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中箭
次日午後,陽光式微。
在**熟睡的雲箏緩緩醒來,坐起後便看到從門外進來的陸行舟。
他把衣衫折起掛在了架子上,走過屏風,這才看到雲箏。
“餓嗎?”
陸行舟剛從外麵辦完案子回來,逮捕了幾個與走私案竊密有關的官員,滿身疲憊的他走到床前。
看到雲箏後,心中的煩躁瞬間消散。
“不餓。”雲箏答道。
陸行舟揉了揉眉心,還是差人送來了飯菜。
“這些都是從八珍樓買的菜,你吃幾口暖暖胃也好。”
陸行舟端起碗,筷子夾起一塊肉送到雲箏嘴邊。
雲箏欲要推開,陸行舟卻堅定地說:“你這麽瘦,還是多吃點好。”
“三少爺,你打算就一直這樣關著我麽?”
陸行舟垂下視線,將碗放在一邊,說:“等我將涉嫌走私案的這些貪官一網打盡,押解到京城受審後,我們就可以回京了。”
“你真的要帶我回京?”雲箏咬著唇瓣。
“這是自然。”
陸行舟應了一聲,乜她:“怎麽,想反悔了?”
雲箏抿唇不語,隻咬了口鮮嫩的肉,又推開了陸行舟的手:“不吃了……”
“不愛吃肥膩的?”
陸行舟悄悄記下了她的口味。
雲箏沒什麽食欲,揉了揉眼,準備翻過身繼續睡。
陸行舟卻把她攬到懷中,繼續道:“除了八珍樓的私房菜,我還有一份驚喜。”
“什麽?”
雲箏睡眼惺忪地問。
她雖然對陸行舟行事霸道,將自己禁錮在這一方宅子裏的行為深惡痛絕,但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與陸行舟抗衡。
無奈之下,她隻能屈服,待確定陸行舟不會對劉文柏下手,再謀劃如何離開。
陸行舟捏了捏她那略顯圓潤的臉頰,眼底流露出一絲繾綣的笑意:“來人!”
話畢,侍衛便抱著繈褓中的嬰孩走進了屋內。
雲箏看到雪生,驚訝:“你怎麽把他帶來了?”
“我怕你一人在錢府無趣煩悶,便將孩子一同帶來了。”
陸行舟抱著孩子,這是他頭一回發現孩子如此粉雕玉琢、惹人憐愛。
小小的手臂,軟軟的,仿佛一碰就會碎,卻又有種不可言說的生命力在其中湧動。
他低頭凝視著懷中的雪生,故意將手指輕輕遞到雪生麵前,引誘著那小小的手掌來握。
雪生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兩顆晶瑩的星星,毫不猶豫地攥住了陸行舟的手指,力量雖小,卻充滿依賴。
陸行舟的眼尾笑意更濃了,輕聲呢喃:“我們的孩兒長得像你……”
雲箏緊咬著嘴唇,心中翻動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和大少爺的一夜荒唐,還有陸行舟臨行前的溫存,時間太過接近,雲箏實在無法確定孩子究竟是誰的。
若是被陸行舟發現這個孩子並非他的,那……
雲箏不敢想象,隻能狠狠咬牙道:“好久沒見孩兒了,讓我抱抱。”
陸行舟走到床邊,將孩子遞給了雲箏。
雲箏輕輕抱著懷中的孩子,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疲憊與憂慮,柔聲對陸行舟道:“有孩子陪著我,你不必擔心我。”
“公務在身,這段時日我必須加緊處理案件,才能早日帶你們母子回京。”
陸行舟說著,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關上了房門,準備上床休息。
然而,就在他即將躺下的那一刻,雲箏卻抱著孩子,故意擋在了兩人之間。
“孩子還小,離不開我,你還是去別的地方睡吧。”
“你如今尚未痊愈,我隻是想陪著你和孩兒,不做其他。”
陸行舟耍無賴地占了枕頭,便要躺下。
雲箏看著他無賴的模樣,心中雖有無奈,卻又不敢說什麽,生怕說錯一句又惹得陸行舟發怒。
陸行舟吹了燈後,躺在另一頭,手臂橫在孩子和雲箏身上。
雲箏看著眼前的手臂,思緒卻漸漸飄遠。
良久,她輕輕開口,“三少爺,若是回京,我和孩子該何去何從?”
陸行舟忙碌公務,渾身疲憊,一倒頭就沉沉睡了過去。
自然也沒聽到身側之人的詢問。
雲箏聽得男人平穩的呼吸聲,翻過身,眼底泛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為何老天要這樣對她。
她好不容易離開了陸行舟,卻又被他抓住。
至於往後的日子……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陸行舟便已經準備動身前往查案。
他手中已掌握了一些關鍵線索,隻要繼續深入調查,便能將走私案的幕後黑手繩之以法。
此次若能順利完成任務,他便能如願以償地返回京城。
目光轉向一旁正在哺乳的雲箏,她低頭溫柔地喂養著懷中的雪生,那小小的嬰兒正貪婪地吮吸著母親的乳汁,一副滿足的模樣。
陸行舟道:“箏兒,替我穿衣。”
“三少爺又不是沒有手。”
雲箏繼續低頭喂著雪生,那小家夥似乎餓壞了,吃得急,根本無暇去給陸行舟整理衣服。
陸行舟輕咳一聲:“今日我要去查案,你就一點不擔心我?”
“三少爺福澤深厚,便是遇難也會呈祥的。”
陸行舟被噎得無話可說。
“那個窮秀才摔了一跤,你就哭著喊著求我放過他,如今我出去辦此等凶險的大案,你倒對我很放心。”
陸行舟這醋勁兒挺大,都過去這麽多天的舊賬還翻出來。
雲箏隻得放下孩子,走到陸行舟麵前,為他整理衣襟。
就在她即將垂手之際,陸行舟卻突然俯身而下,唇瓣輕輕觸碰了她的。
那吻如羽毛般輕柔,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深情。
雲箏心中一顫,又無處可逃,隻得在這突如其來的吻中,勉強維持著平靜。
她的臉頰微紅,雙眸低垂,不敢直視他那灼熱的目光。
見她如此羞赧,陸行舟濃眉一挑:“我走了。”
“你和孩子乖乖在家等爺。”
“嗯。”
雲箏目送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她這才重新抱起懷中的雪生。
接下來的兩日,雲箏的生活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除了為孩子喂奶,便是靜坐屋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偶爾也會想起陸行舟。
想到他出門辦案前說的話,心底也有些惴惴不安。
這日傍晚,她剛吃完晚飯,橘黃色夕陽映照在她的臉上,一道急促的撞擊聲驟然打破了這份寧靜。
門扉猛然被撞開,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狼狽的陸行舟。
他被幾名侍衛半拖半拽地帶進了屋內,腰部血流如注,一支箭矢深**入其中,原本雪白的錦服此刻已被鮮血浸染,紅得觸目驚心。
屋內的變故驚動了正在**熟睡的雪生,他小小的身軀扭動著,哭聲如同撕裂的夜幕,回**在房裏。
雲箏的心被猛地揪起,快步走向床邊,抱起哭泣的孩子安撫著。
在雪生的哭聲平息後,雲箏的目光再次轉向陸行舟,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這是怎麽了?”
侍衛把陸行舟交給雲箏後說:“大人受了重傷,勞煩娘子在好好照顧大人,屬下去搬救兵。”
“好。”
陸行舟見侍衛要走,強撐著傷痛,厲聲道:“把碼頭和驛站各個客棧都仔細搜查一遍,不能讓他逃脫了。”
“是!”
侍衛說完,就出去了。
還在發懵的雲箏回過神來,看向陸行舟:“你……你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你不是巴不得爺死嗎?如今這般,正好遂了你的願。”
陸行舟輕聲自嘲。
雲箏的臉色一變,轉過頭去:“三少爺這麽想我,我無話可說。”
陸行舟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低低喘息著,示意雲箏把自己扶到**。
雲箏將他扶到**,抬眼凝視著陸行舟的麵龐。
如刀削般的麵容,眉眼犀利,隱隱散發出寒意,隻胸前起伏著。
他握住了雲箏纖細的手腕,聲音低沉而急切:“給我止血。”
“嗯。”
在他重傷時,雲箏完全可以趁此機會逃跑,帶著孩子離開。
然而,目光在陸行舟蒼白的麵容與窗外皎潔明亮的月光之間遊移,她內心也猶豫不決著。
直到手腕處的刺痛將她的目光驚回。
“箏兒……”
陸行舟輕聲呼喚。
他的眼尾泛著紅,唇瓣緊閉著,喘息聲沙啞,磨得耳膜都有些發癢。
心口好似有羽毛在輕輕**。
雲箏咬緊唇瓣,掐斷了念頭,低下頭給他止血:“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