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6 送行顏風
1116 送行顏風
“影大人,那皇上他以後……”秦川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似是不敢問下去。
衛流以後,就都是這樣了嗎?冷冰冰的,殘忍,嗜殺。
不,根本不能說他嗜殺,因為他根本不把那些當作人命。
影衛首領知道秦川要問什麽話,他沒有正麵回答他,卻轉而說道:“皇上,會是最好的皇上。”
一個優秀的帝王,自當足夠強勢,不為外物所動,不為臣子所趁。
秦川笑了一下,比哭還難看,他聽明白了,從此以後,衛流都會是這個樣子了。
他們跟在衛流身邊的人,總是因為他對阮煙羅的那一份與眾不同的柔軟而擔心,更因為他總是因為阮煙羅而做出違背原則之事,而覺得憂心忡忡。
他們現在終於再也不用擔心了,可是秦川為什麽會覺得滿心悲涼呢?
沉默了片刻,他轉身往一邊走去。
“秦侍衛,你去哪裏?”影衛首領叫道。
“我去服侍主子。”秦川說道:“我是主子的貼身侍衛。”
無論衛流變成什麽樣,他都始終是他的主子,是那個他們同在天曜一起度過了最艱難歲月的人。
安南關裏,處處一片靜墨,顏風的屍身蓋著白布,由顏清顏明顏月三個人抬著。
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其中的情份之深,外人很難體會到,他們四個人出去,卻隻回來了三個,錐心之痛,也不過如此。
顏風的屍身不葬在這裏,阮煙羅說過的,要帶顏風回家。可是從這裏到京城路途迢迢,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屍體完好無缺地帶回京城的,隻能先在這裏火化。
按照天曜的規矩,停靈三日,眾人祭拜之後,就要點火了。
顏風屍身火化的這一日,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暖融融的,照得大地都是一片明這亮。
阮煙羅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衫,和所有長風軍的人一起,往城中早已準備好的空地上走去。
到了那裏才看到,不止是長風軍,天曜軍也來了不少人,當初南宮淩出兵戎國的時候,阮煙羅曾被賀狄算計了一次差點陷於萬軍之中,那一次,是顏風帶著他手下的精銳不打半點折扣地執行了阮煙羅“斬首”的命令,最終逆轉了戰局。
也是那一戰,天曜軍和長風軍彼此認可,真正融成了一家。
天曜軍中的許多人對於顏風都是十分敬佩的,覺得他是條漢子,畢竟當時戎國將領身邊那麽多,可是隻為阮煙羅的一個命令,顏風不過帶了兩百多個人,就真的敢往上衝,而且還真的斬殺了主將。
那一次攻擊,幾乎就是送死之戰,可是顏風卻做得沒有半點猶豫,軍人最重血性,如果這樣的血性都不足以讓人敬佩,那還有什麽是值得人敬佩的?
所以當聽到顏風死了的消息時,他們所有人,都和長風軍一樣的難過。
因為死去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看到顏風的遺體進來,所有人都默默地讓出了一條道路,顏清顏明顏月三個人緩緩地然而穩穩地,抬著顏風走進了場中,好像他們抬著的顏風並不是死去,而隻不過是睡著,他們一定要輕手輕腳的,免得吵醒了他。
都是平日裏粗手粗腳的漢子,可是此時此刻,卻跟個姑娘一樣小心翼翼。
有些情緒外露的,忍不住就紅了眼眶,吃了當兵這口飯,生死本該是常事,可是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讓人忍不住想罵一句娘。
怎麽死的人,都是這樣的好漢子?
走得再慢,也終於走到了柴木搭成的台子之前,顏清頓住了腳,他一個人抬著前麵的杠子,顏明和顏月兩個人跟在後麵,他握著擔架杠子的手攥得死緊,可是卻怎麽也無法顏風的遺體往上放。
放在了這個柴木架子上,再點上一把火,他們的這個兄弟就真的走了,再也回不來了。
“清哥……”顏明嘶啞著聲音叫了一句。
他也難受,可是他更知道,顏風真的已經去了,他們就算這樣做,也什麽都改變不了,如果顏風在天有靈,也隻會更難受而已。
顏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手把擔架一抬,放在了木架子上。
顏明和顏月跟著動作,一起把顏風輕輕柔柔,又無比端正地放在了柴木架上。
顏月走上前,把因為顏風身上因為方才的動作而弄的有些亂的衣衫整理好,他的麵容昳麗,手指白皙修長,好像女孩子一樣。
他整理顏風衣衫的動也十分的仔細溫柔,好像在給心愛的人整理行裝一樣。
顏月一邊為顏風整理一邊笑:“小風,咱倆從小就在一起,就連紅顏將軍撿人的時候,都是把咱倆一起撿進去的。我從小長的女氣,老受人欺負,都是你護著我,在長風軍裏,我因為這相貌老被人笑,也是你跟我說,我這相貌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優勢。”
“我以前老逗你,老故意做點親密地事兒讓人誤會咱倆是斷袖,每次你都氣得恨不得撕了我,結果睡一覺起來,就把什麽事兒都忘幹淨了。小風,在我心裏,咱倆那是一輩子的兄弟,我還想著等你有媳婦了,我還能用這法子,讓你被你媳婦好好地收拾一頓,可是沒想到一輩這詞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這麽難,居然一下子就沒了。”
說完這句話,顏月停了一下,緩了一下聲音,才又慢慢說道:“你要醒著,看我這麽給你整衣服,估計又要氣得跳起來揍我了吧,你現在要是跳起來,我絕對不還手,給你揍死都行,可是你跳不起來了吧?那就好好受著,我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再想我這麽折騰你,估計得等我也下去了。不過你估計得多等幾年,這人間這麽好,我得代你多看看。”
一邊說,一邊把顏風身上本就僅有的幾處亂處一一撫平了,然後終於退到了一邊,一雙桃花似的眼睛漲得通紅,手也握成了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緊貼著身體,好像隻要一放鬆,就會忍不住去把顏風拉下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