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病
二月二，龍抬頭，天子耕地臣趕牛。
康熙三十八年二月初二，皇帝親率百官至先農壇，進行春耕禮，以期使百姓“大倉滿，小倉流”。
皇宮東六宮北側乾東五所的三所，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正在院裏陪著大阿哥玩耍。
烏拉那拉氏看著精力不濟的弘暉，吩咐人傳膳，帶著弘暉用完膳就哄著人去休息。
與此同時先農壇春耕禮禮畢，皇帝回宮，百官歸衙。
當朝皇帝康熙回到乾清宮沐浴更衣之後，揮退侍候的宮人，躺在龍**閉目養神。
剛行完春耕禮，朕常常練習布庫都有點吃不消了，百姓何其苦！明年讓太子替朕去吧！
老大他們在阿哥所都快住不開了吧？該開府了，錢啊你在哪？！
三征葛爾丹雖然勝了，卻也把錢花光了。
胡思亂想中，康熙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一片朦朧之中，康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光屁股穿肚兜的發光小不點。
隻見這個小不點吭哧吭哧的，拿著一些自己也不認識的東西往地上挖的坑裏填，坑裏的東西慢慢長大，緩緩冒出點點光點進入小不點身體裏。
“你是誰？在幹什麽？”康熙不由驚訝道。
“不，不是弘暉！弘暉沒，沒幹壞事！”隻見小不點迅速爬起，晃晃悠悠倒騰著小短腿跑了。
隻聽“撲通”一聲，康熙就看到小短腿摔了個跟頭，倒地不起了。
“弘暉！”
康熙著急，弘暉怎麽在這？這個老四！越急越動不了，隻能看著小短腿慢慢消失。
看著弘暉消失的地方，康熙瞳孔緊縮。
……
“皇上，醒醒。快傳太醫！”看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康熙，梁九功急忙叫自己的小徒弟去傳太醫。
想到皇上從先農壇回來後的叮囑，再看看皇上現在的神色，像是魘著了似的還怎麽都叫不醒，梁九功瞬間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喊出聲。
這可不敢瞎說啊，魘鎮可是宮中大忌，梁九功胡思亂想著繼續輕聲喊叫康熙。
“去看看太醫到哪了？走快點兒！另外，再去個人稟告一下太後娘娘。”看著依舊沒有要醒跡象的康熙，梁九功強撐著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去辦事。
看著小太監快步離開的身影，梁九功心裏恨不能讓小太監無視宮規跑起來。
“梁九功，現在什麽時辰了？”康熙從夢中驚醒，隻覺渾身酸痛，夢中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仍然讓康熙驚魂未定。
“申時初了。”梁九功下意識答道。
下一瞬，迅速轉頭看向床榻：“皇上，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才了！您剛剛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奴才怎麽都叫不醒您，奴才鬥膽讓底下的人去傳太醫了。”
“朕無事。”康熙伸手示意梁九功更衣，夢裏的事情康熙不打算透漏給任何人。
“你沒驚動太後吧？朕睡著的這段時間可有事發生？”
梁九功正伺候著康熙穿衣，聞言趕緊停下手裏的動作跪地請罪：“皇上恕罪，奴才見您遲遲醒不來，著實害怕，就讓底下人去稟告了太後娘娘，您睡著的這段時間無事發生。”
“行了，起來吧。太後那裏派人去一趟，就說朕已經醒了，稍後就去請安。”
看著天色尚早，太後也已派人安撫，康熙打算先處理一會兒積壓的奏折。
剛坐定拿起折子，太醫到了。診出康熙龍體勞累，思慮過重，需要多休息少思慮，應多注意膳食。康熙沒放在心上，太醫說的這些不過是老生常談。
批了會折子，康熙見梁九功正和一個小太監嘀嘀咕咕，詢問道：“梁九功，嘀咕什麽呢？”
“回皇上，小李子在太醫院碰到阿哥所的人了，說是四爺家的弘暉阿哥病了。”梁九功回道。
康熙揮了揮手讓人退下，手裏拿著折子，半天也沒批完一份，一直在思索夢中的點點滴滴，也沒想出個頭緒。
放下折子康熙決定不想了，先去壽康宮給太後請安，免得太後等的心焦。
太皇太後薨逝之後，太後並未搬進慈寧宮，依然偏居於壽康宮以示對太皇太後的尊重。
路上經過慈寧宮，看著太皇太後的生前居所，康熙心想要是皇瑪麽還在他就不至於遇到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另外，還是要勸皇額娘搬宮，壽康宮相對慈寧宮還是狹小了些。
來到壽康宮中，請安見禮之後，康熙坐在太後下首，聽著太後的關心話語連連應是。
太後並不是康熙生母，而是康熙嫡母。自康熙二年生母薨逝，就太後、太皇太後他們三個相依為命。
太後平時除了關心康熙以及阿哥公主們，從不插手宮務、朝政以及妃嬪之間的勾心鬥角，康熙很是尊重。
陪太後用晚膳之後康熙就回了乾清宮。
看著手裏南書房呈上來的文章，康熙沒有以往欣賞的心情。
想著壽康宮中太後的囑托，康熙不再猶豫，吩咐梁九功去查看弘暉現在的情況。
康熙長出了一口氣，確實如太後所言，太子他們兄弟到底還是年輕，小兒一個照顧不當就容易夭折。
這次老四家的弘暉他還是得盯著點兒，再一個，他也想看看那個夢到底預示著什麽。
……
乾東五所三所門口，張起麟著急的來回轉圈。
晌午福晉忙完了，陪著弘暉阿哥在院子裏玩耍，之後帶著阿哥用膳，用完膳就又帶著阿哥小憩。
怕阿哥驚了困勁晚上鬧騰，福晉曆來隻允許阿哥小睡一個時辰，誰知這次阿哥怎麽叫也不醒，看著還像饜著了。
張起麟想著，要是擱以前自己家鄉，小孩子這樣，通常老人們給小孩子叫叫也就好了，好了之後依然活蹦亂跳。
可這是宮裏，最是忌諱。
“貝勒爺，您回來了！”
看到自家貝勒爺的身影，張起麟趕緊上前稟告弘暉的情況還有太醫的診斷。
四貝勒胤禛參加完春耕禮後沒有急著回宮，而是去了一趟工部。
按理說，去年，從老大到老八都被封了爵，加上早就已經劃定了府邸範圍，他們這些已經大婚成年的皇子們也該出宮建府了，結果遲遲沒有動靜。
他今天就是和老三一起去工部探探老五的口風。
回來路上接到奴才傳信，弘暉不知道怎麽了，從未時初睡覺，未時末開始準備叫醒到現在申時末，一直沒有叫醒，他就撇下老三快馬回來了。
這會兒，看到張起麟著急的樣子，胤禛也不由的心慌。
他也就弘暉和弘昐兩個兒子，寧楚克一個女兒。弘暉被福晉養的一向康健，弘昐和寧楚克被李氏精心養著但有些體弱，宋氏所出長女已經夭折。
胤禛走到正院，隻有幾個奴才迎接，四福晉烏拉那拉氏此時顧不得胤禛，隻守著弘暉，生怕一個錯眼弘暉有個三長兩短。
進屋之後免了禮，胤禛牽著烏拉那拉氏一起坐在弘暉的床榻旁。
烏拉那拉氏看到胤禛就像看到了主心骨，連忙把太醫的診斷告訴給胤禛。
此時，她完全想不起來張起麟肯定會告訴胤禛弘暉的情況，滿腦子想的都是爺回來了，爺肯定有法子。
胤禛看著自康熙三十年大婚後一直陪著自己的福晉慌亂的神情，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福晉安心，爺不會讓弘暉有事的。”
其實胤禛心裏也很慌亂，可是，福晉已經很慌亂了，作為真漢子的他也隻能假裝淡定，假裝有法子。
看著夢中依然囈語不斷的弘暉，胤禛暗暗咬了咬牙，大不了去求汗阿瑪，汗阿瑪是皇帝，總比自己法子多。
“爺，梁公公來了。”
張起麟的聲音驚醒了胡思亂想的胤禛。
“公公免禮，請坐。”胤禛來到外室，打起精神招呼梁九功，不等梁九功行禮就趕忙免禮道：“可是汗阿瑪有什麽吩咐？”
“回四爺，皇上聽說弘暉阿哥病了，特意吩咐奴才過來看看。弘暉阿哥現在怎麽樣了？”梁九功依然禮數周全，謹守奴才本分，行完禮之後才半坐在圓凳上。
“剛喝完藥，依然沒有起色。”
梁九功看著院裏人的臉色，就猜著弘暉阿哥可能還沒有好，四貝勒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測。
“奴才可否看下小阿哥？”
“公公請。”胤禛明白是康熙想看看弘暉。
進了內室，梁九功看到弘暉阿哥正躺在**不斷囈語著，旁邊守著的四福晉僅半日就憔悴了不少。
“四爺，小阿哥看完了，奴才告退。”
向四福晉見禮之後，又看完了弘暉，梁九功對著胤禛行禮告退。
“公公慢走。”
胤禛起身回了內室陪著福晉一起守著弘暉，梁九功自有張麒麟去送。
再等等，弘暉剛喝完藥沒多會兒，等會兒再讓旁邊屋子裏候著的太醫看看情況，他再決定去不去乾清宮。
這邊，梁九功回到乾清宮，向康熙稟告弘暉的情況。
康熙若有所思道：“讓太醫院所有擅小兒科的，都去阿哥所給弘暉看看！”
再等等看看。
阿哥所
“臣等給四爺請安！”
一幹太醫聽到皇上的吩咐，是一點兒都不敢耽擱，趕緊收拾收拾來阿哥所出診。
“快免禮，有勞諸位了。”
胤禛看著太醫院一眾兒科聖手，鬆了口氣，汗阿瑪有心了。
進了內室跟烏拉那拉氏見禮之後，眾太醫輪流給弘暉把脈，又對比了之前的脈案，商討了一會，推出最德高望重的兒科聖手王老太醫來向胤禛陳述弘暉的情況。
總結起來就是，弘暉除了有一些驚嚇之外，並沒有其他問題，甚至喝完藥之後弘暉驚嚇的情況也有所減輕，現在就是睡著了。至於為什麽叫不醒，為什麽受到驚嚇他們也沒有頭緒。他們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弘暉身體無大礙。
王太醫等人會診完就向胤禛告退，他們還趕著去乾清宮回話。
“有勞諸位太醫了，諸位慢走。”看著張起麟去送人之後，胤禛轉身回了內室。
“福晉，太醫都說了弘暉沒有事，隻是睡著了，別擔心了。”
胤禛看著烏拉那拉氏不停輕拍弘暉，仿佛在哄著弘暉睡覺的樣子，不由坐在旁邊牽起了她的手：“福晉去休息一下吧，這裏爺來守著，等弘暉醒了爺派人去叫你。”
烏拉那拉氏怎麽舍得離開弘暉，表示一定要守著才放心，胤禛無奈，隻能兩個人一起守著。
亥時末，弘暉眼皮動了動，眼睛還未睜開，聲音就冒了出來：“餓~”說完還吧唧了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