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安置
弘暉看著眼前的院子，看向小魏子道：“小魏子，上前敲門。”
小魏子依言上前敲門。
看著隨著小魏子敲門的動作，嗖嗖往下掉漆的門板，弘暉覺得一言難盡，止不住又道：“輕點兒，別敲壞了。”
小魏子聞言敲門的動作頓了頓，放輕了動作。
胤禟帶人站在旁邊等了會兒，見無人出來開門，向後使了個眼色，身後的侍衛轉身走向附近的人家。
弘暉一心盯著門口，沒注意到胤禟的動作，還是侍衛回來才注意到。
“爺，隔壁說這兒沒人，一家子都出去做活去了。”
胤禟驚訝：“一家子？”
侍衛點點頭：“隔壁的人家是這麽說的。”
弘暉沒聽明白：“怎麽了，九叔？”
胤禟搖了搖頭：“沒什麽，裏麵沒有人，咱們要見到人估計得等會了。”
弘暉招手讓小魏子停下。
“九叔，咱們現在怎麽辦？在這兒等著？”弘暉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胤禟：“咱們——”
“你們找誰？”
弘暉等著胤禟給個章程出來，冷不防聽到有人出聲，嚇了一跳。
轉頭看去，一個和胤禑差不多大的少年人，身後跟著三個略小幾歲的年歲不一的小少年走了過來，兩人衣衫洗的發白，不甚明顯處還有補丁，但幹淨整潔。
“我們找這家院子的主人，戴先生。”弘暉看了胤禟一眼，斟酌著開口道。
戴梓已經被免官流放至此，再叫大人不太合適，思來想去，弘暉覺得還是叫先生為好，達者為師，戴梓值得這一聲。
戴亨，也就是大點的少年聞言，警惕的看向弘暉一行，道：“找他有什麽事情？”
他阿瑪又被人騙了在外喝酒欠錢了？他阿瑪最近不是跟著他哥，去給城裏的大戶人家做木工活去了嗎？應該不會呀，那家開的工錢高，他大哥和二哥兩個人忙不過來，就把他阿瑪叫過去了，他阿瑪沒有時間啊。
弘暉看著警惕的戴亨，有些疑惑：“家裏有些事情想請教一下戴先生。”
戴亨看著弘暉身旁的侍衛等人，更警惕了：“我阿瑪不在家。”說著還伸手護了護身後的弟弟和侄子們，不讓他們往前湊。
弘暉看向胤禟。
胤禟理解弘暉的意思，上前看著戴亨道：“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不知你是戴先生何人？”
弘暉看著更警惕了的戴亨幾人，對於胤禟剛剛說的話，覺得牙疼。瞧他九叔說的這話，換他他也不相信。哪有人說自己不是壞人，還讓人別害怕的。
弘暉正想說些什麽挽救一下，別讓人真誤會了的時候，三個男人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弘暉隻見胤禟雙眼猛的一亮，疾步走到年齡最大的人身前，拱手道：“戴先生，久仰。”
當年戴梓入值南書房的時候，他正好在南書房讀書，曾經見過戴梓。他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向戴梓學習，親自設計出一款戰車。然不等他想法子向戴梓去學習，就得到了戴梓獲罪被罷官流放的消息。
初時，他很是傷心難過，覺得自己信錯了人，找錯了榜樣，連帶著也就逐漸把戰車的事情忘到了腦後。待到後來，洋人在京城出了事，胤禟才逐漸想明白，戴梓當時為何會被罷官流放。
胤禟想著不能錯過這麽個人才，想著做些什麽，這次在汗阿瑪說派他帶著弘暉等人來盛京的時候，才沒有推脫。
本想等差事完成後，再來尋訪，沒想到弘暉也打著這個主意，恰好郭絡羅家知道戴梓的住址，他想著擇日不如撞日，這才領著弘暉帶著侍衛尋了過來。
郭絡羅家的人看著戴梓一家疑惑的表情，不由指著胤禟出聲道：“這是京裏來的九爺。”說完又指著弘暉道：“這是京裏四爺家的大阿哥。”
戴亨沒聽懂，看著他大哥、二哥還有他阿瑪的身影，護著弟弟和侄子們快步迎了上去，道：“阿瑪，大哥，二哥。”
戴亨身後的幾個小的也跟著叫人，叫完人，還跟著鬆了一口氣。剛剛的場景，他們實在是有些害怕。
跟在戴梓身後的戴京和帶量安撫的看了看過來的弟弟和兒子，安撫完又看向戴梓。剛才那個下人說的，幾個小的不明白什麽意思，他們兩個跟著他們阿瑪從雲端跌倒泥地，還是明白的。
戴梓看著門口的一行人，囁喏著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看了看身後的兒子和孫子們，又想到家裏臥病的夫人，還是咽了下去，僅是平靜道：“不知兩位爺過來找奴才有何事？”
戴梓是真的不明白，他一個無用之人，還有什麽是值得京裏的貴人們親自過來找尋的。
弘暉看著防備的一家人，扯了扯正打算開口的胤禟道：“戴先生見諒，沒能事先遞上拜帖，失禮了。這次我和九叔來盛京祭祖，受瑪法托付，來尋先生。”
咽了咽口水，念叨一聲，汗瑪法勿怪之後，弘暉繼續道：“您不在京中的這些年，京中發生許多事，您的冤屈皇上已知，隻因種種原因不能昭明。是以，瑪法聽聞您在此生活後，派我們叔侄過來迎您出山。”
弘暉說到這兒，小心的看了眼戴梓的神情，又看了看雙眼瞪大的胤禟，不動聲色的咬著牙道：“望您不計前嫌，不要埋沒了您這一身的本事。”
想著記憶中的那些記載，弘暉明白，戴梓這樣的人才，絕不能埋沒了。他應該能夠說服他汗瑪法的……吧……
弘暉沒有把握，但他想試一試。
戴梓聽完弘暉的話，很是激動。當即就開門領人入內。
胤禟看著激動的戴梓，很是不解。他說的真情實意，戴梓沒什麽動容的樣子，還略有些戒備，弘暉一說戴梓就激動不已，還親自開門領人進去。就連戴梓身後的那倆大的也都動容不已。
他看向弘暉，想說弘暉怎麽能假傳聖旨，萬一汗阿瑪怪罪下來就完了，又一想弘暉來之前確實單獨去過乾清宮，別真的是他汗阿瑪不好意思明言，委婉的告訴給了弘暉。
弘暉看著自從戴梓走在頭裏開門引他們進去後，胤禟就不時看過來的眼神，對著胤禟點了點頭，他回去再解釋。
胤禟看著對著他點了點頭的弘暉，隻覺明白了弘暉的言外之意，他想的沒錯，遂放下心來，不再多想，專心打量戴梓家住的宅子。
弘暉看著不在頻繁看他的胤禟，以為胤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放下心來。
不止胤禟打量戴梓家的宅子，弘暉也在打量，這一打量，弘暉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寒酸了。
看向胤禟，恰巧胤禟也看了過來，兩人均是皺著眉頭。
戴家的小院很小，僅是一進的宅院，一行人很快就跟著戴梓來到了正堂。
戴梓看著自覺退在院子裏的胤禟和弘暉的侍衛們，邊招呼胤禟和弘暉就坐，邊不好意思道：“寒舍簡陋，委屈兩位爺了。”
戴京沒有錯過剛剛胤禟和弘暉皺起的眉頭，以為兩人是那是嫌棄，心內有些不喜，決定等人走了就跟他阿瑪說下，別再傻傻的被人騙了。
胤禟趕緊道：“不妨事。”他也想把戴梓請進京裏去，他覺得造辦處那麽多人加起來，都不及戴梓一人。
弘暉看著幹坐著的幾人，開口道：“不知先生家裏的……”弘暉左右看了看，不見女眷，又不好意思直接問，隻好話問半截，希望戴梓能夠理解他的意思。
戴梓看了看左右，明白了弘暉的言下之意：“兩位爺見諒，拙荊臥病在床，不便見客。家裏發生一些變故，我們父子幾人據都出外做工，家裏隻剩些婦孺，就鎖門假裝外出了。”
說完還尷尬的道：“兩位爺稍坐，家裏媳婦已經去燒水了。”
胤禟看著尷尬的戴梓，表示不妨事。
弘暉覺得眾人幹坐著也是坐著，不如了解下戴梓是否放下了之前的研究。想到記憶中文字記載，言說戴梓被罷官流放之後，依然自費研究過那些技術，決定看一看，是否真是如此。
仗著還小，弘暉笑著看向戴梓道：“戴先生，不知您現在還在做研究嗎？”如果不是做研究的話，憑戴梓的本事，家裏不至於過成這個樣子啊。
戴京和戴亮聞言急聲道：“阿瑪！”顯見不想戴梓回答這個問題。
戴梓一愣，才道：“奴才閑暇時偶有鑽研，並不深入。”他現在的研究，並沒有什麽可值得隱瞞的。
弘暉看向率先出聲的戴京和戴亮：“兩位公子誤會了，我並沒有惡意。”說罷一頓，覺得剛剛的話有些耳熟，然好奇心驅使他沒有在意，而是看向戴梓道：“不知，弘暉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一觀先生的研究。”
戴梓沒有推辭：“兩位爺請。”他剛剛在肯定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弘暉跟胤禟在戴梓的兩個兒子懷疑的眼神中，跟著戴梓一起進了戴梓的書房。
說是書房，但叫弘暉看來，更像是工作間。裏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還有各種各樣的圖紙，很是淩亂。
弘暉聽著戴梓介紹了一遍，又親自上手試了試幾種工具，看了幾張圖紙，心滿意足的拽著自家九叔出了書房。
這時，戴梓的兒媳婦李氏終於燒好了熱水，用粗瓷碗端來了兩碗水過來。弘暉看了看，想到戴梓剛剛說的變故，還有他觀察到的戴梓一家人的穿著，拉著胤禟謝過了李氏，一起告別了戴梓一家，並約定好下次到訪時間。
出了戴梓家，胤禟有些不滿：“弘暉，咱們怎麽出來了，那些圖紙我還沒看完呢。”要不是拉他的人是弘暉，他早就不幹了。
弘暉撫了撫額頭，他九叔怎麽精明一世糊塗一時呢。看著不解釋清楚就準備拐回去的胤禟，不得不開口道：“九叔，戴梓家貧，招待不起我們。”
胤禟：“啊？”是有些寒酸，但不至於做頓飯都不成吧？
弘暉：“九叔，他家沒有仆人，燒水是戴梓的兒媳婦親自燒水，用的是粗瓷碗。而且，戴梓的妻子還臥病在床，看屋簷下的柴都隻有三兩捆。真不像能招待起我們的。”
“戴梓還說他家裏之前發生了變故，家裏男人不在家就會鎖上門。九叔，你不想知道為什麽嗎？”
胤禟想了想，確實如弘暉所說，點頭道：“想。難為你小子觀察這麽仔細了。”說罷揉了揉弘暉的臉頰。
弘暉使勁掙開道：“九叔！”
胤禟大笑：“哈哈哈，不逗你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弘暉：“哼！”白了胤禟一眼，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頭，就知道欺負小孩子。
回去這次是侍衛在前帶路，一行人和弘晴弘昇匯合之後，告別郭絡羅家的人，回到住處。
不等弘晴和弘昇討伐兩人，胤禟就吩咐人出去調查戴梓一家是怎麽回事兒。
安排完，才跟弘暉一起給弘晴和弘昇解釋。
弘晴和弘昇氣的並不是不帶他們，他們隻是生氣弘暉有事離開都不告訴他們罷了，聽完解釋，讓弘暉答應下次不能不告而別之後，也就不再揪著不放。
在外逛了一天，幾人雖也吃了些小吃，但到現在也餓的饑腸轆轆了。
胤禟看著眼前的三個侄子，吩咐人傳膳。
期間勉強用了幾塊點心，勉強填了填肚子，待到用膳完畢，四人才感覺活了過來。
幾人坐在一塊喝茶消食的時候，胤禟吩咐調查戴梓一家境況的侍衛回來了。聽聞戴梓一家的遭遇之後，胤禟有些惱怒，還是在弘暉的安撫下才平靜了些。
看著生氣的胤禟，弘暉想了想，吩咐侍衛先去置辦了些米麵肉菜送去戴梓家，並且掏出了些銀子，讓侍衛帶給戴梓家應急，才放下心來。
胤禟看著弘暉吩咐完，道：“還是弘暉想的周到。”
弘暉道：“九叔隻不過是太生氣了，才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胤禟聞言哼道：“過兩天就是吉日了，先放他們一碼。”
弘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