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上,我在下

盤問審訊

將軍在上,我在下

祈王是什麽人

皇上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雖然他長得像頭豬,行動像頭豬,性格像頭豬,對皇上唯唯諾諾,視財如命,看見錢就兩眼放光,恨不得統統扒拉回家,錢以外的事情好像都不感興趣。這樣的家夥是很討厭,但若說他有膽子謀反,也很難讓人相信。

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

祈王謀反雖誅不了九族,也要賜死,禍及子孫。

如此重要的事情,單憑一封不知是不是柳惜音親筆寫的血書,由不認識的啞巴送來,如何斷定真偽?

萬一這是敵人插贓嫁禍呢?

夏玉瑾遲疑不定,提出疑問。

葉昭搖頭:“這方帕子隻有我、表妹、胡青知道。筆跡潦草是危急之刻寫下,而且長途奔波,血跡在帕子上被模糊了,我相信這是表妹送來的警告。”

夏玉瑾對她家心思歹毒,不擇手段,挑撥離間的表妹極其反感,凡事都先往壞處想,若是這信件是偽造,他貿貿然送上去,察明並無此事,皇上以德治國,最恨不顧手足親情的家夥,他誣告長輩,肯定要倒大黴……

單憑這樣的字跡,不能證明信件是柳惜音寫的。

她就可以在陰暗的角落,看著挨打受罰的自己拍手叫好,說不準還恨不得皇上一頓板子把他打得病發身亡,再霸占他媳婦回去!

葉昭堅持:“惜音就算要報複你我,也不會拿這種事做文章,你莫小看了她的氣節。而且東夏入侵,首當其衝的是她鎮守邊關的叔叔,她怎能不急?”

夏玉瑾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隻要和柳惜音相關的事情,都要起三分疑心,再問:“祈王叔的封地是江北,柳惜音的家在漠北,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又是柳將軍的侄女,你的表妹,如此身份,應該是謀反者重點防範的對象,祈王叔雖然長得像……但他腦子可不像豬,若要謀反,瞞了那麽多年,怎會讓這樣的女人得知陰謀?又怎會做出如此明目張膽的事情來?”

葉昭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滿腔怒火略略平息,卻始終不放心:“我給表妹寫了很多信,都沒有回音。”

夏玉瑾用看紅杏出牆的眼神看著她。

葉昭補充:“是道歉信。”

夏玉瑾瞬間陰暗了。

他暫掩不滿,把賬記住,再追問:“若是表妹沒回來,你舅父總該和你說一聲吧?”

葉昭的眼珠微微閃爍,支支吾吾道:“這種信件,不好讓外人得知,我特意叮囑信使要交到柳姑娘手上,讓她親啟……”

兩人麵麵相窺。

夏玉瑾:“你也不敢確定她有沒有收到信件?”

葉昭遲疑著點頭。

夏玉瑾搖頭晃腦:“反正我是祈王,想謀反就絕對不會向柳惜音下手,甚至不會靠近她。這樣的行為實在太危險,也太愚蠢了。”

葉昭想了會,假設:“如果他不知道對方是柳惜音呢?”

夏玉瑾答不出了。

事情的真相,都在啞巴的腦子裏。

他不識字,不會說話,送個信都千難萬難,如何能說清楚?

上次捉拿謀害李大師凶手時,做目擊證人的小乞丐因立下功勞,夏玉瑾信守讓他吃一輩子飽飯的承諾,取名為阿福,收入府中,在院子裏做掃灑粗活。短短半年多,就從瘦竹竿吃成了小胖墩。由於不怕髒臭,有共同語言,被派去照顧啞巴,替他洗刷幹淨,換了身幹淨衣服,請太醫接骨療傷,待他緩過氣來,在旁邊安慰:“郡王爺是做到做到的好人,門房也是盡忠職守,這場誤會實在太糟糕了,不過別擔心,待查明真相後,郡王爺會給你吃一輩子的飽飯!”

啞巴依依呀呀地指手畫腳。

鑒於沒有標準的啞巴語言指導,阿福隻能在旁邊猜,“你要喝水?你要吃東西?你要翻身?你要去茅坑?你要看漂亮姑娘?”直到猜到,“你要見將軍?”

啞巴終於鬆了口氣,拚命點頭,唯恐他再猜到別處去,然後拍拍胸膛,表示很壯實,沒有事。

葉昭也在為如何溝通頭疼,一邊走一邊說:“字跡難辨,先要確認給他帕子的人是不是柳惜音。”

夏玉瑾跟在後麵一溜小跑,提議:“他聽得懂說話,就問他些柳姑娘的特征,用搖頭或點頭來作答,辨明真偽。比如問他柳姑娘的眼睛是不是像柳葉?是不是眼含秋水,睫毛濃密?嘴巴是不是櫻桃小口等等……”

葉昭:“嗯。”

啞巴見她到來,很是激動,正要趴在**行禮,被免。

葉昭指著夏玉瑾,單刀直入:“送信的姑娘是不是比他還好看?”

啞巴抬頭,望著驚呆的夏玉瑾,思索片刻,死命點頭,急如搗蒜。

事情幹脆利索地確認了。

夏玉瑾沉默了。

葉昭拍拍他肩膀:“多簡單啊。”

夏玉瑾在人生低穀中徘徊沉思著——沒休這個媳婦,是不是他這輩子做出的最大失誤判斷?

接下來的問答也是一片慘淡。

“你是江北人?不是?那是漠北?漠北哪裏?祁縣?紅莊?蘇縣?”

點頭。

“帕子是柳姑娘親手交給你的嗎?”

點頭。

“字是柳姑娘親手寫的嗎?你搖頭是指不是還是不知道?不是搖一下頭,不知道搖兩下。”

搖頭兩下。

“她落入祈王手上嗎?”

點頭。

“柳姑娘目前處於危險中嗎?”

點頭

“祈王要殺她?”

搖頭。

“祈王要……欺負她?娶她做妾室?”

搖頭。

“祈王要利用她?”

點頭。

“祈王看上她美貌,將她送人了?”

點頭。

“送去東夏?”

點頭。

“……”

事情發生在水災後半個月,啞巴不認識路,也不敢隨便將秘密交到不信任的人手裏。磕磕絆絆地用雙腿走,花了四五個月,好不容易來到上京,四處轉悠,根據柳姑娘的描述和偷聽別人說話確認了南平郡王府的位置,本以為將軍每天都要上朝,郡王爺三天兩頭出去溜達,在門口截住他們送信應該不難。千算萬算沒想到將軍卸職,郡王在大街發酒瘋,兩人都嫌丟臉,不願出門,他又沒辦法將事情告知門房,隻好在外頭傻等,硬生生拖了兩個月才將手帕送到。

如果多打聽一下。

如果多留意一下。

是不是悲劇就不會發生?

葉昭以為表妹在使小性子,錯過最佳救援良機,雖然不情願,她也不得不承認柳惜音僥幸逃脫的機會實在渺茫,她悔恨交加,恨不得將那畜生千刀萬剮。

但是,領軍作戰多年,經曆太多犧牲,她已不是感情用事的孩子。

不管願還是不願,悲劇已造成,在沒解決前,任何懺悔痛苦於事無補,隻會幹擾判斷。

先要觀望大局,盤算得舍,不管是進攻還是退卻,選擇最少代價的獲得最大的勝利。

葉昭雖對表妹安危心急如焚,習慣使然,臉上沒流露出來,她沉住氣,不停盤問,冷靜地一點點收集有用的情報,倒是夏玉瑾越聽越急,他發現自家叔叔有作亂的可能,在旁邊抓頭撓腮,怎麽也坐不住,隻恨不得立刻衝入宮裏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