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別拽,過妻不奉陪

062 什麽都不是

062 什麽都不是

昏黃的燭光下,那淡紫色的身影趴在桌沿已經睡著,桌上放著幾樣小菜、一碗米飯還有一盅湯。

雕花木窗邊那張小桌的中央,失而複得的青瓷花瓶被擦得鋥亮,那株紅衣綠蘿已經被人移到了瓶裏,此刻紅的正妖豔。

他的心驀地一暖,從來沒有人守候他直到如此夜深,即便是阿蘿,也沒有這樣執著的坐等死守過。

深夜裏,有人為他留一盞燈,為他布一桌飯菜,默默的等著他回來,這樣的感覺,令疲憊的他倍覺窩心。

修長的手指不自覺攀上了她秀氣的眉,挺翹的鼻端,紅潤的櫻唇……娶妻如此,夫婦何求,腦中驀然閃過這麽一句話來,原本嚴肅淡然的黑眸無聲的染上了幾分暖色。

不知夢到了什麽,她突然驚醒了過來,睜開那一雙清澈的水眸,恰對上他端詳的眸光,她驀地一窘,下意識的理了理頭發,扯出一抹笑,親聲低語道:“額……阿軒,你回來啦!”

“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不待他說話,她已經急切的去檢查飯菜是否還有餘熱:“都已經涼了,我拿去廚房再熱一下,你稍微等一下啊!”

她那忙碌的身影,儼然是一個全心全意照顧晚歸丈夫的溫柔賢內助。

“不用忙了,我不餓。”他拽住她的皓腕,阻止了她急急忙忙就要衝出門去的腳步,卻引來她一陣痛呼。

他嚇了一跳,連忙鬆開手,方才想起艾柯山她滾落山坡的情景,心下頓時明白,她手上的傷還沒痊愈。

“坐下吧!”他如水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迷惑不解的望向他,有些奇怪,他的語氣好像有些緩和,不似從前見到她時冷言冷語的生硬。

嗬嗬,也許,這是她極力期盼之下產生的幻覺吧,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暈頭轉向。

“你不是在等著我的解釋嗎?”他兀自坐了下來,第一次有了心平氣和與她說話的心情:“那我就好好和你說說,為何我會讓白複白大人故意將你引向艾柯山。”

他沒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用了我這個稱呼,而不是本將軍,而她也沒有發現,他沒有再疏離又不屑的稱呼她為公主。

“哦,好!”她依言坐了下來,沒有再多說什麽。事實上,她守在靜心閣,除了等待他給出未說完的解釋,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看著他一口一口吃下自己親手準備的飯菜,最後一次暗自品味作為他妻子的幸福,不過,好像人家並不打算領情。

“安墨淵有問題,你知道嗎?”他直入主題的開場白立刻將她給問住了。

“什麽意思?”她不禁瞪大了雙眼,很明顯,他所說的問題,應該不似他不經意的口吻這般雲淡風輕。

“他是鳳飛城外蝶舞門組織的人,或者,至少是在為蝶舞門做事。”

“蝶舞門?”她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麽樣的組織,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蝶舞門組織十分神秘,行動更是秘密異常,極難探聽到關於他們的任何有效信息,不過,我們的情報網也不弱,還是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鳳飛城郊山林遇襲,回京途中一路追殺,這些都是蝶舞門派出的殺手所為,他們想鏟除我。因為他們效命於金池國的太子金瑾灝,而我作為玉鼎國第一大將軍,正是阻礙金瑾灝一統宏圖大業路上的絆腳石,要吞並玉鼎國,障礙必然要先一個一個滅掉。”

“金池國不是與我們剛剛簽訂和平盟約嗎?為此,姐姐她還嫁給了那太子金瑾灝。”想到姐姐臨行前淚水漣漣不甘心的模樣,她的心不由一陣揪痛,同時又氣憤不已:“金池國怎麽可以這樣明裏笑容可掬,背地裏磨刀霍霍?!”

“這也正是目前我們需要進一步核實的地方!”他低聲應了一句,神色隨即沉重了幾分:“倘若這隻是太子暗中結黨營私,倒還好辦,若金池國真存這樣的野心,那麽戰爭將不可避免,百姓又要跟著遭難了。”

“可是,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一切和把我支到艾柯山去又有什麽關係?”沉默了片刻,她的思緒方才從他口中的國家大事百姓安危中轉了回來。

“自那夜安墨淵現身將軍府,我們便百分百的確定安墨淵與蝶舞門有關聯,而且,既然他那麽在意你……”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安墨淵對她好他就是莫名的心中發堵:“我們索性將計就計,早早將你獨闖艾柯山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後讓白複大人配合,讓你不知實情的情況下急忙趕往艾柯山,安墨淵得到消息,定然放心不下,會偷偷護送你,我們做好埋伏,活捉沒有防備的他,然後便可以逼問出蝶舞門的巢穴所在地……”

“原來如此。”聽完他的解釋,她淡然笑開,心裏卻反而更加難過起來,原來她不過是他誘敵出現的餌!

她的笑竟讓他有種心慌的錯覺,沒頭沒腦的便解釋了一句:“我並沒有故意耍弄你的意思,這事情父皇亦是讚成的。”

這話不說倒好,一說出來,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卻更令他更加亂了心神,為何總有種不祥的預兆縈繞不去?!

“多謝你告訴我實情!”她看著他,明亮的水眸笑意盎然,心卻再次揪痛,若換成是阿蘿姑娘,他斷然舍不得將她作為棋子利用的吧!

而父皇,平常喜愛她幾乎到了無法無天地步的父皇,竟然也會同意將她當成誘敵的餌。原來,她什麽都不是,隻是個誘餌,必要時可能還會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就如同姐姐玉冰璿一樣,為了兩國和平,遠嫁他鄉,將心愛之人永遠埋藏心底。

原來,她真的什麽都不是!這麽想著,淚忍不住便掉落下來,如同一顆顆晶瑩璀璨的珠,打濕了她的衣襟也落在了他的心裏。

“你怎麽了?”那種莫名的不安依舊濃烈,他手足無措的看著他,不知說錯了什麽,更不知如何去安慰,就那樣皺著眉頭,心思

“沒什麽,隻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她抹抹淚,依舊笑著,然後轉身出了門:“晚安,阿軒。”

他下意識的想留住她,一轉身,卻瞥見窗邊那株滴血般嬌豔的紅衣綠蘿,修長的大手就那樣生生停在了半空,任由她的身影一步一步沒入了清冷月色中。

阿軒,其實比起被人當做誘餌或是棋子,我寧願是因為你心中對我怨恨,而故意耍弄我欺負我!

這一個漫漫長夜,她果然又失眠了,擁著那似乎怎麽也捂不暖的鴛鴦錦被,就那樣瞪著木榻頂端精美的雕花,直到天明。

同樣不能入睡的,還有搖曳的燭火下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慕容軒的眸光,凝著那株嬌豔欲滴的紅衣綠蘿,心緒淩亂不堪,腦中一會兒浮現出阿蘿巧笑倩兮的模樣,一會兒眼前又出現了玉紫煙的淚眼婆娑神情……

而此時,千裏之外的鳳飛城郊,也有人同樣心緒不寧無法入眠。

寒玦紫色的身影在月光下徘徊不定,狹長的鳳眸不停的望向院外那條小道,卻始終看不到安墨淵歸來的身影。

按時辰估算,少爺也應該回來了!可是……他咬了咬牙,心頭的不安越發的濃烈,轉身進了屋子,拿起桌上那隻竹筒,心中默默禱告了一陣,然後虔誠的搖了起來,如今唯一沒有被禁用的便是這占卜之術。

啪!竹筒裏掉出來的那兩隻似魚非魚的小木塊,落在了木桌上,二者的距離相去甚遠,方向也全然相反,他那狹長的鳳眸不由暗淡無光,似是不甘心,又一連試了三次,結果卻是驚人的一模一樣。

少爺!心中暗呼一聲,再也管不得那麽多禁忌,他一個轉身,紫色的身影迅速沒入了清冷的月光中,往蝶舞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安墨淵見過門主!玉鼎國少將軍慕容軒的人頭已經帶到,請門主賜解藥!”安墨淵彎腰,將那隻裝著人頭的木盒遞了上去。

包裹嚴實的黑袍人,打開木盒,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方才將盒子又呈給了高台上那端坐木椅當中亦是包裹嚴實的人:“請門主過目!”

木椅中的人悠悠然直起腰,透過麵紗,目光直直的射向安墨淵,滿是嘲弄道:“安墨淵,沒想到你這貓皮狗骨頭的賤東西,手腳竟好端端的還長在身上!”

想起上次炭火灼腳、油鍋炸手的慘烈情形,他的心中不由一緊,但麵上卻依舊無波無瀾:“那還得多謝門主的手下留情!”

那人卻沒有再接話,沉默了片刻,方才轉頭,很是不經意的瞄了兩眼那盒中的人頭,然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安墨淵心生疑惑,緊張不已,擔心事情敗露的時候,那人又突的爆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安墨淵,你果然沒讓本座失望,好樣的!”

“來人啊!”一甩寬大的長袖,那人再一次慵懶的依回木椅中,立刻有兩個蒙著麵紗看不淸麵目的人應聲跑了進來。

安墨淵麵不改色的立在階下,心裏暗自鬆了口氣,看樣子門主亦沒有看出破綻,這是要喚手下呈解藥給他呢吧!也對,天顏聖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若是能叫人看出破綻,那便不叫天顏聖手了!

誰知事情遠不如他相想的那麽簡單,木椅上的那人隻字未提解藥一事,而是衝著階下那二人道:“速去將本座的狼犬帶過來!”

安墨淵那一顆心才剛剛歸了位,不由又提到了嗓子眼,這該死的門主,又是要弄哪一出?難不成要放狗咬他?!

但此刻,他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不能問,隻能安靜的立在那裏,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木椅中的那位,可就前功盡棄了!

耐著性子,靜觀其變吧!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一想到隱居在艾柯山孤崖頂的那個老頭,信心不由又回來了,他就不相信,天顏聖手的傑作,會有人能夠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