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往事之鳳城飛帥

故園驚魂

一幹死者全是丞相府的死士,亂屍中並不見龐般等人,想必已經逃了出去。

月光下,朱渝的臉色說不出的蒼白。

君玉微微閉了閉眼睛,四周的鮮血和腦漿的腥味直衝鼻端,令人作嘔。

十幾條龐大的身影迅捷而無聲地靠攏,十幾人皆是黃衣寬袍的西域僧。

看裝束,正是西域的廣袤土地上一個十分神秘的政教合一的教派成員。

這群人中不少頭上戴著高高的牛角,最前麵的一個手裏拿著一根兩丈長的法杖,法杖上頂著長長的黃幡,而另外幾個手執金輪,輪上又鑲了一圈金鈴,每走一步就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來。

中間的一人滿臉皺紋,手裏隻有一對並不起眼的金鈸,目光也並不如何淩厲,可是,不知為何,給他目光一掃,君、朱二人心裏都一凜。

…………………………………………………………………………其中那個手執短法杖的人,用生硬的漢語厲聲道:“擅入寒景園者,殺無赦,二位,請自便。”

此人聲音嗡嗡,如金石破空之聲,直刺得人耳膜生疼,顯是內家功夫已爐火純青。

君玉聽他如此囂張的口氣,笑道:“據在下所知,這寒景園恐怕不是各位大師的吧?既然都是擅入寒景園者,各位何不率先自裁做個好榜樣?”朱渝冷笑一聲接道,“各位自裁了,說不定本公子會替你們超度超度。”

左邊一個教徒怒罵一聲,手中法杖猛地揮來,朱渝拔出“照膽”,一劍刺出。

這個教徒的法杖並不太長,而朱渝的“照膽”是南朝梁武帝所鑄的名劍,長三尺,跟他的法杖長度相當,一交手,兩人各退一步。

君玉暗暗心驚,一個教徒已如此厲害,虎視耽耽的還有十幾名教徒,何況還有為首那個內力卓絕的老僧。

最角落上那個身材稍微矮小點的是知客僧,十分熟悉外麵的情形,並且這些日子已經詳細打探了各種闖入寒景園的勢力。

他們進來時聽得逃竄的龐般等人說起“鳳城飛帥”,一見麵就驚疑地打量著君玉,忽地上前一步,低聲道:“丹巴上人,那少年……”剛說了幾句生硬的漢語就換成了嘰裏咕嚕的西域土語。

被稱為“丹巴上人”的為首的老和尚抬起頭,打量君玉幾眼,道,“閣下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鳳城飛帥。

今日老衲來會會這傳說中的少年英豪。”

他開口,雖然頗為生硬,說的卻是漢語,隻是聲音嗡嗡作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君玉仗劍微笑:“好說,貴教的密宗天下聞名,今日向大師討教討教。”

“上人……”剛才那個身材矮小的西域僧又看了君玉幾眼,嘰裏咕嚕地對丹巴上人說了幾句土語,似乎是想勸阻他,神態頗為不安。

丹巴上人瞪了他一眼,又說了幾句土語,那矮僧不敢再多話,遲疑著退後幾步。

丹巴上人也不打話,一掌攻出,這一掌攜了雷霆之風,對麵的樹林間也卷起一陣淒厲的風聲,君玉雖然早有準備,也覺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卷來。

“追飛”出鞘,一招“秣馬華山”同樣攜了風雷之氣,丹巴上人側身,君玉以迅雷之勢又是一招“垂綸長川”擊出,丹巴上人似乎吃了一驚,悶喝一聲,袍子已被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那邊,朱渝已經被三人圍住,這三人武功雖不及丹巴上人,但是以三敵一,朱渝的“照膽”逐漸施展不開來。

君玉心道,如此數量的好手匯聚寒景園,並且要將所有闖入者一並擊斃,想來,寒景園中真有什麽巨大秘密。

丹巴上人兩招之下,竟然被一個少年劃破了袍子,不禁大怒,一雙肉掌用了十成功力向君玉襲來,君玉知他厲害,不敢硬接,“追飛”挽了個劍花,將“躡景追飛”和“手揮五弦”連成一招,閃電般刺向丹巴上人肩頭。

饒是丹巴上人功力超絕,肩頭也被刺了個血窟窿。

“好高明的劍法,老僧今天算是領教了。”

丹巴上人不怒反笑,君玉知他已然起了全力搏殺之心,再看朱渝那邊,已經屢陷險境,她無心再戰,高喝一聲“撤”,避開了丹巴上人攻來的一掌,如鳳凰般飄起,朱渝正要開口回應,另一名西域僧舉了鐵杖衝入陣營,朱渝躲閃不及,正好被擊中肩頭,頓時手臂一麻,“照膽”幾乎墜地。

君玉本已向絕好的方向撤退,這時突然從半空中俯衝而下,“追飛”毫無聲息地連續刺出九劍,眾西域僧後退一步,君玉已經到了朱渝身後。

“你還不快走?”朱渝冷冷地道,“別以為這樣子,我就會領你的情。”

君玉尚來不及答話,丹巴上人已經走了過來,冷笑一聲:“今天誰也走不了。”

君玉苦笑道:“我倒是巴不得快點離開,你看這樣能走得了嗎?”一眾西域僧全體圍上,丹巴上人上前一步,四周一片寂靜,朱渝突然笑了:“真沒想到,我會和你這討厭的小子死在一起。”

“可是,我卻不願意和你死在一起啊。”

君玉眨眨眼睛,聲音輕快了起來,朱渝心裏一動,也聽得一陣清越的哨音響起。

丹巴上人厲聲道:“好小子,你約了多少幫手,一並叫來,待佛爺一起打發了。”

君玉輕笑一聲,兩個西域僧往哨聲的方向擊出,卻哪裏來得及,淡淡的月光下,一紅一黃兩道微弱的光芒顯得如此明亮,雙劍合壁的威力何等巨大,兩個西域僧各自後退一步,悶哼一聲,地上忽然多了兩條血淋淋的手臂。

隻是電光火石一擊,君玉已和孟元敬背靠背站在一起,眾西域僧退後幾步,君玉、孟元敬雙劍一揮,自成劍陣。

孟元敬道,“君玉,你還好吧?”君玉笑著應道:“今天,咱們是遇到強敵了。”

孟元敬朗聲道:“那敢情好,我們再試試這套劍法的威力。”

朱渝方才險象環生,全仗君玉解圍,他和孟元敬向來有罅隙,加上香紅葉之事,更是互相嫌惡,現聽得孟元敬口中大有傲然之氣,隻覺得刺心之極。

朱渝冷哼一聲,竟然躍出丈餘,一劍向外圍的西域僧刺去,遠離了二人。

丹巴上人一揮手,嘰裏咕嚕地大吼一聲,五名西域僧同時搶出,分擊三人,另外七名西域僧層遞上去,如疊羅漢一般,頓時,一股氣場如水銀罩頂,兩招過後,三人隻覺得胸悶氣喘,竟然透不過氣來。

原來,這正是密宗的“銅牆鐵壁”氣陣,所出動的全部是密宗的頂尖高手,隻要入得此陣,休說你兩三人,即使是千軍萬馬,也難以突圍。

丹巴上人看出君、孟二人雙劍合壁厲害,朱渝這一環就相對弱了起來,打定注意先滅了朱渝,再集中力量對付二人。

丹巴上人一個旱地拔蔥,他身形龐大,行動卻十分迅捷,倫了金鈸,從左邊直擊朱渝頭頂。

論單打獨鬥,朱渝的功力原本不在一眾西域僧之下,可是,在三人合圍之下,已經漸漸處於下風。

此刻,朱渝正被三名西域僧纏住了長劍,已經口幹舌燥,頭頂生煙,情況十分危急。

丹巴上人是這幹人的首領,武功更勝三名西域僧,金鈸拍下,朱渝身形一矮,卻哪裏躲閃得及,左邊肩膀被重重一擊,身形一亂,一根法杖已經掃中他的右腿,頓時骨折。

君玉和孟元敬雙劍合壁威力無窮,無奈這個“銅牆鐵壁”陣勢如重重烏雲罩頂,雖然依舊處於不敗之境,但是匆忙之間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忽聽得朱渝一聲悶哼,君玉百忙之中抬眼望去,丹巴上人正掄起金輪再度擊向朱渝。

一股大力襲來,朱渝此時已經避無可避,卻突然覺得眼前一空,丹巴上人怒吼一聲,君玉的長劍已經刺向他的眉心。

君玉此舉極為冒險,她和孟元敬雙劍合壁足以自保,現在突然飛出劍陣,全身已門戶大開,但是,此時情況危急,朱渝若再次被金鈸擊中,眼看就要斃命當場。

她也顧不得丹巴上人內力深厚,快捷無倫的又刺出一劍。

外圍的三名西域僧搶上一步,法杖呼地一聲從三個方向掃來,君玉掠起,丹巴上人來不及再攻朱渝,擲了金鈸,雙掌擊向君玉肩頭,君玉連退幾步,身形晃了幾晃,踉蹌著穩住了身子。

孟元敬大驚,但是,已被七八名西域僧圍住,一時之間,怎生脫得了身,見君玉涉險,一個分神,後背已被鐵鉤重重地擊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

君玉強自穩住心神,長劍一揮,如一隻鳳凰般衝天而起,連續刺出四十九劍,饒是眾西域僧擺就這銅牆鐵壁陣,也來不及困住她,竟直落到了孟元敬和朱渝身邊,三人再次圍在了一起。

朱渝嘶聲道:“君玉,你還不快……滾……”他話音未落,已被包圍,一番混戰,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君玉尚未站穩,丹巴上人的金鈸飛擊而來,他連著了君玉三劍,心裏對她痛恨已極,招招都是殺著,非取她性命不可。

君玉本已受了重創,又混戰了近50招,此刻身形早已慢了下來,見丹巴上人金鈸飛來,避之不及,也不再避,一劍揮出,半空中,“追飛”和金鈸正麵碰撞,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金鈸的鋒利邊刃幾乎擦著她的麵孔而過,正好擊中對麵一個西域僧的胸口,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胸口冒出一股血泉。

君玉隻覺得虎口一麻,長劍幾乎脫手,嘴角滴出血來。

伸手一摸,臉上一片濕熱的血跡。

丹巴上人縱橫半世,從來不曾有過金鈸脫手的情況,何況是在如此我眾敵寡的情況下,竟然絲毫也占不了上風,被一個少年逼得狼狽不堪,他眼冒紅光,“烏拉”一聲怪叫,反掌拍向君玉……君玉並不閃避,“追飛”凝聚了全身的功力,她知道所謂的命懸一線也正是如此了,長劍正要揮出,丹巴上人卻怪叫一聲,踉蹌幾步,似乎一股巨大的內力反彈向了他自己。

君玉心神一震,隻見一個巨大的黑影一下竄到了丹巴上人的肩上,丹巴上人慘叫一聲,整隻手臂竟然被生生地拉了下來;而另一麵,一個同樣巨大的黑影怒吼一聲,聽聲音竟然是一種不知名的怪物。

眾教徒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其中最接近怪物的兩人奔逃不及,竟然被怪物一“手”抓一個,隻聽得一陣骨頭粉碎的響聲,這個怪物竟然低下頭猛地吸起了腦髓,片刻之間,兩人的屍體已被扔在地上,那巨大的黑色怪物竟然發出“嗬嗬”之聲,似乎對這頓美餐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