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國紅妝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想被知道的真相

“像血人那樣被抱著回來,一路上嗒啦的血,今早才讓人給洗了。”管家老王並不知道是董清牧所傷,因此說起話來也是毫無顧忌,對於謝絕訪客,也隻是單純的想著

“也不知道姑娘招惹誰了,問少爺也不肯說,三個大夫幾乎是被架著過來,看到姑娘這樣子,都搖起頭來。若不是少爺拿著劍逼著他們,估計都不肯看診。”

董清牧站在門口便,聽著管家老王細細碎碎的道來,人上年紀難免的便會有點囉嗦,不過董清牧一點都不在意,繃著臉在聽,臉色極其的難看。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卻感到一陣寒涼,由背脊骨慢慢滲透上來,他若是下了死勁,別說一個璿璣,十個璿璣也未必能保住。

老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而是自顧的說著,府內的氣氛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壓抑著,作為管家的他壓力更大,如今能找個人說會兒話,不覺就多說了。

“姑娘受傷最重的是刀傷,背後砍了一道,腹部也刺了一道,左手骨折,還有內傷。好好的一個人兒,真是作孽了,也不知道誰下的狠手。昨晚似乎姑娘陪董少爺你回去的,你可知曉一點?”官家老王一個人在稀稀疏疏的說著,便抬起頭,看到董清牧的臉色都變了,也沒多想。

任憑任何一個人,知道自己認識的人受這麽重的傷,都會被嚇到。

“管家,別告訴阿昕,我來過。”

“誒,好叻。”管家老王原本還有好多話要說,可是董清牧繃著臉,冷冷的甩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留下老王一個人站在那裏,還沒緩過勁來。

董清牧一路走回自己的府邸,若是他想要進去,一個管家又怎麽能擋得了他的去路。但是老王細細碎碎的叨言,他竟然生出了膽怯,那個人是璿璣,他都能下手,骨子裏原本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魔,這麽多年刻意擺出來的溫婉,隻不過是掩飾。

淺仲還沒有離開,看到他沒穿沒爛的回來,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到底是有文化的人,不會一見麵就動手。

他是這樣想的。

“你去了阿昕那裏,璿璣怎麽樣了?”淺仲走上前幾步,看著董清牧說道,自昨晚分別後,他就再沒有見到過璿璣,黎昕幾乎把房間給封了起來

,除了他還有大夫和必要留下來的丫鬟以外,誰都見不到他們兩人。

董清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抬起頭對上淺仲的眼睛,語氣清冷的問道:“你們知道•到我喝醉是什麽樣子,所以一直都製止我多喝?”

已經有好幾次,他們三人在一起喝酒,一向不喜歡多喝的黎昕,都從他手裏奪過酒碗,一飲而盡。

對此,他不做多想,因為他知道每次宿醉後,都會大肆破壞,弄傷自己。而黎昕的堅持,他也不過是認為是衛將軍的命令罷了,卻從不想,原來在沒有理智控製下,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其實,也就暴躁一點罷了。”淺仲喃呢的說著,聲音不大。

其實豈止是暴躁,也許是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沉澱,於黎昕他們的相處,醉酒後的他,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暴戾嗜血,也算是璿璣的幸運。

要知道一開始,他們並不清楚董清牧的心結,特別是嗜酒的淺仲,更是搬來好幾壇酒,來個不醉不休。

當晚,淺仲和黎昕兩人為了製止發狂的董清牧,差點沒被他打死。

一開始也不過是認為偶爾的一次,但是隨著接下來淺仲不知死活的找他喝酒,吃了幾次苦頭後,才算學乖了。

“以前我收留回來的女娃們呢?”董清牧才不理會淺仲的胡話,看著璿璣這個樣子,他忽然間覺得胸口堵悶,死死的看著淺仲,這樣失態的神情,很少能在他清冷的臉上看到。

“衛將軍送走了。”淺仲難得說謊起來,神清氣爽,看來這樣的話,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

“我再問一次,她們去了哪裏?”董清牧眯著眼,卻不是生氣,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細軟,想知道卻又害怕知道。

淺仲吞了一下口水,阿啟站在一邊,同樣的也是麵無表情。

“衛將軍將她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到最後,淺仲還在堅持這個說法,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起來。所謂的翻舊賬,除了增添哀愁和悔恨以外,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是麽?”

終於,不再堅持,他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再糾纏下去,又能得到什麽,真相,很殘忍。

天亮以後,璿璣短暫的清醒過一次,興許是失血過多,讓她整個人昏昏昏沉沉,而且想吐。

黎昕就一直坐在床頭邊,一宿沒有閉眼,見她醒來,馬上湊過去,動作雖然急促,卻很輕,哪怕是碰一下床榻,都怕驚到她。

“哪裏疼,和我說。”

黎昕伸出手覆在璿璣的額頭上,額間的發絲早被汗水打濕了一次又一次,黏在臉上,看上去很是憔悴。

璿璣並沒有完全清醒,卻聽出黎昕的聲音,幾乎是毫無意識的露出一個淺到不能再淺的笑意。

即便是這樣,黎昕懸了一晚上的心,卻安定下來。

當他手持長劍,坐在馬背上,睥睨眼前的敵軍,當他站在宮闈的階梯之上,看著下麵走著的朝官,那時候胸懷裏飽滿的抱負和意氣風發,卻不抵一宿的無助。

天大地大,就算他手執虎符,調令千軍萬馬,奪取天下,壽與天齊又怎麽樣?

懷裏的女人,卻不能保護一分。

若是不能保護璿璣,這個天下與他又有什麽關係,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麽渺小,那麽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到。

“想喝水麽?”黎昕收回手,額間一片冰涼,沒有一絲溫度。常年的兵戎生涯,讓他在安慰人和照顧人都變得陌生,甚至是手無頓措。除了喝水,說不出別的話來。

璿璣看著黎昕,想伸出手,卻牽扯到背後的上,如今的她像粽子似的被包的圓滾滾,顯得有點可笑。

“清牧,他還好麽?”

不是太過於善良,對待施暴的人特別容忍,甚至表現出極大的寬容。若是別人,璿璣早就恨死,恨不得百倍奉還,可是,那是董清牧,比她隱忍百倍,痛苦百倍的董清牧。

璿璣愛憎太分明,對她好的人,她會百倍好回去,傷害她的人,也別指望她會憐惜一眼。

“我去拿水。”

黎昕愣了一下,沒有回答璿璣的話,捏了一下被角,站起來走到一邊的桌子上倒熱開水。

董清牧好不好,他不知道,一整晚都在這裏,心和腦都在這裏,全然容不下任何東西。

但是,當他端著茶杯走回來時,璿璣又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