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求千歲爺為小女解除婚約
從院門出來,沈時鳶踱步而行來到大廳。
她聽了季封宴的建議,身著素衣並未打扮,整個人如同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
“怎麽穿成這樣?”族老見狀罵道:讓侯府的人看見,還以為咱們將軍府不樂意將女兒嫁給他們。”
“族老……”沈時鳶自嘲一笑:“您還真是迫不及待要把我這件貨物,沽出個好價錢賣給侯府。”
“你這丫頭那一巴掌還沒吃夠是不是!”
族老心頭火氣湧上來硬生生壓下去。
“看在今日是侯府請期宴的份上,老朽不跟你計較,還不快換身喜氣的衣裳。”
沈時鳶站在原地不動,族老見她沒反應,氣得吹胡子瞪眼,正要伸手推搡。
遠處響起鞭炮聲,媒婆帶著浩浩****的隊伍走來——侯府的人到了。
族老低沉警告沈時鳶別出亂子,轉頭迎上唐氏,額頭上的三條紋路笑出波來。
唐氏朝媒婆的方向瞥了一眼,媒婆走向沈時鳶,將手裏端著妝奩遞給她,笑道。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這套鎏金團花紋陰奩還請沈小姐收下。”
“這是二少爺特地請宮廷工匠為沈姑娘打造,耗時半年,世上僅此一套。”
一個妝奩不稀奇,可為了討未婚妻歡心,專門請宮裏的工匠打造,可見心思不一般。
這麽大的動靜把下朝路過的官員,還有街坊鄰居都吸引過來。
“傅二少一個男人這麽懂女兒心,想必沒少在沈小姐身上花心思。”
“誰看了不說一句天作之合?”
族老見狀笑的合不融嘴,連忙催促沈時鳶。
“沈丫頭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點收下你未婚夫的一番心意?”
沈時鳶皺起眉,強壓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反駁。
這是唐氏慣用的伎倆,故意在眾人麵前表現侯府重視她。
若是表現出一絲不滿,便是她沈時鳶不識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眼看著請期宴即將開始,可季封宴的身影還未出現。
沈時鳶眸子一沉,臉上一片平靜,可心裏萬分焦灼。
她不信季封宴是個言而無信之人,可眼下……
見沈時鳶遲遲不接,媒婆在唐氏的示意下,強行把妝奩塞到她手裏。
大聲打趣道:“恭喜沈小姐覓得如意郎君!恭喜承安侯府和將軍府締結姻親!”
族老在旁聽得樂的合不攏嘴,唐氏握住沈時鳶的手,眼含淚光。
“姨母終於盼到這天,待你嫁進來,姨母就把礦場和府中事務一並交給你打理。”
“這些年來,姨母總算是沒辜負你爹娘臨終所托。”
事到如今,唐氏還在拿這事壓她?
沈時鳶怒極反笑,推開她的手:“姨母,今日是請期宴,傅之寒人呢?”
唐氏臉色微變,繼續道:“你也知道你表哥做事拖拉,你多擔待著些。”
“是做事拖拉還是不想娶我?”沈時鳶冷聲厲言:“傅之寒分明有相好之人。”
“姨母,我早同你說過要與傅之寒退親!”
唐氏沒想到她敢當眾揭穿,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鳶姐兒又在說氣話,退親這種事可不能當玩笑。”
“看在我是你親姨母的份上,回頭我好好說你表哥,請期宴這麽重要的事也敢遲到,我替他向你道歉。”
族老生怕惹惱了唐氏,更是一點麵子也不給沈時鳶。
“大好的日子盡說些喪氣話,哪能讓你姨母給你一個晚輩道歉,簡直不像話!”
沈時鳶眨眼將眸底霧氣散去,心底的口子被撕開。
她的長輩為了她能嫁入侯府,真是操碎了心啊……
不少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附和著。
“沈小姐,請期宴遲了不算大事,入洞房別遲了才是大事。”
“請期宴上說退親真晦氣。換成我是她婆母,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
“這點小事就別斤斤計較了,能嫁入侯府就偷著樂吧!”
沈時鳶聽著這些指責的話不覺生氣。
比起當年奚落將軍府的譏諷,這些不值一提。
唐氏冷眼瞥向媒婆,媒婆會意笑道:“別耽誤請期宴的好時辰,咱們……”
這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千歲爺到——”
黑雲壓城的腳步聲回**在眾人腦海裏。
那頂仿若帝王儀仗的轎攆,在眾多隨從的嚴密簇擁下,不緊不慢的姿態緩緩前行,所到之處如同有陰鷙的黑雲裹挾而過。
不論是官員還是路過行人皆露驚恐之色,低下頭顱雙膝跪地,不敢有絲毫懈怠和不敬!
沈時鳶隨著所有人拜下,高呼:“見過千歲爺——”
聞到那股熟悉的紅廖香,她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斂去心中的不安。
他來了!
轎子落下,轎子裏的人並未出來,寬大的衣袖一揮。
他身側的藍衣太監心領神會,走到方才叫囂最厲害的幾人麵前。
微笑著扭下他們的頭顱,隨手扔在地上,身側的侍從熟練收拾著。
藍衣太監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跡,舉著卷軸攤開,厲聲道:“聖旨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長公主貴體抱恙病情堪憂。朕心甚憂日夜牽掛。值此之際,凡原定婚嫁事宜,一律暫停。待公主康複,再行商議。朕望眾卿體諒朕愛女之心,勿生怨言,欽此!”
與轎攆裏季封宴饒有興致的眼神對上,
沈時鳶心中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知道解除先皇的賜婚並非易事,稍有不慎還會引火上身,令將軍府蒙羞。
能拖延片刻已然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隻要不嫁入侯府,給她些時日,她定有機會找出侯府破綻……
轎攆裏,季封宴翹著蘭花指輕撥了一下茶盞。
不用猜,這小丫頭的心思在臉上寫滿了。
既然他來了,她就不必勞心費神。
聽到聖旨內容,唐氏臉上滿是不甘心,打死她也想不到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藍衣太監得到指示,走到唐氏麵前,冷笑出聲:“侯府唐氏,你可知錯。”
唐氏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臣婦不知……”
“大膽!在千歲爺麵前還敢一派胡言!”
藍衣太監冰冷的視線上下掃視她:“長公主重病多日,你身為朝廷命婦豈會不知?還敢在此期間舉辦請期宴,你是何居心!”
唐氏瞬間慌了神,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她一介困於後宅的婦人可擔不起。
轎攆裏,那道詭譎陰霾的嗓音響起:“承安侯府對長公主不敬,罰俸三年。唐氏出言不遜,取消其子的科舉資格。”
唐氏聞言驚得快要昏死過去。
她猛地抬頭,驀地對上季封宴那雙冷淡的眸子,脊背的寒毛立了起來,莫名地結巴起來。
“臣……臣婦還請千歲爺開恩!千錯萬錯都是臣婦的錯,與我兒無關!”
藍衣太監臉色一沉,狠狠甩了唐氏一巴掌:“沒聽見千歲爺的口諭嗎,還不快領旨謝恩!”
“侯府二少連請期宴都敢遲到,若到了會試考場,莫不是要讓全部的考官等他一人?”
他陰冷一笑:“這樣的人去參加會試,隻會給侯府蒙羞。”
這話說的極重,唐氏哭喊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少人明白傅之寒的仕途之路,今後怕是難走了……
沈時鳶眼眸一沉,她知道這是個絕佳的好時機,決不能錯過。
她站了出來,對這轎攆恭敬至極開口。
“民女沈時鳶,請求九千歲為民女解除婚約!”
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用看瘋子的目光看沈時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