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隻關心財產分配問題
朱筱筱將打包碗輕輕擱到櫃子上,輕啟如霜染般蒼白的雙唇,“你應該向柯柏說對不起……”多說一個字,朱筱筱都覺得累,胸前的起伏明顯地快了些。她知道,自己現在弱不經風。若然不是,她早就去探視柯柏了。盡管她心裏揣著對柯柏的千萬個放不下,可不還得等到自己有力氣了,才能下床嗎?
我們活著,首先要自己好好的。
朱筱筱還想繼續補充營養,可是卻覺得吃不下去了,勉強再喝了兩口湯。暖流緩緩滑下腹部,她隻感覺周身都暖了。隻是,腹部的位置,依舊隱隱作痛。她的手無意地滑到小腹處,指尖輕輕顫抖。
寶寶,媽媽和爸爸,已經緣滅了。
你走了,媽媽也死心了。
再抬眼看楊小新,她眼裏已經沒有昔日的複雜紛繁,有的隻是一抹平常。
曾經提離婚,曾經提分手,心中千回百轉。現在,心死死地躺著,沒有波瀾,她輕輕將自己睫羽刷落,然後緩緩抬起,“楊小新,麻煩你幫我請個護工。”
楊小新似乎沒聽清楚,豎著耳朵硬是沒反應。
朱筱筱的耐心有限,說第二遍的時候,聲音已經有些幹癟而生硬了,“麻煩你幫我請個護工。”
不是楊小新的聽力有問題,是朱筱筱說第一遍的時候,聲音太輕。而她說第二遍的時候,已經讓楊小新明顯地感應到她的不耐煩。他立即答道:“好。”似乎連想都沒有想過,聽見自己語音一落,這才緩過神來,又問,“請護工做什麽?”
朱筱筱覺得每說一個字都很吃力,“那不必了。”隨後,她拿起枕邊的手機,播通了葉小草的電話,“小草,有空幫我聯係個護工,最好要四五十歲,有經驗的。”
楊小新這才用哀求地口吻說:“筱筱,我幫你請就是了,何必麻煩小草。她昨晚一整晚都沒睡好,今天還要上班。”
其實,朱筱筱更願麻煩葉小草,也不願再跟這個楊小新有何瓜葛。她吩咐起葉小草來,那是心安理得,就好像把她當親姐妹一樣。可是,朱筱筱忘記了,那些恩愛的年年歲歲裏頭,她何嚐不是心安理得地吩咐楊小新做這樣,那樣……
楊……給我洗個蘋果……
楊……衣服還沒洗呢……
楊……水……
楊……快點……
楊……我餓……
楊……我疼……
要把一個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當成陌生人,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像筱筱現今這樣,死心……
朱筱筱掛了電話,不再理會楊小新。
楊小新抬起一方凳子,坐在床邊,“筱筱……我想跟你談談……”
朱筱筱繼續沉默,因為她多說一個字都覺得累,身心疲憊。
“筱筱,我知道你想離婚。這一次,說什麽我也不攔著你,我把自由還給你。當然,我耗掉了快九年的青春,我會賠償的。我曾經說過,如果我再傷害你,我就去死……如果我死了,你才會原諒我,那我寧願以死賠罪……筱筱……”
不知道是為什麽,朱筱筱聽楊小新這話,特別惡心,打斷道:“楊小新,我關心的是,你需要怎麽賠償我的青春。”
楊小新立馬道:“我會賠的。”
朱筱筱現實地道:“怎麽賠?你打算分多少家產給我?”
連朱筱筱自己都覺得,這太現實了。曾經那麽相愛的兩個人,提及到離婚,所剩下的隻有錢財分配的問題。她隻關心自己在楊小新那裏,到底能得到多少錢。這個世界,你相信什麽,也別相信感情。隻有錢本身,才不會出賣你。所以,她現在心裏想的,隻是一個字--錢。
隨後,朱筱筱的心隱惻的痛。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現實了,已經沒有力氣再提及愛情。
嗬,朱筱筱,到底是什麽把你磨練得這麽現實和冷漠?
楊小新還想說什麽,卻被朱筱筱一口堵死,“我有些累了。你把離婚協議書擬好再來找我,當然,財產分配的那一頂,一定要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不想自己吃虧,也不想占你便宜,一切都按法律規定而來。”當然,她付出的八年半載的感情,足以換回楊小新一半的財產了。
錢財花光了,還能再賺回來。
錢財可以預支和償還。
可是青春付諸了,就東流而去,不再複返。時間隻有一輪一輪地將青春輾過,卻不能像銀行一樣,將青春存起來。
所以,朱筱筱索要財產公平分配的時候,是完全心安理得的。
她閉上了眼睛,想休息一會,等力氣足一點,好去看看柯柏。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連楊小新是什麽時
候離開的,也完全沒有察覺到。
她有意識的時候,是護士給她換藥水的時候,尖銳的針尖從她手腕處脫離而出,一股疼痛帶著幽涼的感覺從皮肉的神經傳達到大腦裏。
她猛然醒來。
葉小草站在她身前,雙手環腰。一旁的護士換好藥水後,告別離去,“葉主任,我先去下個病房了。”
葉小草依舊是那幅微微的笑容,“嗯,去吧。”
隨後,葉小草無奈地道:“朱筱筱啊,朱筱筱……你請什麽護工?”
朱筱筱說:“你知道,我不想整天麵對著楊小新。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必要讓他來照顧我嗎?”
葉小草點頭,“是,你不想見到他。可是,你還有我。你這次小產,比較傷身,再住院兩三天,我就接你到我家去住。反正,那套房子,現在還空著呢。”
朱筱筱疑問,“難道,你們就沒打算要搬進去?就一直和公公婆婆擠在一起嗎?”
葉小草接著說:“陸慶年倒是想搬出來住。可是,我和我婆婆的關係剛剛緩和,現在跟她提分家的事,她一定以為是我慫恿陸慶年的。”
朱筱筱坐起身,“小草,我想去看看柯柏。”
葉小草的神情跟隨著朱筱筱而變得神傷,安慰道:“筱筱,現在還不能探視他。他還沒有醒過來。不過,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朱筱筱隻問,“那他是真的活不過月底嗎?”
離月底的時間,隻有半個月了。朱筱筱莫名地恐慌,“我就站在外麵看一眼就好,小草……”
葉小草將雙手從胸前無力地滑落,點頭道:“好吧,我領你去。不過,你最好加一件衣服,走廊時而會灌進來涼風。”
換洗的衣服,依舊是楊小新為朱筱筱準備的。套上外套,朱筱筱就跟隨著葉小草,一左一右地走到柯柏的重症監護室。
每走一步,朱筱筱都覺得是煎熬。她怕見到脆弱不堪的柯柏,怕預見生死離別。在她的腳步停在玻璃窗外的時候,那種悲憐的場麵,遠遠勝過她所想象的畫麵。
柯柏的上身是光著的,不著一物,隻有各種各們的管道接連著他的肉體。他好像是一具用來做實驗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躺著。曾經活生生的一具身體,就這樣安安靜靜,毫無生命跡象地躺在她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