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往事之鳳城飛帥

進京(2)

在京城的幾天,一直都是孫嘉和盧淩在外應酬,他二人似乎對此道得心應手,君玉省去了不少麻煩,但隻覺得在這裏日複一日,大家隻尚空談,並無什麽要事,便決定設法盡快返回鳳凰城。

這天傍晚,她來到帥府的園林裏,這個園林不知已經變換了多少主人,放眼雖然春色滿園,卻滿目陌生,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煩亂之意,遠不及鳳凰寨的漫地山花。

君玉緩步走出大門,一個人正大步而來,正是汪均。

汪均見了她立刻抱拳一禮:“汪均這些天各種雜事纏身,一直不得閑暇,以至今時今日才有機會登門拜訪,還望沒有打擾到君兄。”

“汪兄客氣,請。”

兩人坐定,閑話了些近況,汪均道:“君兄初到京城,可還習慣?”君玉搖搖頭,笑了:“我是奔波勞碌命,享不來這京城花花世界福。”

汪均歎息一聲道:“皇上雖然登基,但是朱丞相把持朝政,大小事情往往由不得皇上做主。

現在六部之中,除了一個禮部尚書,全為朱丞相的門生、親信,實不相瞞,現在皇上可以信賴的人少之又少……”新皇登基,權臣當道,不經一番殘酷的爾虞我詐,朝堂勢力又怎能趨向平衡?千百年來,概莫如此,君玉益加興味索然,沉默無語。

汪均又道:“現在山東的流民暴動尚未完全平息,而西域大教派‘聖宮’又起了些波折……”所謂的西域大教派正是拓桑所在的教派,君玉立刻道:“什麽波折?”“最近聖宮和拉汗教的衝突越來越激烈,而‘聖宮’內部也有很大分歧,上個月,有人進京密報,說現任的‘博克多’不守清規,要求朝廷做出處理……”君玉心裏刹時翻江倒海,卻淡淡地道:“這又是怎麽回事?”汪均搖搖頭:“他們的內部事務,外人實難了解,隻說是這‘博克多’屢次犯禁,不僅失去了他們曆代尋找的佛牙,更在他的居室發現了若幹情詩……曆代‘博克多’都得到了朝廷認可,所以,現在告密者進京要求嚴懲,他們好像也在密謀新的領袖人選,朝廷唯恐處理不當會引起極大的分裂和紛爭。

加上現在赤金族的真穆帖爾到了西域一帶大肆活動,勢力逐日向西擴展,一旦教中分裂,必然給他們可趁之機……”君玉想起拓桑去年中秋之夜千裏迢迢趕到鳳凰寨送自己的那張信箋,心口跳動得更加厲害,“朝廷的處理意向如何?”“朝廷自然是要最大限度地維持穩定局勢,現在,大家也拿不出什麽處理意見……”汪均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道,“如今朝廷已密令‘千機門’的幾名高手進去,準備秘密處死那女子,先斷了博克多的念想,平息眾怒,維持原來的局麵後再作打算……”“你們怎知道那女子是誰?”汪均搖搖頭:“告密者除了幾首情詩,也無其他證據,不過,推斷來總該是當地的女子吧,以‘千機門’那群特務的神通廣大再加上告密者的處心積慮,要找到並秘密處死這樣一個女子,自然並不是什麽難事。”

君玉道:“這個決定倒真是英明又省力啊。

。”

汪均喟然搖搖頭:“如今局勢混亂,想必他們認為,犧牲一個女子總比引起巨大的分裂好吧。”

君玉一笑無語。

兩人又閑談了一陣,汪均忽笑道:“冒昧問一個問題:君兄現在可有意中人?”君玉也笑了:“怎麽,汪兄想給我做媒?”汪均認真地點了點頭:“九公主方當妙齡,欽慕君兄人品,如果君兄有意倒真是郎才女貌。”

“哈哈”君玉大笑一聲:“皇上可是嫌君玉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帥府空曠?”汪均第一次從君玉口中聽得如此**裸的諷刺之意,臉上立刻紅了。

事實上,在當天他和皇帝暗訪君玉回宮後,皇帝就曾經說過:“這個君玉比不得別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甚至無親無故,他天性高傲,如果不肯卷入這朝堂爭鬥為我所用,倒當真無計可想。”

因此,皇帝極力想把自己的同母妹妹嫁給君玉以示厚寵。

汪均沉默了一會兒,道:“君兄,你有什麽打算?”君玉坦然道:“唯願馳騁沙場死而後已,不願廟堂之上機關算盡。”

汪均沒有作聲,兩人靜坐一會兒,汪均起身告辭,到得門口,又停下腳步道:“是我拉你下這泥潭,有負朋友之義。

最近胡族的殘餘勢力在西北活動頻繁,隻恐戰事又起,汪均自當竭力周旋,讓君兄到得真正屬於你的天空去。”

君玉點了點頭,汪均大步而去。

※※※※※※※※※※※※※※※※※※※※※※丞相府。

朱丞相正送走了一大批來訪的客人,其中半數是上門提親者。

自朱渝在外大草原追逐赤金族大軍凱旋歸來後,上門提親者不計其數,而被封京軍統領後,說媒的更是幾乎要踏破丞相府的門檻。

朱丞相見到兒子,立刻停下了腳步,笑眯眯地道:“你跟我來。

有事跟你說。”

朱渝跟了父親來到書房,剛坐下,朱丞相取出一幅圖像,畫上的女子語笑嫣然,嫵媚婉轉,十分顏色。

朱丞相道:“這是河陽王的獨生愛女河安郡主,你看如何?你年齡不小,也該娶妻生子了。”

朱渝有些揶揄地笑了起來:“我會有什麽意見?河陽王手握重兵,他的女兒自是上好人選。”

朱丞相歎息一聲,尚未開口,門口忽然響起敲門聲,他聽得是朱剛的聲音,立刻道:“進來。”

朱剛看見大哥也在,心裏十分不快,卻十分親熱地向大哥行禮,點頭之間,一頭黃發似乎更加稀疏了。

朱丞相看他兩手空空,忽然麵色暗沉:“東西呢?”朱剛搖了搖頭,大聲道:“管家說隻有二哥進過大哥的書房。”

朱丞相站了起來,盯著朱渝:“那兩幅畫呢?”“歸還它的主人了。”

“啪”的一聲,朱渝的麵上重重地挨了一耳光,臉頰頓時腫了起來,嘴角滴出血來。

朱丞相的雙眼似乎要冒出火來:“畜生,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朱渝看著父親,臉上又是那種嘲諷的微笑:“不然怎麽樣?留著蘭茜思的畫,你隨便去找幾個人來指正她隻有女兒沒有兒子?有用麽?君玉自己就會承認?天下人就會笑話剛登基的昏君封了個女子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朱丞相雙眼噴火,口裏重重地喘著粗氣:“那昏君表麵上封你為京軍統領,看似重用,其實,他已經將主力調集到了五軍都督府,如今他暫時還不敢向我下手,就用了這一花招表麵加以籠絡,卻大大削弱了湯震的勢力,將部分兵權集中到他信任的孟元敬、君玉等人手裏,隻要時局一穩定,他隻怕立刻就會拿我開刀。

……”“君玉長駐北方邊境,從來沒有和你作對……”“她出任兵馬大元帥就已經是我的大敵了。

無論如何,我們首先得除掉君玉,因為她有死穴,總會給我們找出破綻……”“要擊敗君玉並不隻有這一種方法。”

“可是,這卻是最簡單最省力的方法。”

“我痛恨這種‘簡單省力’的方法,如果她真是我的敵人,我寧願堂堂正正地和她較量一場。”

“朝堂上從來就沒有什麽堂堂正正。”

朱丞相盯著兒子半晌,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堂堂正正擊敗她,提了她的人頭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