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國紅妝

第二百七十三章 念想佳人,苦思不得

若是安定下來,還真的就如尋常人家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董清牧不可能每日都陪在璿璣的身邊,自然的青學也不會。

剩餘的三名護衛化作尋常百姓,暗地裏保護著這座庭院的安全,兩名馬夫在庭院裏做粗重活。

隻是,他們的刻意扮作尋常,卻怎麽看都不像。

那日上門來的婦人們,像是喜歡上了這裏,時不時的過來小寒噓一番,然後便會以各種理由順走一些東西。

董清牧對此是知道的,卻不加製止,該要怎麽和人相處,怎麽製止,在其中周旋,璿璣總該學會。

但是讓董清牧稍微有點失望的是,璿璣對於這樣的事,並不在意,她們屢屢上門,各種借口索要東西。璿璣並不拒絕,相反的倒是給的爽快,毫不在意。

“你再這樣,家裏的一切遲早要掏空。”

董清牧走過來,看著原本放置在一邊的幾個竹編的精致小蘿筐沒了,隻剩下空餘的位置在那裏,有些可憐。

“你要?”

璿璣抬起頭,自從來到這裏以後,璿璣便換下了綾羅綢緞,也解了繁瑣的發髻。粗布麻衣加兩條大辮子,就是她日常的裝束。

“我讓青學砍點竹子回來,編織一個給你吧。”

雖然說編織籮筐是小時候的手藝,也忘得七七八八,但是若是真要回想起來,也不是難事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董清牧不像別人,會對著璿璣縱容,他若是覺得不合理的事情,絕對不會假意應承。

璿璣放下手裏的活,眼睛對上董清牧,好一會兒才歎氣的說著:“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已經過了和人交流的那個年紀,現在想要學也學不來,既然刻意不了,就順其自然吧。”

“可是......”

“我知道你要走,你要回魏國,我能照顧自己。”

雖然不善於交流,但是璿璣的心思比誰都清透,那些對她說出來的話,沒說出來的話,她全部都知道。

擋不住董清牧要回去的決心,那麽至少要讓他安心。

“是的,等先穩定以後。”

被猜出心事,董清牧也不覺得多困窘,每天在這有限的庭院裏,他看似無事,卻

心思縝密的帶著剩餘的三名護衛,到處巡查。

既然能知道他們離開路線,也很有可能知道他們安身的地方。

黎昕的信箋,在他們抵達這裏的半個月後,他們兩人交談時,青學拿進來的。

每個地方都有驛站,而現在的驛站幾乎給起義軍們控製住,黎昕想要傳信,還是挺容易的。

他們的談話,便在青學進來後,給停住了。

“頭領的信。”

青學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便轉身做了出去。其實他也挺憋屈的,能在黎昕的手下做副將,必定有過人的才能。

苫城以及周邊的城池都亂成一鍋粥,早就對打起來,武帝和世子等早就逃離了王宮,在隱蔽的地方安身起來。

而他,卻隻能在這個悠閑的小村落裏麵,觀察著這裏的軍向,什麽都做不到。

璿璣接過信箋,她沒想到在這個荒亂的時期,黎昕還有心思寫信,若是行蹤被人知道的話。

應該不會被人知道,黎昕是顧全大局的人,既然能這樣做,就是有十全的信心。

信箋很薄,摸上去幾乎像是沒有東西。

璿璣很輕易的便拆開來,僅是一張對折的宣紙,輕薄無物。

董清牧隻是看了一眼,便走開。這是黎昕和璿璣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第三個人來摻合。

幾乎是跨月了大半個薑國,才傳遞過來的信箋,上麵卻隻有寥寥的數十字,很貼切黎昕的性格。

也許是黎昕寫慣了戰報,通篇的數十字裏,都是簡單的寫了目前安好,勿念,所有事宜有條不絮的進行著,要她在董清牧身邊待好,切勿亂跑。

這樣嚴肅的話語,璿璣幾乎都能看到黎昕站在她麵前,臉上一絲不苟站在她麵前,說著那些聽起來很嚴肅,卻很關懷的話。

不過是數十個字,一眼掃去便能看完,但是璿璣愣是上下看了十遍不止,才放回信封裏麵。

一個關懷的字眼都沒有,這難免讓璿璣有點小小的失望,不過,戰事紛擾,若是這個時候還貪戀兒女情長,那麽他就不是黎昕。

璿璣這樣寬慰著自己,終究是心裏麵有些難受,又去看了一下信箋,便發現裏麵還夾雜這一張字條,約莫二指寬。看上去,是後來才加上去的。

璿璣眯了一下眼睛,倒出來打開,同樣是黎昕的字跡。

“念想佳人,苦思不得,且惱且怨。”

十二個字,依舊是蒼勁有力的字跡,卻道出了想念,以及小小的惱意。

背麵還有五個字,更是簡單,筆跡也草亂了一點,像是最後了才想起來。

淺仲成親了。

原來已經過了那麽久,三個月的時間了,連半吊子的淺仲都已經成親了。可是和美娘兩人在山林裏狩獵的景象,還在眼前,揮之不去。

她看著那十二個字,幾乎想要衝回去的衝動,苫城暴動,遊擊埋伏無一不在進行著。可是她卻像個懦夫,躲在最遠的角落,還要黎昕擔心著她的安危。

但是這樣的想法,不過隻轉瞬之間罷了,早就不是任性的小孩。

她把紙條塞進自己的口袋裏,敢情這張小字條才是寫給她的,而那軍報似得數十字應該是給大家看的吧。

董清牧看到她走過來,朝著她點點頭,什麽都不問,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

璿璣把信箋遞給他,很是歡快的說道:“淺仲和美娘成親了。”

“很可惜,看不到了。”

董清牧笑得很淡然,也沒能從他的嘴裏聽到可惜的語調。感覺上就像是,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幾乎十年的相處,生死摯交,在那個晚上笑著道別後,便再無瓜葛。

這樣的刻意生疏,讓璿璣皺起了眉頭。

“當下一年回去,淺仲生了大小胖子,還是可以看得到的。”

麵對著璿璣有點咄咄逼人的氣勢,董清牧眯起眼睛,笑得好看。卻始終沒有回應璿璣的話,其實大家心裏麵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若是要說出來,便顯得有點怪異,說不出的怪異。

他很是隨意的看著信箋上的字,沒有璿璣看的那麽仔細,更多的是一目掃過罷了,便隨意放在燈火上燒掉。

“既然阿昕說不需要擔心他,那麽就不需要擔心,雖然他是個愛逞強的人,但是到底是愛惜性命,不會隨意胡來。”

他看著手中的宣紙化為灰燼以後,才慢慢的說著,原本是三兄弟聯手闖的天下,他卻想要放手,似乎一點留戀都沒有。

既然他不留戀,那麽璿璣替他留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