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國紅妝

第二百一十章 難耐的沉默

小穆子不顧大王的命令,站起來扶著快要倒下的夜筠堯,看著黃沙之下,黎昕像抱著一個孩子一樣抱著璿璣,百裏揚在身後手持長劍護著,以防有人攻擊。

“放他們走。”夜筠堯閉上眼,用手摸了一下腹部,濕黏黏的血很是諷刺。

小穆子咬著牙,看著黎昕一行人漸行漸遠,而璿璣甚至是連回頭都沒有。這個女人,為什麽心就這麽狠,哪怕是一個眼神的留戀都沒有,如此這樣,走了也罷。

而得令的尹郡守,真的也就沒有為難黎昕他們,看著他們一行人騎馬慢慢消失,才喃呢了一句:“竟然,真的就隻帶了三十餘人過來。”

想到這裏,尹郡守不禁有點佩服起黎昕的膽識,若是下次有機會,他真想和這個男人做一番較量。

黎昕抱著璿璣上馬,帶領著剩餘的人,往衛將軍的軍營而去,不過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今天之內是無法回去,隻能露宿野外。這也是黎昕為什麽要帶三十人,而不是一個人來,他無法保證帶回璿璣後,兩人露宿野外遇到的突**況。心思縝密的他,想的事情總要比別人多上一些。

一匹馬之上的兩個人,並沒有重逢的喜悅和敘舊,而是默默無聞的走了一段路,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空氣中有著難耐的沉默。

璿璣低著頭,身後就是黎昕,差不多一年沒見的黎昕,明明有好多的話要說,但是此刻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除了沉默,她不知道還要怎麽辦。時間除了隔出思念,還隔出生疏。

百裏揚在一邊騎著馬,長劍綁在背後,永遠的一副麵無表情,對於身邊的小兩口是直接無視,他隻是衛將軍派來這裏跟著黎昕,做好本分就夠了。至於要怎麽開導兩個別扭而且不誠實的人,他可沒有董清牧那種天分,也不想這麽做。

他們一直往東南方去,穿過一片胡楊林,繞路準備避開陳國的軍營,回到衛將軍那裏,但是天色已經暗了下拉。

“黎昕,先歇著啊。”

百裏揚抬頭看了一下四周,因為是深秋的原因,密林裏的葉子也

落得七七八八,地上厚厚的一層,馬蹄蹋在上麵,發出碎葉的聲音。

黎昕看了他一眼,揮手示意大家停下來,而自己也找了一處較好的地方停下馬。他先下來馬,然後把璿璣抱下來,期間也是一句話都不說,窒息得讓人難受。

“你在這裏等著,我得去找些吃的。”黎昕的語調,依舊淡淡的,像是從來都不曾發生什麽事情,安頓好她就帶人進了深林裏麵。要知道疲奔了一天他們也不可能把幹糧帶在身上,而深秋想在深林裏獵殺兔子等也不是易事。

黎昕帶人離開,百裏揚自然要留在這裏,若是追兵到了,璿璣可沒有任何自救的能力。百裏揚把馬匹綁好,把長劍抱在懷裏倚在樹杆上,一臉很是無聊的樣子,他一向是個寡言的人,也不會因為別人在意璿璣,他就會特別對待。

而其他留駐下來的士兵,看著璿璣也是一副奇怪的眼神,但是大家都沒有說話,空氣中有著奇怪的氛圍。璿璣不做任何的解釋,找了一處石頭坐下來,有好多話想和黎昕說,卻不知道要從哪一天說起來,仔細想想這些話其實都不需要說,那就無話可說了。

不多時,黎昕回來,手裏多了良子灰黑色的兔子以及一隻越冬的大雁,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抓到這些東西的,要是放在璿璣身上,看著成群的灰兔子從身邊跑過,都不定能逮住一隻。

她不知道黎昕是在哪裏學會了這些野外的生存技巧,很是熟練的手起刀落,剝皮生火,而百裏揚卻很心安理得的坐在火堆前,越是入夜,天氣越冷,稍微站一會就已經感覺到手腳發麻。她坐在火堆邊上,眼睛始終看著黎昕,像個怯生生的小鹿。

黎昕看了她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把烤好的肉放在她麵前說道:“是不是我不說話,你這一輩都不開口了。”

璿璣怔住,她不說話,隻是不知道黎昕是否在生氣,其實一開始他們兩個就注定了不可能平等,璿璣的鋒芒,就不可能在黎昕的麵前展露出來,她所有的感情都化作卑微,隻想小心翼翼的守候著,不管是否公平。雖然黎昕沒有看懂

她近似卑微的感情,好在,願意一生疼愛。

黎昕又頓了頓,看著她,狹長的鳳眸子裏,帶著深深的笑意,開口淺淺說道:“你回來了。”

璿璣咬著下唇,頓了好一會兒,哽咽著說道:“我回來了。”

這十個月以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和夜錦容還有夜筠堯有怎麽樣的糾纏,黎昕都不過問,這些都是璿璣的事情,她若是願意說便說,若是不願意,也從不強迫。這樣子說來,黎昕也是一個孤傲的人,又或者說他在害怕,聽到璿璣說出他害怕的事情,所以裝作不知道,沒發生,一切都無所謂。

算不算自欺欺人?

但是他不知道,璿璣很相信他,隻要是他說的話,即便眼前是懸崖,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往下跳。所以,他若是什麽都不會,璿璣也不會往深處去想,也沒想過要解釋或者說點什麽。

將近一年的時間,璿璣長高了不少,麵容也不再是圓圓的嬰兒肥,化作女子家的俏麗和嫵媚,著了女裝,更是好看。

黎昕坐在她的旁邊,其餘人好像都很通氣似得,躲得遠遠的,百裏揚卻站起來,拿著長劍一躍上了樹上麵,倚靠在樹椏子上守夜。大晚上燒著柴火很容易被發現行蹤,也不知道有沒有追兵,再說就算沒有追兵也要注意那些猛獸,常年的軍旅,讓每個人都很警惕。

看不見時,心裏很疼,看見了,卻不知道要怎麽辦?這些兒女情長,從來就沒有人教過黎昕,四年逃亡,六年戎馬,他早忘了要怎麽去溫存,好好待一個女子。如今,璿璣在麵前,他卻知能用最為粗苯的方法,沉默下去,等著璿璣說自己想說的話。

但是,你叫璿璣說什麽呢?

“很晚了,你先歇著,明日回到軍營再說吧。”黎昕看著她把烤肉吃的不剩,一天下來她咳咳死滴水未盡,便抓起璿璣的手,用袖子擦著她手上的油膩。

璿璣看著他的袖子沾染了油膩,目光微閃,蠕動了一下嘴唇,小聲說道“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我真的已經很拚命,很拚命的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