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久負人心

去準備一份離婚協議

“你這句鐵做的,我可真是當不起。”她冷笑。

厲北聿垂眸,斂著神色不出聲,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去病房外了。

而康律見厲北聿走出去後,手指握拳,看向沈絡。

“沈絡,你心裏難過,你擔心陸子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這般的無理取鬧。”

康律不叫她沈學妹,是真的生氣了。

沈絡抬眸,看向康律夂。

“我怎麽無理取鬧了!”

“第一,阿北救人那件事情瞞著你是不對,作為朋友我也覺得他也著實是不應該,所以他的確是犯了錯,我也從沒有幫他在你麵前說過話,但是你不應該時刻把離婚這件事情掛在嘴邊上,阿北現在的情況你看不到嗎?要說是不相信,陸子悅的行為更卑劣一些,你為什麽在兩人之間不會看清時事,難道相信陸子悅就因為他拋棄你的時間,比阿北欺騙你的時間過得久了?第二,陸子悅是不是心懷不軌我不知道,阿北是一句也沒說他的壞話,你知道我剛才去那裏看到陸子悅的時候我看到了什麽嗎?他哪裏有半分要失明的樣子,不過是想利用你的同情心做文章罷了,你以為他是什麽好人,栽贓阿北非法集資五億的事情,就是他做的,而且我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但是阿北看到後毫不猶豫的給銷毀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陸子悅用來匿名舉報的那個號碼正是你五年前用的號碼。”康律也是後來無意中在手機中輸入那個號碼才發現,他竟然存了,最讓人驚詫的是,那個跳躍出來的名字竟然是沈絡的,厲北聿種種的行為他都了解了。

沈絡怔住,但是康律顯然還沒說完。

“如果你覺得我隻想說這些你真就太小看我了,沈絡,阿北為你做的事情很多,他不說不代表沒有,要不是那天為了出去找你,他也不會差點死在那裏,你心心不想來醫院治療腿,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腿要是好了,他該多高興,他該了了多大一塊心事,一個男人就算是再有能力,也不能同時忙於很多事情,他也會累,何況,就你腿傷這件事情,他有說過陸子悅半點不好嗎?他也知道陸子悅照顧了你五年,也知道陸子悅在你心中的重要性,我第一次看見他心軟,我們手裏的證據足以把陸子悅送進監獄一萬回,但是他現在遲遲不動手的原因還不是因為怕你難過,更何況,你的陸子悅可真是做事高端,竟然利用阿北不說出那段時間在醫院的事情去派人舉報,是他殺了溫言

。”

“學長……”

“別叫我學長,我知道你一直都為五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我告訴你,沒錯,他是因為看見你和年藝相像,才對你產生興趣的,但是年藝當時並沒有死,就算是找替身,也輪不到你頭上,之所以選擇和你在一起,原因你自己想,你沒了孩子傷心難過,他就不難過?那些嘴裏說疼內心無感的對你來說就是好人?況且,你孩子沒了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有眼無珠,看錯了人,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溫雅,不是阿北,你怨隻是因為你把所有的罪責都歸於他一個人身上,因為溫雅死了所以你無處發泄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他何其不公平,沈絡,我就問你一句話,那些非得把為你做過的事情都擺在嘴上,非得滿嘴甜言蜜語的才是好男人?”

康律這話直指陸子悅,嘴上甜言蜜語,內心毒如蛇蠍,要說厲北聿是不善言談,不愛說話的那種,陸子悅就是那種費盡心機的男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絡腦袋有些懵。

“你頭腦清晰的想一下,厲北聿和陸子悅誰對你更好,阿北他是犯了錯,但是他至少沒害你的心思。”

沈絡垂眸,細想,和厲北聿在一起的時間,就算是她不說,也會把她的喜好猜的一清二楚,她想要什麽的時候,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的找給她,有些時候,什麽話也不說,但是他都懂。

那種溫順和愛意感,跟陸子悅的時候在一起是不一樣的,康律說的對,厲北聿做了什麽從來都不掛在嘴上,那種慢意的驚喜,她曾經真的好喜歡。

“沈絡,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說,婚姻需要磨合,就算你想結束,也好,但是不要三言兩句的為了一個別的男人而致另一個男人的心情而不顧,阿北我了解,就算是離婚,他也得把你的腿治好之後再考慮

。”

門外的厲北聿,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點著頭。

“好,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大概兩天後就可以過去了,我這邊還有個手術。”

“謝謝教授。”

這教授姓張,是腿部傷後恢複的專家,他也是通過許多渠道才聯係上的,還好這張教授沒什麽架子。

厲北聿進屋的時候,就覺得氣氛沉寂,他唇角漾出笑意。

對著沈絡說道:“阿絡,你猜,我給你找到什麽了?”

那笑意中,竟然還帶著久違的孩子般的笑意,剛才沈絡說過的話他早就壓在了心底。

“我……”沈絡抬頭,竟有些說不出話來,當初孩子沒了,她生氣,她發狂,都是

tang因為那個罪魁禍首,可是後來害死她孩子的罪魁禍首死了,所以她難過,找不到出口發泄,時間長了卻全都歸咎在厲北聿身上了。

其實她帶給厲北聿的傷害也不少。

“怎麽了?”厲北聿這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兒,他看向康律,一臉的詢問。

康律聳了聳肩,說道:“我剛才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沈學妹可能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沈絡主動說道,然後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她的確想明白了,事情是得一碼歸一碼,所有的新仇舊恨都加在厲北聿身上是不公平。

厲北聿蹙眉,抿唇。

康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有些事情該說就說,女人,不能慣著。”

厲北聿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下來,然後旋轉,疼的康律呲牙咧嘴的。

“我的女人我慣著你有意見啊

。”不過說的聲音不大,但是那聲音就在康律的耳邊,他想聽不見都不行。

“行行行,我沒意見,你放開我,但是談戀愛不實行雷鋒政策,你總歸要說些什麽,你老是這麽深沉著也不是事。”

厲北聿白了他一眼。

“你這麽懂,為什麽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

“我告訴你,你喜歡一個女人你就得慣著,因為是你自己的女人,你不對她好,你要對誰好,她現在身邊隻有我,所以我更得對她好。”

“……”康律翻了個白眼,他也不是不讓厲北聿對沈絡好啊,但是也不要凡事隻做不說,女人都喜歡浪漫的嘛。

“行了,你走吧,我和我女人有話說。”

“……”

等到康律走後,厲北聿回身,看向沈絡。

“剛才我還沒說完,我給你約了一個神經科的教授。”

“神經科?”她隻是站不起來,又不是神經病。

“骨神經科,對你恢複有幫助。”

“嗯。”沈絡點頭,不再說話,她剛才隻看見厲北聿綁著康律的手說話,卻沒聽見說了些什麽。

“剛才,康律跟你說什麽了?”

“叫我好好接受治療。”

“嗯。”厲北聿淡淡的答,然後看了一下時間。

“陸子悅的話,過兩天再去看吧,剛才他母親去了。”

這話卻是真的,厲北聿和康律出來的時候,林鳳霞的車剛好停在醫院門口,下車後,厲北聿看了看,隻覺得眼熟,後來才記起這是陸子悅的母親。

“我不去了

。”

她的心裏在聽到康律的話後,有些落空。

厲北聿眼神沉著,不知道剛才還想去看陸子悅的女人,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嗯,也好。”他沉聲,完全沒了剛才和康律討論她時的那般輕鬆。

*****

辦理好住院手續後,沈絡就開始住院治療了。

晚上,夜風很涼。

躺在病**的女人似乎是睡了。

厲北聿走進病房,站在那裏,而後走的離她近了些,俯下身子,細細的看著她的眉眼,然後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他伸手,撫上她的側臉,那道細細的疤痕。

“阿絡,要是我放你走,你會不會很開心,會不會……”他抿唇,眼神微醺,“會不會,活的更好。”

他拇指來回的摩挲著那塊疤痕處,眼神從她的額頭,一點一點的凝聚,一點一點的移開,直到目光落在她的嘴唇處,才算是看完。

仿佛是要把她的樣子一點一點的細印在腦海中,總覺得看也看不夠。

他起身,看了她良久,慢慢的走到窗前拉好窗簾,才緩慢的離開,走出病房的那幾步,仿佛一億光年,男人的步子邁的極慢,就是這一刻,他的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而後,在後來的某一天,因為那件事情而徹底的發芽,破土而出,而兩人這段長達六年多的婚姻,十多年的戀愛,徹底終結。

他本不是戀好的一個人,小時候就失去母親關愛的他,更是沒享受到一點該得到的父愛,他這般沉默的性格,大概就是從那時候所形成的。

他比一般人懂事的都早,就像是厲北浩還在玩的年紀,他就開始了公司業務,麵對著眾人的質疑,硬生生的把公司發展的更上了一個層次。

而那樣的男人,有生之年,為了一個女人,徹底的失去了自我。

他的心裏,有一寸土是暖的,而現在那個女人太過冰冷,像是封閉了自己,對他張開了刺,他唯一一片暖色的寸土就要徹底冰冷掉

厲北聿邁著步子,一步一步的在走廊上,高大的身形看起來卻是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一步錯,步步錯,即使悔恨,錯就是錯了,心裏一片固土,想要留住那個人,但是發現,仿佛他每逼近一步,那人就越跑越遠,直到他伸手,已經抓不

到她暖暖的手。

也許,沈絡心裏,早就隨著墜下去的身影,對他死了心吧。

一切,不可輪回,厲北聿每走一步,神情就越冷一分。

如果他走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是否能像陸子悅那樣,有人救贖。

而此時,遠在英國的裴岩收到一條語音消息。

帶那女人回來。

同樣,楚然也收到一條消息,辦公室抽屜裏,有所有這段時間來收集的證據。

而康律那裏,傳達的便是。

“明天九點,記者招待會。”

沈絡不知道的是,有些話說的多了,便會在聽得人心中埋下陰影,他心中唯一的一片暖地,緩慢的合上了,而那些曾經的猶豫不決,隨著那人的挑釁徹底的消失了。

第二天,s市,最大的新聞,盛世原總陸子悅因涉嫌誣告權誼總裁厲北聿而被拘捕。

隨著記者發布會的結束,厲北聿起身,高大的影子滲在光影裏,一片是陰暗的。

康律站在那裏,心裏不知該是喜是悲,他讓裴岩帶米亞回來的意思,竟然是去陪陪沈絡,而不是借此威脅陸子悅。

而他卻也放了陸子悅一碼,收集來的證據裏,不泛陸子悅謀害他的證據,包括那人的證言,足以讓陸子悅徹底的在監牢裏呆一輩子。

可是楚然拿到手裏的,卻隻有非法集資誣告的證據

厲北聿走下來,走到康律麵前,麵帶笑意,那笑意溫煦,他眉眼帶笑的看向康律。

“一切就要結束了,真好。”那是帶了千帆過盡之後的倦意。

“為什麽”康律笑不出來了。

他這句為什麽,問的便是為什麽要放陸子悅一馬。

他低頭,淺笑,笑意清澈,“我不讓他前途盡毀,這樣,她就不會自責了吧。”

厲北聿怎麽會不了解沈絡,陸子悅變成如今這樣,和他,和她,都脫不了幹係。

要是被判無期徒刑,陸子悅的一輩子就徹底的毀了。

而沈絡,也必定會自責一輩子。

“要是他出獄後報複你怎麽辦。”康律是個律師,誣告罪最少三年,但是最多超不過十年,以陸子悅的程度,和厲北聿有心放過的心思,頂多三年,他就出來了。

誰知道,厲北聿眼神擱淺,仿佛帶了一層雲霧。

“誰知道我會不會活到那個時候呢。”

“阿北,你。”康律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那種徹骨寒冷的涼意整整的包圍著他的周身,隻覺得手都是抖的。

厲北聿笑笑,抱了抱康律的肩膀。

“這段時間,謝謝你了阿康。”

放手過後,他沒回頭看康律的神色,便大步邁出,康律回眸,他看見,男人俊朗的身形在清冷的走廊裏前進著,那一刻,仿佛就是永恒。

沈絡手中的遙控器啪的就掉在地上,陸子悅涉嫌誣告的詞匯在電視中是大大的標幅,而陸子悅在病**被強行逮捕的場麵也隨著播放畫麵進行著,她從來沒見到過那樣的陸子悅,那麽的猙獰,那麽的……陌生。

她隻覺得自己輕易的信任就像是一個笑話,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她每次提起來陸子悅,厲北聿眼中那深沉的幽光,但是他不說,她就以為陸子悅根本沒做些什麽

米亞就站在邊上,眼眶紅紅的,她手指緊緊的攪著,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難過,她的子悅哥哥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甚至於不敢相信,陸子悅曾經眼神那麽清澈,而此時畫麵中的人,仿佛被瘋魔附了身,高聲的喊著要殺了厲北聿。

沈絡眼角砸下一滴眼淚,而後緩慢的流淌。

一滴一滴,最後變成了很多,伴隨著聲聲的抽泣聲,一點一點的腐蝕著門外男人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他站在病房外,看著沈絡低頭哭,而後勉強的揚起嘴角。

手指放在小窗上,輕輕地說道:“傻丫頭。”他也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凡事不要做得太絕。

許久,他回身,深吸了一口氣,邁動步子離開。

如康律所料,陸子悅被判三年,而曾經那個一表人才,人如其名溫潤的男人被野心彌足了心智,心裏的恨意更是波濤洶湧。

直到被押走的時候,還一臉恨意的看著孑然一身的厲北聿。

裴岩站在那裏看著,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心疼。

法院的走廊裏,厲北聿走在前麵,裴岩跟在後麵。

半晌,他停住腳步,回眸,眸波流轉,微潤的薄唇輕啟,他說:“去準備一份離婚協議。”

“總裁……”裴岩躊躇的叫著厲北聿,這一切不都結束了麽,不是都會變好的麽。

“你先走吧,我想自己呆會。”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的心裏好像漏了風,那麽冰涼的感覺,好像沙子刮過了成熟的

麥田,留下了亂,那生硬感生生的插在空隙中,痛的他難受

他不能再讓他愛的女人哭了。

這座城,留下了太多,他現在看著,太過熟悉,熟悉的他想要離開,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生活。

裴岩酸著鼻子離開,厲北聿呆了一會後,掏出一根煙,卻在想到什麽之後而搖了搖頭,向前走了幾步,把一整盒煙都扔進垃圾桶裏。

他雙手抄兜,抬頭看向日光,那耀眼的光刺進他的眼睛裏,他微微眯了眯,而後綻出一抹笑意。

他心裏的某些東西好像沉睡了,也許便再也不會蘇醒了。

***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了。

她這些天複健的效果很好,走路的時間一次也比一次長,她看著那漫天遍地的新聞,陸子悅誣告案整整熱了一個星期,但是自那之後作為受害方的厲北聿和權誼沒有做任何說明。

裴岩來過。

沈絡問裴岩厲北聿在哪裏,他也隻是不語,呆不久之後就又走了。

沈絡想,他大概是怕她腿要好了,所以談離婚的事情吧。

但是裴岩知道,他再建一座城,一座,為她而建的城,也是一座沒有他的城。

慕念也經常來看沈絡,還有總是一臉尷尬的厲正南。

終於,沈絡決定要給厲北聿打個電-話。

那個號碼撥出去之後,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道歉之前的不理解,還是要問他在哪裏,在做些什麽。

她顫抖著手撥出那個號碼,許久,終於被接通,但是接電-話的卻不是厲北聿,而是一個清冷的女聲。

“你好,請問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