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上,我在下

出征送行

出征送行

覆巢之下無完卵。

嘉興關破後,祈王封地就成了東夏最好的糧庫。

曾經曆過蠻金動亂的提心吊膽,嘉興關被破的消息傳來,人人自危。

皇上看著那張他自個兒都分不出的假聖旨,黃鼠狼麵具差點脫落,脾氣爆得快噴火了。包括太子、宰相、將軍在內的文武百官,日夜商議如何應對。夏玉瑾也不好閑著,他在宮裏做孝孫代表,用各種好聽話安慰受驚過度臥病在床的太後,並借著自己在市井裏的三道九流的人脈和平易近人的威信,帶著達官顯貴家的紈絝們親自巡街,到處玩樂,用無數手段抑製謠言,誇耀大秦國的軍隊戰力,將東夏矮化成不堪一擊的小人,粉飾太平,為大家增添信心。

平民百姓對可以帶來很多笑料的南平郡王多半是喜歡的。看他身為大秦皇族,國破後第一個被滅九族的對象都不怕,還能吃喝玩樂,談笑風生,膽子也壯了不少,無數真真假假的傳言中夾雜著得邊境真實戰況情報,就變得沒那麽可怕了。

夏玉瑾天天泡在外麵,幾乎沒空歸家。

李大師已死,必須有人為假聖旨的事情負全部責任。擅自入京導致邊關失守的柳將軍首當其衝,依法被判死罪,關入天牢,受了幾天苦楚。但人人都知他是被奸人蒙蔽,其情可憫,再加上他駐守嘉興關多年,帶兵經驗豐富,是最熟悉東夏情況的將軍,所以被百官聯名力保,皇上順水推舟,封他為征北大將軍,率二十萬大軍出征,將功贖罪。

隨軍出行的還有上京軍營的諸多將軍軍師和參將等,其中包括以驍勇著稱的秋老虎和懂東夏語言風俗的胡青。戰況危急,一刻也不能耽誤,柳將軍點齊部隊,籌備軍需,立即開拔。臨行前,將士們告別親友,秋老虎和胡青兩個單身漢無處可去,就找上了葉昭。

葉昭在家中設宴招呼,對他們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

秋老虎喝了兩杯酒後,握著一雙女兒的手,不停歎息。

秋華大大咧咧,不予置否:“東夏雖強,還能強過當年的蠻金?蠻金蠻子也是出名的悍勇,爹你武藝高強,哪次大戰不砍下十個二十個腦袋?!那時我們才十萬人馬,就把他們五十萬大軍打得落花流水,東夏蠻子那麽點人,還能一個頂五個蠻金蠻子不成?”

秋水眼眶微紅,安慰父親:“柳將軍統帥也是有方的,你別亂喝酒,再誤了軍情,沒人護你。女兒給你準備了全套棉襖,穿在盔甲裏麵,別涼著。你膝蓋受過傷,畏寒,行軍的時候要注意。”

“乖女兒,賢惠了,會給爹做東西了,”秋老虎感動地接過,看完細密整齊的針腳和上麵繡著的繡房標記,勃然大怒:“不孝的臭丫頭,將軍說郡王府的妾室個個溫柔能幹,還道你在將軍府裏跟著妾室好好學習,總算有了點女人模樣,會做衣褲了!結果還是在外頭買的!你老子荷包裏多得是銀子,還用得著你們買嗎?白活十六年,沾不得針拿不起線,誰家爺們娶了都要倒黴,怪不得被上京太太們當笑話,官媒見了就掉頭跑,丟盡你們老子的臉!”

秋華硬著脖子還嘴:“誰稀罕嫁人了?!看不起我們家的男人要來做什麽?手無縛雞之力,就知道動嘴皮子,造謠生事,咱們將軍那麽好,什麽錯都沒犯被解甲,都是給這群禍國殃民的下流種子害的!”

秋水扁扁嘴,扭著身子道:“才幾天功夫就會做衣服?你當你女兒是神仙啊?你買的衣服是你的,我買的衣服是我的,雖然不是親手做,也是孝心,愛穿不穿拉倒。”

秋老虎給嗆得說不出話來,指著兩個女兒,衝葉昭嚷嚷:“將軍,你要做主啊。”

葉昭重重地咳了聲,為難道:“老虎,我現在已不是你們將軍了,將軍這詞萬萬不要亂叫,要是落入有心人耳裏不好。”

秋老虎聽見這話,頓時紅了眼:“那群小兔崽子愛說什麽隨他,他們的良心給狗吃了,老子的良心還在!陪將軍打那麽多年戰,你可沒拿女人身份說過話,我們吃肉你吃肉,我們啃樹皮你也啃樹皮。打仗帶頭衝鋒在前線,武功是最好的,砍的腦袋是最多的,功勞是最大的,還救過俺老虎的命,在我心裏,隻有你是大將軍,旁人配不上!”

“你喝多了。”胡青攔住他的發言,“既是尊重將軍,就別給她添麻煩。”

秋老虎想起往事,提起袖子抹把眼淚:“老子不服!就是不服!”

“你的個性太魯莽了,出征後,務必事事聽從軍師言,不要衝動形式,”對著老部下,葉昭雖感動,卻重重拍桌,板著臉訓斥,“活了三四十歲,女兒那麽大,當官的人,還當自己是山裏的土匪嗎?事情道理狐狸不是都和你說過嗎?朝廷有朝廷的考量,許多東西不是想怎麽來就怎麽來的。”

秋老虎應下,依舊不服,但不敢惹葉昭的脾氣。

胡青逗弄他:“來,叫聲郡王妃聽聽。”

秋老虎抽了他後腦勺一下子:“滾!這丟人顯眼的怎麽叫得出口!”

丟人現眼的郡王妃坐在旁邊,表情木然,過陣子,她從身邊取來個精致的小布包,打開,拿出雙錦襪,丟給秋老虎:“做事別衝動。”

秋華秋水見狀,大驚失色,上前要搶。

可惜老爹的速度更快,力氣更大,拿著錦襪就竄去旁邊細看。

材料是上乘的,厚度是超群的,一隻襪子肥,一隻襪子窄。一隻襪子針腳寬寬鬆鬆,一隻襪子針腳擠成一團,一隻襪子破了個洞,一隻襪子多了個角,款式之驚駭,實在難以言喻。

葉昭安慰老部下:“比我出嫁前繡的玩意要好多了。”

那團絲線繞成一堆,狗屁不如的玩意,縱使是嫂子做足了心理準備,看見後還是差點暈過去,後來放去嫁妝箱底做紀念,還用錦囊縫死,木盒密封,唯恐被發現,貽笑天下。導致夏玉瑾在她嫁妝箱子裏看見這盒子,一直以為是什麽厲害的暗器毒藥,猜了好久……

秋華臉紅:“是妹妹說要做的,我就說做不了別勉強嘛。”

秋水別扭:“誰知道針線那麽難啊……”

秋華:“本來想著襪子穿裏麵,還能湊合。”

秋水:“結果姐姐做的那隻太小了,穿不上。”

秋老虎感動得老淚縱橫,舉著不能穿的錦襪,撲去葉昭麵前:“這倆閨女終於有女人樣了,將軍,待我走後,你千萬要幫忙給她們尋婆家啊。”

胡青拉長聲音:“郡王妃——”

沒人理他。

葉昭為難:“我也是粗人,玉瑾雖有郡王名頭,在朝中卻是說不上話的人。認識的那群家夥是紈絝。品格好的讀書人實在不好找,真不能降低要求在軍營裏挑挑?”

秋老虎看著倆嫁不出的混蛋女兒,摸摸手裏暖和的錦襪,臉上那個沮喪,沒法提。

葉昭安慰:“回去我讓萱兒好好教她們女紅針線,好歹做個樣子出來。”

胡青壞笑著問:“可要獻計?”

秋老虎趕緊湊過去。

胡青說:“郡王在皇上麵前雖說不上話,可在太後麵前說得上啊。隻要挑中的人家門第不太高,讓郡王妃去求郡王,讓郡王去求太後,下道懿旨指婚,挑兩個女婿有什麽難?郡王妃不就是這樣進門的嗎?婚後如果相公不服,慢慢收拾服帖就好。”

葉昭捧著酒,差點噴了。

“高!軍師果然高!”秋老虎大喜過望,對胡青讚不絕口。

秋華秋水臉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