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彼此的痛
從錦秀山河裏出來以後,朱筱筱踩著腳下那雙舒適的拖鞋,一步一步,如踩刀刃地往回走。
隻不過是一雙普普通通的拖鞋,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被楊小新珍藏的原因,穿起來特別的有家的感覺。隻是,心痛得無法呼吸,連步子也變得艱難起來。
這寂靜的深夜裏,寒意太濃。
晚上,八九點出門的時候,穿著這身短禮服,不覺得冷。直到夜深,被涼風包裹,她才不得不相信,秋天是真的到來了。
路燈橫斜地穿插而來。惻惻的風一掠而過,她竟然覺得眼睛生疼,快要睜不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子裏頭哭過,害得眼睛見不得風。偏偏這夜裏,風勢不小,那淚就濕嗒嗒地充盈在眼眶裏。
其實,她不是傷心,是真的睜不開眼睛,一遇到風就覺得疼,疼得落淚。
她迷離地看著這個夜色,心也空了。
人說屋漏偏逢連雨夜,在她心情如此低落,想要快迅地回到住所,裹緊被子蒙頭大睡的時候,偏偏沒有一輛出租車可以打。
如此靜的夜,連行人都少了。
除了路燈能與黑夜抗衡,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幫她驅除內心的那股毛骨悚然的東西。也許是因為幾分醉意,所以壯著膽子,繼續趕路。
一路走下去,等了良久,都見不到一輛出租車。
遠遠的,就聽見有摩托車飛快急速的聲音,還有那喧鬧的吵雜聲。
很快,七八輛摩托車急速駛來,那油門踩盡,那車輪磨地的聲音尖銳而刺耳。他們從朱筱筱身旁駛過的同時,不忘了吹上幾聲口哨。
這種聲音,是多麽的讓人抵觸與厭惡。
朱筱筱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厭惡著這群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她看這塵世,更加浮塵不堪,心裏的那方淨土,
被一點一點地吞噬,如今已經容不下任何事,任何人,隻覺得這世界太假,假到幾乎沒有真情。
當然,除了葉小草。
她想起要給小草打電話。可夜半三更的,她應該與陸慶年熟睡了吧。既然,她能有心情與陸慶年出去遊行,那她一定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男人。說不定,兩人此時正甜蜜著,她的一個電話過去,會有多掃興。
她這才恍然查覺,原來連葉小草也不是屬於她朱筱筱一個人的。朋友,永遠也代替不了她那把心騰出來,留給某個人的位置。
於是,作罷。朱筱筱沿著路燈穿插的街道繼續趕路。約莫半小時後,終於打到了車,回到借住的居所時,已是身心疲憊。
包裏的鑰匙,明顯的少了一串,可她毫無查覺,捏著葉小草交予她的那串鑰匙,找來找去,始終找不到那把能開門的。半夜三更裏頭,那鑰匙撞擊鐵門的聲音是寂寞而又空曠的。朱筱筱的整個動作,並不敏捷連貫,相反的是遲鈍。在一聲接著一聲的撞擊聲裏,鑰匙與鎖孔始終對不上號。
她,是真的醉了,心卻如此清醒。
最後,門開的時候,已經是把所有的鑰匙通通試過兩遍了。
門,喀嚓一聲,開了。
屋子裏的漆黑,沿著每一處毛邊奮力延展。那種味道,撲麵而來,像是死亡。
朱筱筱甚至忘記拔掉門上的鑰匙,甩掉腳上的一雙鞋,連澡也懶得洗,直接衝進臥室,躺在**,沉沉的暈睡了過去。
都說,醉酒後,能吐出來,酒便能醒得快。
朱筱筱沒有吐,總覺得胸口壓抑,大腦如潮漲,萬千浪花不停地翻湧,撞擊。那種感覺,是疼,是沉暈,是意識模糊,好像她飄到了一處小島,餓了幾天幾夜,沒有一丁點的力氣了。
陳詩雅
走後,楊小新躺在那方草地上,頭頂著滿天的月光。天空的每一個角落,都是皓月當空,正如李白的那句詩――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他的心,卻沒有因為這皓月當空而有半分的舒心,相反的,是沉沉重重,像壓著千斤重擔。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一夜,楊小新躺在草坪上,睡得很淺,幾乎未眠。在天剛見亮,小區的保安巡邏的時候,他恍然驚醒。醒來的時候,那串鑰匙還緊緊拽在手心裏,已經渲染上了他的體溫。他突覺得自己滿身狼狽,與是迅速地回了二十一棟,洗浴漱口,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衣著。
重拾回精神以後,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才六點一刻。他換下浴袍,把自己打扮得西裝革履,麵對鏡中裝著精神的自己,卻始終沒有半點心情。強擠出一張笑臉給自己,心裏說服著,去上班吧,公司的業務日益下滑,總不能再這麽消沉下去。
然而,明明一切都已經做好的準備,他卻還是沒有心思上班。他給自己衝了一杯牛奶,幾口下肚,拿起麵包時,卻發現已經變了味,估計是擱在冰箱的時間太長,他把它給忘記了。
楊小新將麵包扔進垃圾桶裏,看著空空蕩蕩的房屋,心裏更堵了。酒後,肚子裏沒有任何食物,咕咕作響,他需要補充體力,才能迎接這新的一天。於是,給自己泡了一包麵,吃著吃著,盡然把他自己給吃哭了。
不是麵太燙,是這種離婚後的孤寂與煩悶日子,讓他有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生活明明是有規律的,卻很亂。那個人的名字,在他心裏千回百轉――朱筱筱,朱筱筱,你到底還能回來嗎?
他在心裏悶心自問,越來越覺得沒自己真的如同是遺孤般,可憐,可笑。
他這是哭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