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書

第八話 我在你們中間(1)

(3-b,戶主:邱雪芳和丈夫)

“啪!”燈亮了!

張鯤躍睜開眼之後習慣性地罵了句粗話,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陌生而擁擠的密室內,盡管手表的時針指向12點,可因為窗戶被木板堵得嚴嚴實實,故而在燈亮之前如同身在黑夜。周圍有七八個人,似乎也是被突如其來的燈光驚醒。頓時房間裏嘈雜起來:“這是哪兒?”“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是誰啊?”

正在這時,房間內不知從哪裏傳來了聲音,壓過了所有人的叫聲。那聲音顯然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聽不出性別年齡:“各位好。你們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職業,相互之間也都不認識。我之所以把你們聚到一起,是為了研究奇妙的人性。既然你們醒過來了,那麽就請自便。我就在你們中間,從現在開始,你們要試著辨認出我來,一個小時之內找不到我,你們當中就要有一個人死去,第二個小時之後還沒有答案的話,再死一個,以此類推,直到你們全部死光。下麵開始,請你們務必珍惜時光。”

時針停在了中午十二點整,也就是一秒鍾過後,幾乎每個人都開始用敵意的目光打量著其他人,甚至還有人尖叫道:“別靠近我!”

“各位!安靜,安靜!”張鯤躍站起來喊道:“這***純粹是個惡作劇!他說的話不可信哪,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我們中間?”

一個膽子較大的高個兒男子冷冷地反問:“我們又怎麽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那個人’?”

張鯤躍皺著眉頭反駁:“你這人真不識好歹……”

這時,一位戴著粉紅色邊框眼鏡的中年女子起身說:“不管‘他’是不是隱藏在我們之中,冷靜一點總歸是沒錯。 不如這樣,我提議,大家都自我介紹一下,互相了解,然後咱們再想辦法離開……”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中年女子繼續說:“既然這樣,我先來。我是《煙州日報》的記者,也是個職業作家,本名叫邱雪芳,筆名叫丘岩。各位若是不信,可以在順利出去之後到網上搜索一下。”

丘岩還沒說完,另一個年輕的女子忙不迭地說:“您就是丘岩?我看過您的書,寫得真好!我可以為您作證。”她喜形於色,不像是裝出來的,隨即,她又補充道:“我叫聶秀蘭,今年26歲,在煙州一中高一五班教數學。”

九人中年齡最小的少年突然插口問:“我叫岑凱,是三中的,我和你們五班的學生很熟,一起打過籃球,你說幾個五班男生的名字好嗎?”

聶秀蘭想了想,說:“給我印象比較深的有焦磊,黃鵬……”

岑凱點了點頭:“看來你沒撒謊。”

丘岩仿佛猛然悟到了什麽:“等一下!咱們幾個看上去毫無關係,不過似乎還是有點微妙的關聯!”

張鯤躍擦了擦冷汗:“也許這隻是巧合。我們互相都不認識,就算曾經在大街上擦肩而過,也不一定能記得。”

高個子男子見周圍的目光向自己聚攏,便說:“我叫顧遠方,是個出租車司機。”

張鯤躍剛想自我介紹,卻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搶了先:“我叫蘇樂,做房地產的,北鬥山莊大家知道不?那就是我的。”說罷很得意地仰起頭。

岑凱愕然,繼而氣憤地說:“是你?我們家就住在北鬥山莊。你這人真夠缺德的,那房子經常停電,漏水,電梯總是壞,牆皮還不結實,賣得還那麽貴,我們多次去反映情況,你們公司連理都不理,真是黑心!”

另外一個民工打扮的瘦子也驀地站了起來,他原本一直很沉默,這時卻怒氣衝衝地用很濃的鄉音叫道:“原來你是老板!欠我們工程款不還,還躲起來不讓我們見。沒想到今天你也給抓到這裏,真是老天有眼,惡有惡報!”

蘇樂原本神氣十足的臉色立即轉陰,自知理虧,低頭不語。

民工這才說:“我叫戴富強,是宛平縣大宇村的村民。我來煙州市區給這龜兒子蓋了三年房子,一分錢也沒得到!”

還剩三個人。一個麵色白淨,儀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鏡,說:“鄙人陸鳴,望海醫院的大夫。”

“你有什麽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陸鳴愣了愣:“醫學方麵的問題隨你們挑,就怕我說了你們也未必能懂。”

大夥見他胸有成竹,信心十足,也就沒再多問。紛紛把目光對準最後一個人。那人不算胖,但是肚子格外大,幾乎要超過蘇樂,他吞吞吐吐地說:“我叫隋開國,是……是個城管。”

張鯤躍指著他的肚子,毫不避諱地說:“不用說,又是個貪官。”

隋開國怒視著他,輕蔑地問:“你呢?你又是幹什麽的?看你這身打扮,你就是一個沒素質的地痞流氓,無業混混!說不定還是個勞教分子!”

張鯤躍不以為然,搖頭晃腦地說:“我叫張鯤躍,我可是個好人。”

岑凱吃了一驚,說:“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們學校有幾個壞學生總是借你的名字收取保護費,誰不給就打誰,還說你是他們的靠山,蹲過號子,殺人不眨眼什麽的……”

大家本來都有些瞧不起他,但岑凱的最後一句“殺人不眨眼”,卻使得所有人的心再度冷卻到零下,紛紛狐疑地望著他。

張鯤躍一臉窘相:“你們看我幹什麽?我那是吹的,就是想弄點錢花花。我沒坐過牢,更沒殺過人!我哪敢殺人哪?我要是那麽能耐,還用得著去學校敲詐學生?”

丘岩沒理睬張鯤躍,她儼然成了九個人的領袖:“好,咱們自我介紹完畢。現在我們要相互監督,也要相互合作,一起逃出去。”

張鯤躍是單細胞動物,身體比頭腦先行動,他覺得房間裏太暗,便不假思索地掏出隨身攜帶的彈簧刀撬開木板,然後一腳把木板後的窗玻璃踢碎。丘岩想阻止他,可也遲了。窗簾拉開以後,窗外是一棟棟高樓大廈,下麵是最繁華的鬧市。眾人都看得愣了,他們本以為自己被囚禁在荒郊野外的一個密室裏,可外麵卻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城市,司機顧遠方一眼就辨認出窗外的景物,喊道:“這裏是榆林街!”

大家紛紛湊到窗前向外觀望,果然,他們所處的地方就是榆林街有名的望海醫院,這個房間是一個舊物儲藏室。陸鳴見大家都在瞧他,便尷尬地解釋說:“我從外地分配到這裏也就一年,對新的工作環境還不是非常熟悉。再說我們醫院有七八層,我在第二層,不可能每個房間都去過,這裏我就沒來過,所以認不出也不奇怪。”

他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呢?在丘岩的帶領下,大家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沒有乘坐電梯,而是走了七八層樓梯,這才到門口。

門口正對著大街,他們又看到了萬頭攢動、摩肩接踵的繁華景象,盡管隻過了一天,卻覺得恍若隔世,非常懷念。眼前這再也熟悉不過的環境令他們覺得,剛才在房間裏聽到的詭異聲音不是錯覺就是一場鬧劇,他們並沒有被與世隔絕,他們仍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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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