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戾氣
內侍總管領命從禦書房出來。
他一出來,六神無主的五福立刻迎上去,壓著聲音,幾乎用氣聲道:“師傅,陛下怎麽還是要關押刑部的衙役,我,刑部尚書曾救過我一家老小的命。”
五福要哭了。
刑部尚書要是出事,他娘肯定要錘他的。
內侍總管橫他一眼,“蠢貨,皇上不要臉麵的嗎?什麽話你不能私下裏回稟,非要當著那麽些人的麵,你讓皇上下不來台,皇上能怎麽辦?”
五福急的口不擇言,“什麽台不台的,琉倭人都打來了!”
啪!
內侍總管抬手給了他腦袋一巴掌,“混賬東西,什麽話都敢說,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滾去大理寺,問問大理寺少卿審訊的如何了。”
頓了一瞬。
壓著聲音,透了一句,“陛下讓我抓名單上那些人呢。”
五福一愣。
登時心裏鬆了口氣。
那意思就是,陛下還是信刑部尚書的,隻是礙著麵子才那般?
他趕緊問:“那是不是等事後,刑部尚書大人還能放出來?”
“哪這麽多廢話,趕緊去辦差,把事情辦好比什麽都強,快滾!”內侍總管給了他一腳。
等五福一走,內侍總管吸了口氣,行色匆匆帶著人按著名單去抓人。
半個時辰後。
禦書房。
“陛下,名單上,但凡在宮中的,除了太後娘娘跟前那個孫嬤嬤,餘下的全部控製了,孫嬤嬤今日生辰,太後娘娘許她出宮一日。
奴才已經派人去找了。”
內侍總管話音才落。
被派出去的五福火急火燎的回來。
“陛下,大理寺少卿家裏出事了,他一個妾室,兩個兒子,全被殺了,屍體就掛在家門口的門梁上,大理寺少卿讓嚇得昏過去,奴才去的時候,他還沒醒呢。”
五福驚恐的回稟。
他不知道名單上到底有誰。
但皇上清清楚楚的知道。
名單上,琉倭細作,有大理寺少卿的妾室和他的兒子。
五福話音落下,皇上心頭猛顫。
誰動手的?
大理寺少卿的妾室,真的是琉倭細作?
那大理寺少卿還靠得住不?
皇上一方麵相信那份名單,另一方麵又害怕相信那份名單。
一旦名單是真的。
這朝中,他能信任的人還有嗎?
還有沒有杜二沒有招供的,但依舊是細作的?
那惶恐從指尖兒末梢蔓延四肢百骸,壓得皇上喘不過氣,一張臉鐵青的僵硬在那裏。
就在禦書房一時間陷入死寂一樣的沉默時,外麵,忽然響起急促的回稟聲,“陛下,兵部急報!”
皇上一個激靈隻覺得一片冷汗瞬間如雨下一般濕透裏衣。
他轉著眼珠,看向禦書房大門方向。
眼底的惶恐那麽濃。
西山大營已經大捷,不會有壞消息了,不會……
皇上幾乎是用力抓緊了那椅子扶手,“進!”
聲音裹著暗沉的沙啞。
進來的,是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臉色寡白,嘴唇都沒有多少血色,“陛下,收到漢沽方麵急報,漢沽發現五千多精兵悍將,是琉倭賊人,正往大沽口方向急行。”
皇上隻覺得有一盆鐵釘子從天而降直接劈頭蓋臉砸了他腦袋上。
耳邊。
是刑部尚書淒厲的哀求聲。
“陛下不可啊,琉倭人大舉進攻,裏應外合,蓄謀這麽多年,豈能是一次重創就要談判的。
“他們明顯是不想在西山大營手裏吃虧損耗,想要拖延時間尋找戰機。
“該一鼓作氣打到他們不敢來犯為止。
“切不可談判啊!”
不久前,刑部尚書就跪在這裏,求得聲嘶力竭。
但他吩咐西山大營的副將,同意談判。
皇上全身發寒。
“消息,可是可靠?”
兵部尚書急道:“可靠,是臣府中的管事,他是漢沽人,昨兒回漢沽看望他老娘,今日本來要回來的,他發現的。”
其實消息是徐西寧給他的。
但到了這種份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沒必要提徐西寧。
大喘了一口氣,兵部尚書道:“漢沽藏匿的這些人,很可能是先前青靈山逃竄的那些冒充惡匪的琉倭人,他們怕是要趁著夜色急行去大沽港,與海船上的琉倭賊人夾擊西山大營。”
皇上頭頂突突的跳。
天靈蓋要炸了。
距離他下達命令同意談判,已經一個多時辰過去了,馬上要兩個時辰了。
那副將也該回了大沽港。
談判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那……
皇上麵如死灰,強行定了定神,啪的在桌案上一拍,怒喝:“派人去大沽港傳話,拒絕談判,給朕剿滅這些倭賊,殺無赦!”
兵部尚書來可不是為了這個。
“陛下,做最壞的打算,如果西山大營沒有抗住夾擊,一路退守,或者全軍覆沒的話,琉倭敵寇進犯京都,誰來守?”
兵部尚書一席話。
就像是幾道雷,毫不留情的砸在了皇上的桌案上。
誰來守?
整個京都,有帶兵打仗經驗的,無非傅珩,傅筠,章景繁,許可行,趙力強,莫大寶……
可數的幾個人。
傅筠還是個水貨。
傅珩和章景繁被他關著……
他如果要釋放這兩個人,怎麽釋放?就說朕需要你們去賣命?
皇上一張臉,黑裏透著紫,紫裏透著紅,紅裏透著這一輩子的憋屈和怒火。
五福跪在一側。
心道:他剛剛隻是讓皇上下不來台,現在這是實實在在往死裏逼皇上啊。
逼著他承認自己關錯了人,此時有求於人。
吉慶堂。
春喜好奇的問徐西寧,“夫人,明明發財哥送來的消息是,他們已經抓了普元寺方丈,並且剿滅那五千多兵馬,怎麽你還要告訴兵部尚書有五千兵馬去了大沽港?”
徐西寧手裏拿著一把香。
對著牆角的兩個馬屁股。
“因為我要讓皇上知道,國難當頭,他才是那個一事無成隻知道添亂的廢物!”
春喜震驚的看著她家夫人。
好家夥。
這話說的充滿戾氣。
春喜一下就擼起自己的袖子。
決不能被比下去。
叉腰怒斥,“沒錯,廢物!他關押忠臣,咱們給他擦屁股!”
王伯站在她倆背後翻白眼,“行行好,再不上香,那倆馬要等不及了。”
旁邊高老頭翻了個更大的白眼。
到底誰等不及了啊喂!
馬:……
你們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她們這話大逆不道嗎?
另一匹馬:……
我都快被熏死了,你還關心大逆不道?你還是不是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