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吃飯付錢,天經地義!(萬更)
【017】吃飯付錢,天經地義!(萬更)
孫皓會來洗手間外麵堵她,靳子琦有過這個猜測,沒想到他真這麽做了!
他靠在旁邊的牆上,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態,聽到腳步聲,有些匆忙地抬頭,和靳子琦的視線相觸時,他便下意識地站直了修長的身子。舒榒駑襻
似乎每次看到她,他都表現得局促,給她一種他做賊心虛的感覺。
靳子琦望著孫皓眼底閃過的複雜情緒,有擔憂,也有些許的恍惚,她隻覺得好笑,原來他做了見不得光的事,還知道去害怕不安。
難道是怕她把他一腳踏兩船的事情宣揚出去,所以來這裏求她保密嗎?
“少夫人。”洗手間外偶爾有人經過,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喚她。
靳子琦連眼角的目光都沒分給他一些,徑直越過他就往回走。
他沒有氣餒,緊跟在她後麵,走了幾步後見靳子琦還沒反應,就繞到她跟前,擋住了去路,“以後還請少夫人多關照蕭瀟。”
靳子琦斂起眉頭,抬頭看著他:“你這話什麽意思?”
孫皓避開靳子琦冷冽的目光,“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我知道這麽說很冒昧,但還是希望少夫人能看在她跟隨你多年的份上照顧她一點。”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如果靳子琦還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
她冷笑:“看來你現在終於做出選擇了。”
最後被舍棄的那個人,毫無懸念,是蕭瀟,而非喬念昭。
孫皓沒有接話,但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低垂著眼睫站在那裏,靳子琦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越過他就要抬步離開。
身後卻響起他輕幽的聲音:“少夫人,你有沒有挨過餓?”
靳子琦微微一怔,也緩下了自己的步伐。
“少夫人,你有沒有餓得去垃圾桶裏翻別人吃剩的東西吃?而且,一翻就是好幾年,沒日沒夜都在擔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少夫人,你有沒有被人打過?沒有任何的理由,一邊被打還要一邊跪下來被人騎著學狗叫?當家裏過不下去時毫不猶豫就被掃地出門……”
“這個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少夫人一樣衣食無憂地長大,有多少人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寄人籬下,隨時都要做好被拋棄的心理準備。”
靳子琦轉頭看著他,看到他眉眼間的嘲諷,沒有說話。
根據蕭瀟透露的信息,孫皓的父親在他極小的時候就出車禍過世,之後他母親拿著那筆賠償費跑了,而她跟孫皓也是在孤兒院認識的。
但從孫皓這番話來看,這其中似乎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曲折過往。
“我爸爸過世的時候我隻有三歲,我母親拿了那筆錢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母親的姐姐把我領回了家,阿姨結婚後一直沒孩子,所以把我當親生兒子來養,可是這樣幸福的生活也隻過了兩年,當我開始融入這個家庭時我阿姨懷孕了。”
靳子琦自然明白這裏麵的人情世故,當他的阿姨和姨夫有了自己孩子的那一刻開始,孫皓在那個家庭裏無疑成了多餘的那個人。
“後來,阿姨生了個兒子,家裏本來就姨夫一個人在外麵打工,養個孩子的費用不低,更何況還是兩個……”
孫皓說著彎起嘴角,他看著靳子琦有些動容的臉笑了笑:“我被姨夫送去了大伯家,前提是阿姨家把我家賣掉後的一半錢給我大伯作為撫養費,大伯家人口不少,我上頭就有兩個堂姐,下麵還有一個堂弟,家境並不比阿姨家好。”
“像少夫人這樣的大戶,恐怕不會明白被自己信任的家人丟棄在汽車站裏的感受,如果不是我繼父身體有問題,不能生育,我母親後來也不會來找我。”
靳子琦看著他,平靜地說:“所以你要富貴,當人上人?”
喬念昭就是他通往成功之路上一塊強有力的跳板?
孫皓一愣,隨即便深深地望著靳子琦說:“沒有自由,一切都是空談。”
“這不過是你為自己找的開脫之詞。”靳子琦看著他,捕捉到他眼底閃逝過的對權欲的渴望,淡淡一笑:“這些理由除了自欺欺人,減少你內心深處的愧疚感之外,對你來說並沒有其他任何意義。”
孫皓眼眸一眯,似沒料到靳子琦會是這樣冷血的態度。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白手起家,靠的也不過是自身的努力,而不是靠踩著別人給的踏板一蹴而就。”
孫皓張開嘴想辯解,靳子琦卻抬手製止他,自己搶先說道:“也許你是真的喜歡蕭瀟,可是這份感情在你的前途麵前,你可以毅然決然地選擇舍棄,在你眼裏,喬念昭也不過是現在可以助你更上一層樓的機會,她不過是讓你身上鍍一層金的工具,如果蕭瀟有個富裕的父親,現在就輪不到喬念昭了。”
“你這樣三番兩次跟我解釋,不過是想激發我的同情心,從而在喬念昭乃至我父親跟前隱瞞你跟蕭瀟的那段感情史,你想順利跟喬念昭結婚,就必須讓自己在婚前是一張沒有沾染墨跡的白紙。”
孫皓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別過頭,不去看靳子琦那雙冷漠的眼睛。
“人心不足,你在招惹了喬念昭之後,卻又不肯放開蕭瀟,你斷定她離不開你,所以企圖坐享齊人之福,不過這世上從沒這樣的好事。”
靳子琦說完,便徑直往前走,擦肩而過時,她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孫皓你想過沒有,這樣的你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真心對待。”
孫皓霍地轉頭看她,一雙眼睛泛起猩紅的血色,他抿緊了嘴唇。
靳子琦垂眸看著他握成拳頭的雙手,嘴角帶著淺顯的弧度:“我現在才發現,你跟喬念昭其實是同類人,隻不過,你比她更懂得算計。”
所以……喬念昭注定要是你的囊中之物,被你賣了還要替你數錢!
“你要把這些事都告訴喬念昭?”孫皓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冷沉。
靳子琦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離開,徒留他一個還站在那裏。
喬念昭管她什麽事,孫皓管她什麽事,頂多最後是一場狗咬狗的戲碼。
喬念昭妄圖通過孫皓成為孫家的少夫人,孫皓又想利用喬念昭靠住靳家這座大山,兩人各懷鬼胎,湊到一塊兒恐怕以後的生活會多姿多彩。
靳子琦從洗手間回來,菜已經全部上完了,一桌子的人基本都沒怎麽吃,宋其衍正和孫名揚看似興致頗高地交談著,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當她走近的時候,他才投來一記目光,但很快又被孫名揚的話題引去了注意力,靳子琦在他身邊坐下,著實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
靳子琦剛一坐下,林玉芝就往她碗裏夾了菜,熱絡地把椅子往她旁邊挪了挪,似想要籠絡她的心:“子琦,你這肚子尖尖的,想必是個兒子吧?”
雖然現在的醫院明麵上都說不允許鑒別胎兒性別,但隻要有權有勢,便多的是辦法,想要知道自己懷的是男還是女也不過是孕婦點頭之間的事。
靳子琦看著林玉芝刻意討好的樣子,拿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旁邊的宋其衍已結束和孫名揚的聊天,湊過來摟著她接過了林玉芝的話茬。
“隻要是小琦生的,是男是女我都寶貝得緊。”
孫名揚笑吟吟地插話:“我就說子琦你是好福氣,像其衍這樣的好男人現在可都絕種了,子琦,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宋其衍靠在椅背上,笑得不露山露水,在眾人的注視下,貼著靳子琦的耳根,說著悄悄話:“聽到沒有,以後對我要好點,嗯?”
靳子琦挑眉斜了他一眼,用一杯茶堵住了他的嘴,桌上其他人都笑開,不知這其樂融融的場景摻雜了幾分真幾分假。
孫皓已經回來坐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林玉芝發現兒子中途出去,但礙於宋其衍夫婦在場,隻是暗暗地說了孫皓幾句,之後便又轉頭跟靳子琦扯話題。
“子琦,說起來,咱們以後可是親上加親了。”
靳子琦看著林玉芝喜上眉梢的愉悅樣,就順著她的話往下:“哦?”
孫名揚卻不讚同地瞟了眼林玉芝:“還沒定下的事,別說出來丟臉!”
林玉芝嗔了眼丈夫,又笑盈盈地開口:“怎麽沒定下來了?剛才靳董不還跟你打電話,說要和你商量倆孩子的婚事,況且,子琦和其衍又不是外人,自家人之間說一些體己的話,有什麽好丟臉的?”
這番略現得意的話語一出,最先變臉的還是坐在一旁的孫皓。
一直坐在正上方的孫蘭芳,這會兒也拿出了一派威嚴的架勢,拿過侍應生遞來的濕巾擦了擦手,而孫名揚適時地送上一杯茶,恭敬而謙和。
孫蘭芳喝了口茶漱口,才施舍般把視線投向宋其衍那邊,轉而看著靳子琦,慢悠悠地說來:“念昭要結婚了,你這個做姐姐的總該表示一下。”
靳子琦盯著孫蘭芳坐的位置,眼角瞟向宋其衍,剛巧,宋其衍也看過來,兩人不動聲色地用眼神交流:這老太太真把自己當那麽回事了!
“怎麽好意思讓子琦破費,都是自家人。”林玉芝連忙客套起來,話雖然這麽說,但一雙眼睛卻騙不了人,貪婪的光芒熠熠閃爍。
孫蘭芳雖然說是讓靳子琦在喬念昭婚禮上送份大禮,但靳子琦背後可不止靳家,所有人都清楚,她的丈夫是宋其衍,姓宋,靠的是宋氏這座金山。
靳子琦沒有接話表達自己的看法,宋其衍也隻是笑著,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桌邊,一時間,整張桌的氣氛變得詭異尷尬。
“咳,小姑,看您說的,把孩子們都嚇成什麽樣兒了!”
最後還是孫名揚打破僵局,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靳子琦和宋其衍的神色,雖然他是長輩,但在絕對的財勢跟前,他也隻能俯首做小。
孫蘭芳不高興地瞪了孫名揚一眼,微微仰高下頜,眼角看著靳子琦,用帶著訓導的語氣說:“子琦,你來說,我這個要求過不過分?”
如果孫蘭芳是從小和她處到大的,或許靳子琦還會敬她幾分,但實際上,孫蘭芳不僅是改嫁後又腆著臉住進靳家的,小時候也沒見的對自己多好。
這麽一想,靳子琦也換上了一臉笑意,點點頭:“念昭怎麽說也是我父親收養的女兒,現在從靳家嫁出去,這份禮,還是不能省的。”
林玉芝的笑容立刻僵硬了,嘴角抽了抽,轉而看向孫名揚,兩人交換了眼神,心中都有些發毛,怎麽成養女了,不說是親生女兒嗎?
這親生女兒可以分到家產,至於養女……就懸了!
他們孫家娶媳婦可不是為了讓家裏多一張吃飯的嘴……
孫名揚又求助地看向孫蘭芳,目光頗有責怪,小姑不是說喬念昭是靳昭東的女兒嗎,怎麽到靳子琦的口中就成了不值錢的養女了?
孫蘭芳自然接收到了四麵八方而來的埋怨目光,心中有些來氣,她可是知道靳昭東和喬欣卉那點事的,哪裏容靳子琦這樣和稀泥?
老太太重重地咳了一聲,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依舊斜睨著靳子琦:“我知道,這些年你跟你母親對你父親有怨言,心中有氣也是正常的,但再有氣,也不能讓靳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麵。”
孫蘭芳緩緩說著,:“親姐妹就是親姐妹,難道因為堵一口氣就不是姐妹啦?”說完,端著茶杯,掀開茶蓋吹了吹茶葉,啜飲一口。
上好的碧螺春,她微微點了點頭,慢慢地又喝了幾口。
那邊的靳子琦垂著卷翹的睫毛,遮掩了眼底的情緒,也沒有開口接話。
眼看孫家的人都有些急紅眼,孫蘭芳的眉頭一皺,這個死丫頭,以為這樣不說話就能蒙混過關了?還真跟她那個不討喜的母親一個德行!
“念昭雖然是你父親未婚生子來的,但卻也是我們老靳家實實在在的孩子,跟著她母親在外麵飄零這麽多年,也苦了她,所幸她母親教得好,沒讓她走上歧途,我在靳家這些日子也是在跟前孝順著,性子著實地好……”
“……你這個做姐姐的,命就好了,從小錦衣玉食地供著,從小到大也沒什麽人敢給你臉色看,現在念昭回家了,不求你待她如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但也該多照看一下這位妹妹。”
“孫老太太,這話可要怎麽說啊?”
宋其衍把手搭在靳子琦的肩上,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揪著她一縷長發。
“我家小琦就因為沒人給她臉色看過,所以現在,老太太是要安排人準備給她臉色看了嗎?再說,如果我沒記錯,這好像是靳家的家務事吧?”
孫蘭芳一愣,那句“孫老太太”在她臉上扇了巴掌,爾後這番話又是什麽意思?是在暗諷她是個多管閑事的外人?還是當著孫家人的麵!
果然,孫家的一幹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異起來,並不再如之前的恭敬,甚至還有質疑,在質疑她如今在靳家的地位,還夾雜了幾分輕視。
孫蘭芳的臉色頓時青了又白,看著那渾然不知自己說了什麽過分話的宋其衍,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
“砰——”
隻是她還沒來得發難,那邊的宋其衍卻想起了什麽,忽然拍了拍自己的額際:“這飯吃得差不多了,瞧我,竟然忘記點甜品了。”
無關緊要的一句話,卻是淡去了那劍拔弩張的氣氛。
孫名揚知道宋其衍不願意再聊下去,一張桌子人除了孫蘭芳都隨時注意著宋其衍的臉色,見他岔開話題,也都跟著紛紛附和:“這時間過得還真快。”
孫蘭芳瞧著眾人都明裏暗裏討好宋其衍,一口氣岔得不輕。
宋其衍即刻招來了侍應生,拿過菜單指了指,點的是芒果雪蛤露,當侍應生問幾份時,他眉頭都沒皺一下,順便還問各位要不要點些別的吃。
孫家人看著這麽客氣的宋其衍,不免對孫蘭芳又鄙夷了幾分。
尤其是孫名揚,有意無意掃了幾眼還在那裏沉著臉的孫蘭芳,對她越發看不順眼,心裏暗自思忖:這個小姑年紀越大是越搞不清楚狀況了!明明知道他們孫家在s城的生意還要仰仗宋氏,她倒好,倚老賣老,挑戰人家的底線!
當即,孫名揚便在宋其衍耳邊嘀咕道:“其衍啊,我這位小姑這裏不太清楚,年紀大了總喜歡說些混話,你也別往心裏去,跟她計較不值得!”
靳子琦挨得近,瞧見孫名揚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腦袋,意指孫蘭芳腦子有問題,不免覺得好笑,這孫家人還真是唯利是圖到可以罔顧親情了!
趁著甜品送上來的時候,孫名揚躊躇了會兒,終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跟宋其衍說道:“其衍,我聽說宋氏年後會在a市有不少工程要啟動。”
靳子琦執著調羹的手動作緩了緩,終於說到關鍵處了!
“是呀,一個憩園就已經是a市這幾年裏數一數二的大工程,也虧得宋氏後麵有雄厚的資本,不說別的,單單是建材方麵就得花費好幾億了!”林玉芝不遺餘力地補充道,一雙眼是緊緊盯著宋其衍的表情。
“這也是我最近頭疼的事情。”宋其衍不但沒反感,反倒是捂著額頭,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也知道,宋氏之前一直都是我父親說了算,我這新官上任,想燒一把火卻發現這柴都捏在我父親的手裏。”
“啊?”孫名揚明顯有些錯愕,和旁邊另一個中年男子麵麵相覷。
“我現在雖然是宋氏的總裁,但其實很多事還輪不到我插手。我父親的脾氣,你們可能不了解,他在高位這麽多年,難免養成了一些性子。”
孫名揚的嘴角劇烈抽搐了幾下,敢情他隱晦地說了半天都是白說?
他又眯起眼打量宋其衍,他真的沒有旁人眼裏那樣大權在握?
宋其衍無奈地又歎息了聲,看似勉強地提起精神,“不說這些了,免得掃了大家吃飯的興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靳子琦瞅著他那興致闌珊的憋屈樣,低下頭掩飾笑意,還不知道這些想要靠他拿下大生意的孫家人心裏有多惱他這副無能為力的德行!
“難怪個個都想做皇帝啊!”
孫名揚訕訕地歎了一聲,也低頭喝起甜品,其他人也悶不作響地埋了頭。
一桌人都吃得差不多時,宋其衍便借故上廁所出去了一趟。
飯局出席得多的人一眼就看出,宋其衍是出去結賬的。
靳子琦沒看漏孫家人眼裏的滿意,她又掃了眼吃得沒剩多少的菜肴,這頓飯恐怕費了不少錢,宋其衍竟然會這麽大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吃完了?”宋其衍一回來就問她:“吃完了我們就回去吧。”
靳子琦擦拭了下嘴角,便跟著他起身,宋其衍則轉頭跟孫家的人解釋:“剛接了個電話,公司有些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
孫名揚明白宋其衍要先走的意思,也沒阻攔,倒是體諒地說:“工作要緊,我們再坐會兒,你忙的話就跟子琦先走一步好了。”
其他人也都一一附和:“自家人客套什麽,忙去好了。”
“既然這樣,那我和小琦就先走了,以後有空大家再聚。”
宋其衍朝眾人帶笑地一頷首,便拉著靳子琦出去了,離開前沒忘記跟進來的侍應生交代:“再沏一壺上好的碧螺春過來。”
侍應生領了囑咐又折回去,迅速地泡了一壺茶端出來。
孫名揚聞著沁鼻的茶香,飯後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摸了摸自己吃飽的肚子,掃了眼身邊慢條斯理喝著甜品的妻子:“這宋家繼承人果然有幾分氣度。”
林玉芝放下調羹,也是眉開眼笑的:“誰說不是呢?我以為身居高位者,都用鼻孔看人,今日見了這位宋家少爺,沒想到這麽平易近人。”
她放眼看去,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點的都是上等的食材,以往飯局也出過不少,卻甚少有出手這麽大方,不計較價格的主兒!
孫蘭芳卻是輕哼一聲:“我們哪一個擺在他跟前不是長輩?不過是一頓飯,合該是他這個晚輩請,有什麽好這樣感恩戴德的!”
“小姑,你這話說得可不是個道理,”和孫名揚坐在一塊兒的中年男人接話,“要是小姑你沒改嫁,這頓飯由他請我們也吃得心安理得。”
孫蘭芳聽了頓時黑了臉,把茶杯往桌前一擱:“名海,你這話什麽意思?好歹我是昭東的母親,他嶽父的親生娘,這個關係是擺在那裏的!”
孫名揚站出來做中間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名海你也是的,怎麽對小姑這麽說話?”說著,眼角掃了眼孫蘭芳,心裏也是一陣厭煩。
孫名海撇了撇嘴,倒也沒再接話,但也沒掩飾自己對她的輕蔑之情。
孫蘭芳瞧見孫名海吃癟,哼笑一聲,“名海,不是我這個做姑姑的教訓你,一大把年紀了,說話也要知輕重,多學學你哥!”
孫名揚聽到孫蘭芳蹬鼻子上臉的話,也有些不耐,要不是她還有那麽點用處,孫家哪裏還容她這個老不死的在這裏指手畫腳?
孫名揚煩躁歸煩躁,但也清楚這個時候不能跟孫蘭芳撕破臉,索性轉移了話題,朝坐在角落裏一直沉默不語的孫皓道:“去醫院看過靳董了嗎?”
孫皓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從外麵回來後就愣愣地走神。
林玉芝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察覺到丈夫眉間的幾分不耐煩,忙推了把兒子:“你爸跟你說話怎麽不理?”
孫皓回過神,看到孫名揚緊皺的眉頭,又瞧見母親責備的眼神,猜測到孫名揚關心的是什麽,便答道:“靳董對婚事已經鬆口了。”
孫名揚起身走過去,拍拍孫皓的肩:“嗯,你姑奶奶再回去說說應該就成了,咱們孫家的重擔以後就落在你肩上了!阿皓,可別讓我失望。”
林玉芝輕笑,嫵媚地橫了眼孫名揚:“我們的兒子你還不放心?”
孫名揚這才滿意地點頭,看了看腕間的手表:“我看差不多了,大家都走吧,既然靳董鬆口了,那現在是該我們做父母的出麵議親了!”
……
“先生,麻煩您離開前先結一下賬。”
孫名揚扶著孫蘭芳帶領孫家一幹人大搖大擺走出電梯,準備前往停車場開車時,大堂的前台跑出來一個服務員,手裏還拿著對話機。
最讓孫家人詫異的不是她攔住他們的去路,而是她說的那句話。
什麽叫麻煩他們離開前先結一下賬?!
“先生,麻煩您結賬。”服務員耐著性子、恭恭敬敬地又重複了一遍。
“啊?”後知後覺的孫蘭芳被弄得一下子傻了。
她一般出去吃飯,都是別人結賬的,自己都不帶一分錢,此刻,雖然服務員是對著孫名揚說的這話,但她站在最前麵,不免覺得臉麵盡失。
那些路過的、前來吃飯或吃晚飯走的客人都把視線看過來,在這家高級菜館敢吃霸王餐的,無疑他們還是開張以來的第一桌!
孫名揚已經憋紅了一張老臉,在那些或鄙夷或看熱鬧或嘲諷的目光打量下,連帶著脖子也通紅,他咬著牙關壓低聲音問服務員:“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和你們同桌的那兩位客人都已經先行離開了,你們留下來不是為了結賬的嗎?”服務員的態度依舊很恭敬,恭敬到讓孫家人一點茬也找不到。
林玉芝差點驚呼起來:“你瞎說什麽啊?你眼睛難道沒看到,那張桌根本不是我們訂的,我們不過是被人請到那張桌上吃飯,我們是客人不是東道主!”
服務員說:“那張桌子是宋少訂下的,菜也是宋少訂的,都沒錯。”
此刻,站在最後方的孫皓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他們被宋其衍擺了一道,但他卻沒有立刻站出來說,因為他的養父明顯也已經想到了!
孫名揚想到飯桌上宋其衍謙遜有禮的表現,又想到宋其衍點菜時沒有絲毫猶豫的樣子,還有宋其衍離開時客氣的笑容,隻覺得血氣上湧,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他在商場混跡這麽多年,哪裏會被一個後生晚輩這麽戲弄過?
“宋其衍呢?”看著跟前卑躬屈膝的服務員,孫蘭芳倨傲地問道。
她心裏卻也是氣得不輕,好你個宋其衍,吃了飯竟敢不付錢,最讓人惱火的是,這個沒眼識的服務員,竟然還敢向他們來要錢?
孫蘭芳深吸口氣,用鼻孔對著服務員哼道:“既然你稱呼宋其衍一聲宋少,想來他也是你們這裏的常客,打電話給他,問問他究竟怎麽招待客人的!”
孫名揚和其他孫家人亦是寒著臉,和孫蘭芳一個意思,都要質問質問宋其衍,既然不想請客就別請,現在這樣算什麽意思?
一行六人被堵在大堂裏,越來越多的好事者停下來打探怎麽回事。
待知道是吃了飯不付錢就要走後,都朝著他們露出鄙視的目光。
服務員看著這吃了霸王餐還這麽理直氣壯、對她吆喝來吆喝去的孫家人,也失了最初的耐心,心裏鄙視他們的不要臉,嘴裏也是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宋少的電話號碼怎麽會讓我們知道?平常也是宋氏的工作人員前來預約,先生,麻煩你快點結賬,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
“有你這麽跟客人說話的嗎?”孫蘭芳立刻炸毛了,手直指著服務員的鼻尖:“宋其衍好歹要叫我一聲奶奶,你敢跟我來要錢?”
服務員打量了一遍孫家一行人,都穿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是打腫臉充胖子,心底又使勁地嘲諷了一番,毫不留情麵地說:“不好意思,宋少還真沒告訴我們剛才在上麵吃飯的還有他已經過世的奶奶。”
“你反了你,一個打工仔,敢這麽對我說話!”孫蘭芳怒聲高喝一聲。
林玉芝瞧見更多的人駐足看過來,忙拉扯住發作的孫蘭芳,低聲說:“小姑,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可是,孫蘭芳這輩子過得太順,一直被人捧得高高的,哪裏受過這樣的奚落,推開林玉芝往前一步,“叫你們經理過來,我要親自問問他怎麽教下屬的!”
“這位老太太這是做什麽?”旁邊圍觀的一個客人忽然插嘴:“吃飯付錢,天經地義,您要是想吃免費的,就該在家裏,而不是來這裏,別說是把經理叫來了,您今天就是把老板喊來了,該給的錢還是要給的啊!”
“是呀是呀,老太太,您不能仗著年紀大為難人家服務員啊!”
見孫蘭芳這麽不識趣,其他人也有些看不過去,紛紛開口說話。
“我看你們穿的也挺體麵的,不可能連一餐飯的錢都付不出來呀!”
“剛才就是我接待的他們,進來時他們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還給小費呢,我還真當是有錢人,沒想到是訛詐的啊,和真正的有錢人還真不能比!”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響,本來偷偷結一下帳就能了結的事,硬是被吵得越來越大,就算現在結賬也免不了受盡白眼,暗地裏被恥笑個沒完。
這事要是傳出去,他們孫家就別在s城待下去,更別提在這裏做生意了!
當即,孫名揚也知道不能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隻有把這個誤會當著所有人解開來,才能挽回他甚至整個孫氏的顏麵!
他跟服務員說道:“我想這裏麵有些誤會,你馬上叫你們經理過來。”
“出了什麽事,這麽多客人都圍在這裏,你們這些做服務員的還不上來招待?”得知大堂裏的爭吵,經理急匆匆地趕過來。
孫名揚看到經理才鬆了口氣,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說道:“既然經理你來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把話說開了。”
經理點頭,笑容可掬:“您說就是了。”
“事情是這樣的……”孫名揚憑借他這些年練就的口才,嘰裏呱啦地講了一通,說到最後自己都有些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這個服務員不清楚情況,攔下我們要錢我也理解,但道理上來說,不該跟我們要錢。”
孫名揚也不是不舍得那幾個錢,他現在如果結了帳那就證明了他們在吃霸王餐,坐實了這些人的指責,所以讓他來付錢,那是笑話!
“這個……這位先生,不是應該你來結賬嗎?宋少和宋少夫人都沒有付錢,所以……”
經理那是什麽人?在這種高檔場所工作,每日接待的都是本城的大小權貴名流,早已經是人精中的人精,哪裏看不出宋其衍的用意?
他一臉為難地看著孫名揚,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不委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卻都表達著一個意思:我們的服務員沒錯,就是應該你來結賬!
孫名揚氣得要吐血,這個經理是故意的吧?他都把事情的始末交代得這麽清楚了,他還敢給他裝糊塗!
林玉芝看丈夫氣得身子微微顫抖,忙扶住孫名揚,安撫著他的後背。
她看著經理說:“這件事真怪不得我們,要不這樣行嗎?既然是宋少沒說清楚,這筆先記在宋少的賬上,等我們回去就打電話跟他說。”
經理一聽,誠惶誠恐地攔住去路:“先生,不是我們為難你們,當真是我們這裏的規定是一張桌誰最後走誰就是結賬的那位。你們也別刁難我們這些打工的,再說,要是每個來我們菜館的客人都像你們這般做法,那我們菜館就要關門大吉了,賒賬這個……我也做不了主,還請各位擔待著點。”
孫名海也不由來了氣,“我們像是吃霸王餐的嗎?”瞪著攔住他們的經理,他拚命地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不過是吃頓飯還鬧出這麽多事,晦氣!
經理暗自撇嘴,不是像,你們就是吃霸王餐的!但麵上,他依舊態度友好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來我們這裏吃飯的都是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賒賬我們菜館也是史無前例的,你們要這麽做,傳出去不好聽不是?”
經理一句話就戳到了孫名揚的致命點,他們都是外市人,來s城做生意,本來就麵臨著處處碰壁的風險,要再傳出去吃飯不付錢的醜聞,難保本城的商人不會質疑他們的信譽和人品,對他們的生意造成阻力!
“那你把賬單開出來吧。”孫名揚悶著聲一揮手,臉色著實不豫。
經理如釋重負地一笑,招招前台的服務員,服務員效率極高地拿著一張單子過來,遞到孫名揚手中,孫名揚一邊掏皮夾一邊隨即瞄了一眼單子。
下一秒,他就失態地高呼一聲:“二十萬!”
孫家其他人也是一驚,紛紛上前來看賬單,然後又齊齊難看了臉色,孫蘭芳首當其衝,忍不住怒瞪著經理:“你們怎麽不去搶銀行,還比這快點!”
這下,連經理也不樂意了,沉了臉,淡淡地說:“不說那兩瓶茅台,單是你們開的那瓶82年份的拉菲就要九萬塊,那還是我們老板的珍藏,特意給你們從酒窖裏取來的,我剛才讓侍應生核實了,可是喝得一滴也不剩啊!”
“那這個芒果雪蛤露怎麽也是這個價格?以往我在五星級酒店吃也不過一百來塊,到了你們這裏怎麽就要一千塊了?”
林玉芝來回翻看了賬單無數次,額頭有密密的細汗滲出來。
經理好似習慣了他們的一驚一乍,隨口便道:“那個芒果是我們淩晨特意從菲律賓空運過來的,雪蛤也是長白山林區裏野生的,能不貴嘛?”
孫名揚聽得太陽穴要爆炸一樣地突突跳動,麵對眾人嘲笑的目光,他還是咬著牙,一臉肉疼地把信用卡遞到服務員手裏,心裏暗罵:宋其衍你個奸詐小人!
這邊,正在開車的宋其衍忽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靳子琦拉回投放在窗外的視線,看到他摸著自己的鼻梁,問道:“感冒了?”
宋其衍在十字路口停下車,順勢湊過自己的臉,“你摸摸,是不是發熱了?”
靳子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