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

第52章 季封宴的過往

季封宴顧若惘聞的模樣讓沈時鳶氣得牙癢癢。

他心裏都清楚,就是不告訴她,讓她暗自神傷,很得意是吧?

驀地想起被弟弟燒毀的信……

沈時鳶心虛了一下。

所以不是季封宴沒說,是她沒收到?

見沈時鳶嬌俏的臉浮上一層淡淡的粉,季封宴的嘴角微微上揚。

難得孩子氣的一麵展露在他麵前,仿佛回到五年前彼此親密無間的時候。

“宋妤澄是我妹妹,這事我難道不是在信件裏說了嗎?”

季封宴挑眉,如焦尾撥弦的聲音響起:“原來本座寫了那麽多的信,某人是一點沒看。”

他故作懊惱道:“本座惦念故人,故人轉頭就把本座扔在腦後,還指責本座胡作非為。”

隨著季封宴幽幽的一聲歎息,沈時鳶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不好意思。

之前的那些酸澀的醋意,此刻化作泡沫**然無存。

但在季封宴麵前,沈時鳶又怎麽會認輸?

“分明是你沒告訴我,說的雲裏霧裏,怎麽不讓我懷疑!”

沈時鳶理不直氣也壯,一雙眸子直直盯著他,嘴角抿的緊緊的。

季封宴哂笑著。

沒見過這麽無恥的小狐狸。罷了,誰叫她是自己養的。

他伸手將柔弱無骨的人兒攔入懷中:“嗯,是我的錯。”

“是我想讓某人為我牽腸掛肚,這五年來沒給我寫過一封信,還跟侯府定親了。”

他睨著那雙詭譎的眼,哼笑著:“當年的情誼隻有我一人記得,遇到個沒良心的,我能怎麽辦?隻能認了。”

沈時鳶垂眸,越聽越心虛。但嘴角上揚的弧度彎不下來。

不隻是她一人惦記著,原來他也在惦記自己。

“親事是我父親替我訂下的。”她小聲哼唧著。

季封宴冷淡:“我知道。當年在沈氏祖宅,你父親對我……頗有些微詞。”

當年沈時鳶將重傷的他帶回沈氏祖宅醫治,沈父也在。

看出他們之間的情誼後,沈父私下找他談了一次。

雖沒有直說,但字裏行間透露出瞧不上他的意味。

彼時的季封宴隻是個人人可欺的小太監,這種身份確實配不上如日中天的將軍府嫡女。

後來他離開,沈父將沈時鳶許配給侯府,也在意料之中。

那時候他眼睜睜看著他們定親,他隻是來遲一步……

沈時鳶忍著羞澀,瞥了季封宴一眼。

“當初我曾以死相逼父親要嫁給你。”

見季封宴眼底浮現的驚訝,她的臉滾燙著,垂眸不敢直視他,繼續道。

“父親答應我的時候,我找過你,但那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沈時鳶一直把這段過往當成恥辱。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被情愛衝昏了頭。

跟如今發了瘋一樣要嫁入侯府的淩千葉有什麽區別?

“你上次不是問過這地方嗎?”季封宴驀地撇開話題,牽著她的手指著屋子內破舊的櫃子。

他淡淡道:“這裏算是我的‘家’,我在這兒住過。”

沈時鳶驚訝了一瞬。

季封宴勾唇一笑:“對我的身份沒有一點猜測嗎?我不信你沒調查過我。”

“是查過。”沈時鳶直言不諱:“但你做的很幹淨,我隻知道你是京城人士,其他的一概不知。”

季封宴笑了,不同於以往虛偽的笑,這次的笑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我爹曾是先帝的禦史大夫,一生諫言無數,用磊落兩字形容不為過。”

他垂眸,嗓音說不出的譏諷:“他很是驕傲自己的行為,希望用他的言傳身教也讓我變成跟他一樣的人。”

沈時鳶抬眸看著他,見他臉上無悲無喜,可身子卻在顫抖著。

這樣的季封宴難得一見……

她歎息一聲,窩在他懷裏,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爹不知道朝中眾人對他積怨已久,一不小心就會引來殺身之禍。在我18即將科舉那年,先帝下旨將禦史府抄家。”

他的眼裏浮現曾經過往:“當時我爹帶著我逃難,想著躲到這裏避難。我剛躲好,殺手就追上來將我爹亂刀砍死,我連完整的屍骨都收不著。”

沈時鳶沒說話,隻是伸手緊緊抱住他。

一夜之間曾經的榮華**然無存。

她不敢想象當時的季封宴是怎樣的心態為父收屍,又是如何度過看不見天日的漫漫長夜。

“後來我就進宮當太監。”季封宴哼笑著:“從小黃門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替貴人們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刀光劍影如同家常便飯,那段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現在想起真是恍如隔世。”

他的語氣說不出的輕鬆:“好在本座熬出頭了,現在騎在我頭上的隻有嘉德帝一人。”

這話說的狂妄,換做旁人會在一旁拍手鼓掌這段精彩的過往。

可沈時鳶的心卻沉了下去。

她記得當年撿到收重傷的他,肩膀到腹部的刀口幾乎貫穿,隻差一點就能看見他的腸子。

他靠在樹旁,身下的血跡染紅了一整片紅廖花。

在月色下,他的麵色慘白地嚇人,活脫脫從煉獄裏爬出的厲鬼。

當時沒把她嚇壞。

“原來我們是這樣才相遇的。”

沈時鳶幽幽歎口氣,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那個時候的她沒問,他也不說。

要是能早點開口,她知曉他決意離開的緣由,說不定就不會錯過這五年。

季封宴一眼識破她的心思,雙手捧起她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發靠近,馥鬱的紅廖花香衝刺著鼻尖。

沈時鳶下意識閉上眼,引來的卻是季封宴揪住她兩側臉頰。

她憤然睜開眼,對上他那雙詭譎帶著笑意的眼,心頭倏然一軟。

“現在就很好。”

季封宴環住她,低頭吻了吻沈時鳶的青絲:“如今你在我身邊,我已經滿足了。”

這樣的情話沈時鳶是不滿足的。

他隻說了一部分的過往,但最重要的,他在逃避。

她知道她跟季封宴骨子裏是一樣的人。

尤其是他遇到慘痛的過往,她不信季封宴沒有采取報複方式。

見沈時鳶對此不滿,季封宴隻是笑笑,沒有繼續往下說。

“你出事的消息,應該傳到長公主府了。很快,公主殿下會派人來請你,想好怎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