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招供
“十五年前,羽然大師帶著我們從琉倭來到這裏。”
招供這件事,當你放棄抵抗,開始說第一句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防線了。
杜二耷拉著腦袋,了無生氣仿佛行屍走肉一般陳述,宛若說那不值一提的陳詞濫調。
徐西寧和刑部尚書卻是聽得毛骨悚然。
“……十五年前,你們皇權更迭,羽然大師機緣巧合結識了你們現在的皇帝,並助他一臂之力,你們的皇帝順利登基,羽然大師也成了普元寺德高望重的方丈。
“我們策劃過很多次肅清行動。
“旨在將你們朝中得力之人全部除掉,隻剩下酒囊飯袋。”
杜二舔了一下幹裂的嘴皮。
舌頭卷下已經幹涸的血跡,透著一股子腥味。
他忽然抬眼,看向徐西寧。
木然的表情竟然帶上了些幸災樂禍。
“包括你母親死。”
徐西寧心頭,猛地,狠狠的,就這麽猝不及防的,一顫。
她娘親的死和這些琉倭人有關?
不是說,是太後送去的藥,讓雲陽侯府老夫人投給她母親嗎?
徐西寧氣息都急促而紊亂,“為什麽要殺我母親?”
杜二搖頭,“那時候我還隻是一個碎催,什麽都不知道,也是聽別人說的、”
他眼底嘴角露著邪佞的笑,忽然笑的充滿報複性。
“你們這麽忠心耿耿的忠於你們的皇帝,他真的值得你們忠心嗎?”
刑部尚書啪的一拍桌子,“放肆!招供你便招供,難道你還想策反我們不成?老實點!”
杜二奸惡的笑,舌頭舔著嘴角。
“傅矩怎麽死的,你們知道嗎?”
刑部尚書隻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強行鎮定著,“你老實交代就是,不要耍花樣賣關子。”
杜二嗤笑一聲。
“三年前,傅珩立了那麽大一個戰功回來,這樣的少年將才,我們當然忌憚。
“隻可惜,還不等我們出手,他那好二叔便坐不住了,直接一碗毒藥想要毒死他,哈哈哈,你們國家的人,就喜歡窩裏鬥,好得很。
“一碗毒藥沒要了傅珩的命,卻讓傅矩連夜去找解藥的時候送了命。
“他那馬,被他那好弟弟做了手腳,馬在半山腰便出了問題,可惜傅矩心急如焚沒察覺,最終落了個跌落懸崖,屍骨未存。
“你們的皇帝,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誰害的傅矩,更知道誰害的傅珩。
“可就因為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傅矩功高蓋主死了倒是省事了,他便選擇了無視,甚至直接將鎮寧侯的爵位給了傅矩的弟弟,將世子的封號給了傅筠。
“甚至幾個月前,傅筠火燒西北軍輕騎隊,竊取輕騎隊的戰功,你們的皇帝都不打算細究這件事,還想給傅筠一個王位。
“隻因為他想順利的軍權回攏。
“你們就忠心於這樣的皇帝?”
徐西寧聽得幾乎怒火灼心。
她忍不住想。
上一世。
傅筠火燒西北軍,會不會也是皇上的默許,或者,暗示。
置於膝頭的手,死死的攥著拳。
憤怒與心寒交織,徐西寧仿佛置身那場火海,又仿佛墜入無盡的冰窟。
燙的灼心。
冷的刺骨。
杜二交待了許多。
從十五年前說起。
他們在我朝安插的細作,小道街頭走卒,大到某位朝廷官員,其中更是不乏朝中官員家中侍奉之人,以及宮中一些主子跟前伺候的人。
林林總總,隻是杜二知道的,隻是京都範圍內的,竟然就上百人。
拿著名單,拿著口供,刑部尚書愁的快哭了。
“這些街頭走卒和一些官員家眷下人刑部可以直接抓,但是涉及朝臣,涉及王公貴族,涉及宮中的,我必須進宮回稟。”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皇上最信賴的人就是普元寺方丈。
那禿驢竟然是個細作。
還是個細作頭頭。
刑部尚書看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徐西寧,想要開口勸慰,卻一時間不知怎麽說。
斟酌一下,隻能道:“有關令堂和傅將軍,傅珩的事,可能杜二說的也不全都是對的,他也可能想要煽動我們,你……”
徐西寧在一腔寒意凜凜的苦澀裏勉強扯出一個笑。
“時間緊迫,大人不必勸慰我,快去進宮吧。”
刑部尚書歎一口氣,點頭,抬腳要走,又想起什麽,壓著聲音又問,“趙巍真的沒走?”
他那目光,帶著明晃晃的期望。
明顯是希望趙巍真的沒走。
有趙巍在,他這心裏能踏實一半。
西山大營雖然人多,可那些兵,一多半以上都是紈絝少爺兵,誰會真的去冒死抗敵啊。
徐西寧苦澀搖頭,“怎麽可能,匡他的。”
刑部尚書眼中的期望驟然黯然,他想歎一口氣,都覺得那團氣堵在嗓子眼,歎不出來。
最終捱著胸口憋悶的疼,“普元寺方丈是琉倭細作這件事……”
他想問徐西寧是怎麽知道的。
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什麽意思。
問這幹啥呢。
一擺手,隻道:“我進宮了。”
匆匆離開。
刑部尚書一走,春喜問徐西寧,“夫人,咱們去哪?”
去哪?
徐西寧仰頭看天。
天空灰撲撲的,壓得人難受。
喘不上氣。
她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傅珩他爹的死以及皇上的態度。
病秧子身體不好,她又沒辦法立刻把人救出來,若是在牢裏有個三長兩短又來不及找大夫……
吐出一口濁氣,“先去大理寺牢房吧。”
從刑部衙門一出來,徐西寧和春喜正要翻身上馬。
迎麵。
章敏一身馬裝策馬疾馳而來。
瞧見她,章敏猛地一勒韁繩,“你怎麽在這裏?”
徐西寧也一臉疑惑看著章敏,“你要幹嘛去?”
章敏臉上裹著怒氣和著急。
“別提了,大理寺少卿奉命把我哥抓了。”
徐西寧震驚之下甚至朝後踉蹌半步,“章景繁被抓了?為什麽?”
章敏急的要吐血。
“說是京都混入琉倭細作,我哥有嫌疑。”她煩躁的一擺手,明顯不想說這個令人憤怒的話,隻道:“現在京都混亂,好多百姓不知怎麽,鬧騰的要走,還有人趁亂打劫的,京衛營人手不夠,我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