003 心如陰雨
小新送筱筱去做發型。
早已經是冬日裏的大清晨,薄弱的雲層裏透著明媚的陽光,接連處是一片又一片的蔚藍。
今天,天氣真好。
他去接參加婚禮的嶽父嶽母,這麽忙,他還是親自去了。他那麽的幸運,娶了他們的女兒,他不去接,能行嗎?
那些因為婚禮而瑣碎的事,都已經被打理妥當,漂漂亮亮的。
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婚禮,中式,西式,城市式,農村式,似乎新郎新娘都很忙活。而她,一大早被小新叫醒以後,就似乎沒做過任何事情,亦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事情。
臨行前,小新說,好好在這裏打扮漂亮了,回頭他來接她。
閨密一副羨慕的表情,跟隨左右。
筱筱,嫁這樣溫馨的男人多踏實呢。
她有一個溫馨的名字,葉小草,和筱筱一樣年輕的女子,彎著細眉,眼裏是一抹又一抹的羨慕和欣喜,細碎的頭發披了一肩,牙齒整齊,小嘴甜甜蜜蜜地笑著。衣著樸素,沒有妝飾,口紅,眼影,亦或飾品。
鏡子前,兩個女人那般美麗青春。
筱筱卻終始沒有笑容,安靜地看著鏡子裏看著她的小草。人家笑,她卻一動不動的樣子,頭頂頂著花梢的發夾,任發型設計師擺弄來擺弄去。
就似乎,她隻不過是一樽模型,讓人在她頭頂折騰來折騰去。
但,她不得不承認,這發型配著她這張小巧成瓜子的臉,真的很好看。
傾斜的流海,蓬鬆零亂,卻有型的半拱發緝,頭側那讓她隻瞧見一半的淺綠色發簪,剛好占去發緝的一半位置,配上去那樣的端莊,優雅,迷人。
鏡子裏的小草也忍不住一驚。
筱筱,好漂亮哦,可是你怎麽不笑一笑?
筱筱輕輕一抬頭,眼裏是小草的萬分驚喜,似乎新娘快成她似的。
她知道,小草欣慰她有那麽不堪的過去,還能嫁得這麽好。她知道,閨蜜在用笑容祝福她。
陽光那麽明媚,美發室裏,一麵又一麵幹淨透亮的鏡子,每一麵都可瞧見身著大紅旗袍的她。
那麽冷的天,配著這紅豔豔的旗袍,貼身的曲線,玲瓏的俊模樣,該是多美的新娘呢!
小草微笑,設計師微笑,牆麵的模特畫像微笑,連幹淨的鏡子,明媚的陽光都在微笑。
可是她笑不出來。
是啊,她怎麽不笑一笑呢?
她迎上小草欣喜的笑臉,露了一個笑容給她,勉強,僵硬,笑著還皺眉。
那種背叛愛人的自責感堵在心頭,像一條尖銳的刺,把她刺得血淋淋的,動它不得。
愈愛一個人,愈怕有愧於他。
她真要帶著這個秘密嫁給他嗎?戀愛的時候,她都那麽大膽地告訴他,她有過男人。
怎麽這個時候,反而不敢了呢?
心裏帶著秘密總是很被受折磨的。
幹脆一如昨,告訴他個一五一十,可為什麽不敢?
怕失去他?
好怕。
戀愛前和戀愛後的背叛,能相提並論嗎?
她在心裏回答,不能,再那樣選擇坦白,她會失去他的。
她笑,迎著小草的笑臉說,丫,我要嫁了。
我知道,你會幸福的,嫁了個這麽好的男人。
是,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從一個窮小子到今天在南方開了數十家的麵食館分店。
09年底的時候,蝸居裏的愛情告訴她,貧窮的愛情雖不卑微,亦不現實。看著海藻投入宋的懷抱時,筱筱那樣心疼。多麽好的小貝呢,海藻為何不珍惜他?
那時,她想,假如她是敦海藻,假如,她要愛小貝到山無棱,天地合。
她是多麽的好,小新比小貝還要好,比小貝還要富有。
可她為什麽又背叛了他?
她閉起眼來,不敢對視小草祝福的目光。
她不配被人這樣的祝福。
黑暗裏,她望見一片又一片的藍天白雲。她冥想,有沒有那麽一片淨土能洗去她的罪孽,也是藍天白雲,一片空曠。如果有,她一定要三跪九叩地拜到那個地方,以洗脫幹淨她無恥的罪孽。
親愛的小新,原諒我!
小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嘿,新娘子,新郎來接你了。”
一抬頭,便是小新溫和的微笑,幹淨的格條西服,幹淨濃密的發。
小新好好看!
黝黑的皮膚裏盡顯他的男人味。
嫁給他吧,帶著那個該死的秘密,就讓它爛在即將流逝的歲月裏。
小新他不會知道的。
“都準備好了嗎?”
她會心一笑,遮去心裏的自責,“嗯,好了。”
小草嘀咕,“不要太幸福哦,我都受不了了。”
小新緊緊握住筱筱的手,笑說:“你也會幸福的。”心裏卻暗暗說,要讓他的小小豬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那個理想,在他心裏紮根了。他愛一個女人,就是根深蒂固的。
走出發型設計室,陽光一片明媚。
小新說,“爸媽已經到場了,就等你這個新娘子了。親朋好友會陸陸續續地來,呆會兒可要多笑哦。新娘子要笑的。”
她點頭,“嗯。”
車門已經打開,她俯身坐進去。
可,一低頭一個可怕的聲音
響起。
“新娘請留步!”
是個男聲,她熟悉的男人聲音。那個在北方的賓館裏和她偷情的男人的聲音。
這個聲音她記得。
與此同時,小草聞聲望去,臉色立即綠了。
怎麽會是他?
噩夢,到底是要開始了?
有些東西,你愈是怕,它來得愈快,勢猛如破竹,劈劈啪啪的。
頓時,她的心十分亂了九分,隻想著怎麽逃避,不讓小新發現她與這個男人的關係。
陽光,突然變得很刺眼,血淋淋的刺來,射得她像一隻怕見光的小鬼,急於找一處陰暗之處,躲避它,遠遠的。
有些陰暗,埋在心裏是會生黴的。
比如她的秘密,她背著老公和身前這個男人偷情的秘密。
與其躲避,不如麵對它。
有些事情,越躲它,它越靠得近,直至最後你失去一切,末了,你連躲它的力氣都沒了。
若是換作以前,筱筱她大可抬起頭來對那個喚她的男人說,“怎樣?”
你想怎樣?
若換以前,你要揭露她再大再醜的秘密,她都坦坦然然地一聲,“怎樣?”就給回了。
而如今,她不得不躲它,盡管知道躲了沒用,卻仍舊是急急匆匆地往車裏鑽,“小新,我們快走。”
自亂了陣腳,真像熱鍋上的螞蟻呢,逃亡路線亂七八糟的。
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像有一個穿黃色道掛的得道高僧用神鞭狠狠抽她,把她的三魂七魄打得七零八碎的。
小新握了她滿手的冷汗,“筱筱,好像有人叫你。”
經小新這麽一提醒,筱筱往車裏鑽得更快了。
可那人的腳步緊跟過來。
看起來,很斯文的一男人,一身的休閑裝扮,像極了一個很有涵養的人。
那男人輕輕擠開楊小新說:“不好意思,讓一讓。”
“朱筱筱,你該不會是不記得我了吧?”
“新郎先生,對不起,借你的新娘子一用。”
有時候,人生真的如一場戲,你就站在戲台上,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情節,每一個發展都那麽戲劇性。
就好比現在,極力躲避這個男人的朱筱筱。
她不敢看那個男人,抓著何小楊的手一把把他扯過來,“老公,我們走吧,這個人我不認識。”
“筱筱?”
“不認識,朱筱筱,我們不認識嗎?”
瞧,陰暗的東西總是不能紙被包住。方才她在發型設計室裏還慶幸,小新他不會知道她背叛他的事的。
這會兒,這個和他偷情的男人就找上門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