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14 回歸
214. 214 回歸
逢年過節,出外遊玩的人不在少數。
兩人的身影迅速被機場裏滿得快溢出的人群所吞沒。
小J小心翼翼地張開雙臂,把沈婉護在了他的懷裏。
這麽地貼心,讓沈婉的心一酸。
曾幾何時,這樣護住她的人,已經換了另外一個……
看她的表情一黯,一隻溫熱的手恰到好處地伸了過來,怯生生地按住了她的‘唇’角。
她錯愕地抬頭。
那個小屁孩執拗地輕輕把她的‘唇’角往上拉。
人太擠太多,他沒有辦法掏出本子書寫個痛快,隻能用口型一直重複著:“我想你開心地笑。”
想你開心地笑……
這個執著的孩子……
沈婉無奈地笑了出來。
他看見了那抹笑容,自己也終於臉紅紅地笑了出來。
他的願望,似乎來得相當地簡單。
看起來單薄的她,圍住她,一路擠過擁擠的人群,擠上了一輛空的計程車。
上了車,沈婉才吐了口惡氣。
剛才人太多,空氣太差,她的胃裏一直翻騰著不太舒服。
小J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把水壺擰開,湊到她跟前。
她虛弱地笑了笑,接過喝了一口。
白開水的味道淡得讓她的惡心感有增無減。
她把水壺推了回去,隻道:“我睡一下,等會車子到了,你再叫我吧。”
她把一頭秀發靠在了後座的椅背上。
一個晚上睡眠的反反複複,加上飛機誤點,到了香港,又是接近深夜的時分,她思想一鬆,靠在椅背上,竟然昏昏沉沉地就又睡著了。
身上一暖。
小J應該是把衣服給她蓋上了。
她側了側身子,還是沒有醒過來。
車子一路的搖搖晃晃。
搖搖晃晃……
等到沈婉睜開眸子的時候,頭頂上的繁星點點也在搖晃。
她一驚,身子劇烈地掙紮了起來。
抱住她的人也一驚,嗚嗚地叫了出來。
沈婉定睛一看,才舒了口氣。
抱著她的人,不是小J還能是誰呢?
她動了動身子:“小J,放我下來吧,我能自己走的。”
小J的力氣,比她想象的要大。
背著重死人的背包,還能穩穩地抱住她,這力道,絕對不是一個病人能有的。
“這裏就是我開的店。”沈婉指著招牌對小J道。
小J沒有放她下來。
雖然‘門’戶已經關了,他單手接過沈婉手中的鑰匙,也照常能開‘門’。
“小聲一點。”沈婉輕聲道,“我爸和我阿姨應該已經睡著了……”
‘門’被推開,直麵著的屋裏卻是一片光明。
四方桌前的幾個人俱是一愣。
尤其沈峰,他手裏還拿著一塊麻將牌,嘴卻已經張成了O型。
沈婉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沈峰結結巴巴的:“啊,啊,婉兒,你怎麽這樣早就回來了?”
不是說,要過幾天才回來的麽?
而且,‘女’兒現在在這個看起來瘦弱的男孩懷裏,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都懵了。
沈婉掙了掙,低聲對小J道:“快點放我下來。”
小J依言做了。
沈婉瞪著父親:“你答應過我什麽,你都忘了?”
“哎呀,婉兒啊。你爸爸不過是過年的時候‘摸’了幾把麻將罷了,過年過節的,你也別管得太緊呀。”幾個叔伯長輩嘻嘻哈哈的。“婉兒,這是你的男朋友啊?長得可真好……”
有一個嘴快說了出來:“這個,可是小男朋友,成年了沒有?”
同時幾雙腳狠狠地踩在了他腳麵上。
他疼得殺豬一般喊了出來:“哇,我有說錯嗎?你們明明就都是這樣想的……”
沈婉撇‘唇’,隻是,臉上沒有笑意:“各位長輩,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爸爸一直身體不是非常好,晚上,我是不許他超過十點半睡覺的。今晚已經是破例了,還請幾位長輩原諒,我爸爸恐怕是不能陪各位繼續打牌了。”
沈峰連忙也站了起來:“是啊是啊。改天再聚改天再聚……”
他背對著‘女’兒,一個勁地朝那幾個人擠著眼睛。
那些人牌興剛起就被打斷,自然都不太樂意。
不過,沈家‘女’兒厲害,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幾個人訕訕地告了辭,沒等走出‘門’口,沈婉已經故意大聲地收拾起了桌子。
生平最恨的,就是爸爸賭錢。
所以跟這些牌友在一起,就是沈婉最忌諱的事情。
小J倒也機靈,把東西放在地上,忙著幫沈婉收著桌上的麻將牌。
“全部丟掉。一個都不要留!”沈婉狠狠地道。
小J點頭。
他聽話得很,一張牌都不剩的,嘩啦一聲,全倒進了垃圾筒裏。
沈峰心痛極了。
可他連個屁都不敢放,隻能在一旁搓著手:“咳,婉兒啊,你才剛回來,到樓上休息去吧,收拾的事情,爸爸來就好了。”
沈婉瞪了他一眼。
沈峰立馬縮了回去。
把所有東西處理妥當了,沈婉才緩步上樓。
沈峰就這麽看著那個‘唇’紅齒白的男孩跟條小尾巴一樣的跟在‘女’兒身後,一路上了樓。
“哎,我說,婉兒啊,這個人是誰啊?你怎麽把人往家裏帶了?”
沈婉把背包放回了房間,小J習慣‘性’地跟了進去。
沈婉一皺眉,伸手攔住了他:“這是我房間,你不能進來。”
他安靜地聽著。
沈婉略有些歉意:“可能得委屈你打幾天地鋪,過幾天,我們就搬出去住了,這裏晚上,就留給你住,如何?”
男孩乖巧地點頭。
沈婉遞過來被褥。
他往地麵上一攤,立馬鋪得整整齊齊。
這樣一個人,動手能力一定不會差的。
沈婉沉‘吟’了一聲,喚道:“爸爸。”
“哎。”
“明天開始,他中午傳菜,晚上,就跟著你在廚房裏。你把他當學徒工就可以了。小J很聰明的,有什麽事情,你點撥他一下。”
沈峰目瞪口呆的:“他學過廚師?”
這嬉皮嫩‘肉’的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科班出身的啊?
“沒有。所以,你先讓他看著,打下雜,慢慢來。”沈婉淡淡地道,“他學東西很快的,也很乖巧。”
小J回轉身,默默地朝沈峰鞠了一個大躬。
沈峰的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
他見過的人,比他吃的米還多。
這把年紀了,他要看不出這小子對‘女’兒有那麽一點心思,那也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
隻是,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子。
比起沉默穩重的容若來說,這個小子簡直單薄得像條芹菜。
更何況,明眼人就能看得出,這小子年紀比沈婉肯定要小上好幾歲的,這樣的搭配,他還真替‘女’兒捏了把汗。
“大過年的,你晚上怎麽不回去啊?”沈峰端起了師傅的架子問道。
男孩抬起了臉,謹慎地看了看他,又回頭看了看沈婉。
“我問你話呢。”沈峰不耐煩地道。
想追他‘女’兒,不過他這關怎麽行?
小J比劃了起來,沈峰的眉頭一鎖,沈婉已經道:“爸爸,小J不會說話。不過他可以用寫的回答你。”
沈峰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
那句“我死都不同意”的話就差點要脫口而出了。
還好,他看見了‘女’兒沉下來的臉,及時把話頭刹住了:“也怪不得隻能做傳菜和廚房,可惜了這模樣了,估計連媳‘婦’都很難找到吧?”他瞟了‘女’兒和小J一眼,話裏暗示的意味,相信聰明如沈婉,一定可以聽得出來。
他‘女’兒那麽冰雪聰明,那麽清秀可人,雖然和納蘭容若那兔崽子離過一次婚,但也終不能二婚屈就於一個啞巴呀?
這事,堅決他不能同意的!
沈婉冷哼了一聲:“你管別人那麽多幹嘛?睡覺去。都多晚了。”她轉而吩咐小J,“白天我再‘交’代你一些別的事情,你照做就可以了。”
小J相當聽話地點頭,也順便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裏。
沈婉看了看他:“唔,頭發好長,明天,我帶你去剪個新的發型,過年了,該有新生活,也得有新樣子的。”
男孩似乎相當開心。
找到依靠的感覺讓他的模樣更生動了起來。
他把被子拉高,遮住了自己鼻‘唇’,隻‘露’出了一雙靈動烏黑的眼眸。
她的心不由一震。
收留他,是因為覺得他實在可憐,還是因為,對著那雙眸子,自己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
誠如沐野所說的,這樣一個人,應該送到政fǔ福利機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留下來,早晚是個麻煩。
可狠不下心。
尤其是麵對那樣一雙和那人神似的眸子時……她做不來那樣絕情的事情……
她轉身,闔上了眸子,關上了‘門’:“那早點休息吧。”
身後,沒有半點聲息。
她緩緩走到‘床’頭,在‘床’沿坐下。
父親自製力這麽地差,瞞著她賭錢,這絕非是第一次了。
她隻覺得無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活多久,如果,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她離開世界的時候,那,父親如何照顧自己?如何照顧這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她的心萬分躊躇了起來。
不行,她一定要盡早做好打算!
她盤膝上了‘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在計劃書上,敲下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雖然已經是深夜,巷子之外,還有時近時遠的鞭炮聲響起。
啊。
原來,今天才隻是大年初二啊……
澳‘門’的農曆新年,卻飄飄灑灑下起了細雨。
這雨一下,這年就過得比以往冷了些。
除了那些終年無休的賭徒和活力四‘射’的青年之外,大多數的市民都選擇在這樣寒雨綿綿的冬夜裏躲在被窩中一家團聚。
有一人卻是例外。
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他也沒有撐傘,皮鞋踩在路麵的水窪上,微微濺起了水‘花’,‘弄’濕了那人的‘褲’管。
他沒有停步。
他隻是穩穩地前行著。
最後,他停住了腳步。
麵前,是一片‘陰’暗。
沿路經過的車輛前燈偶爾照亮了眼前的小樓,然而一瞬,又很快變得濕暗無比。
原先高高懸掛著的“‘私’房小築”的招牌已經‘蕩’然無存了。
‘門’口豎著一塊大牌子,用紅紙張貼著布告,龍飛鳳舞地寫著:“新新超市即將開張,有意招商合作者請店內接洽……”
黑墨被雨水化開,紅紙上濕濕嗒嗒一大片,後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不可辨了。
男子隻是靜靜地站著。
一串燈光閃過。
那人臉上,依稀有模糊的淚痕。
隻是,燈光一黯,世間的一切,隨即消散不見……
香港這邊,新年第三天,陽光依舊明媚。
沈婉帶著小J,去了一趟自己以前常去的發型屋。
哪怕發型師們都在休假,老板仍舊自己‘操’刀,給小J剪了一個相當爽利的發型。
把碎發掃去,鏡中‘唇’紅齒白的男孩讓人眼前一亮。
老板笑著朝沈婉擠了擠眼睛:“唔,相當不錯嘛。剛挖掘的新人?”
沈婉啞然失笑:“我不幹經紀人這行很久了,你難道不知道?”
這家發型屋,也是她當經紀人的時候,經常掛鉤給藝人們‘弄’頭發的美發沙龍,在香港,名氣大得很。
許久沒有來,老板居然對她的喜好仍舊記得相當清楚。
“人脈還在,就算不當,你也照常能做得風生水起的。”老板又替小J挑了一件外套,比劃到男孩身上時,居然驚‘豔’得紮人眼睛了。
“太讚。”老板讚許道。“沈婉,這絕對會‘迷’死一大票‘女’孩子。現在最流行小鮮‘肉’了,容皓那一套,雖然吃香,但是十幾歲的小‘女’生估計都不認識他的了。現在,這些瘋狂的粉絲們,最愛這一款啦。”
可不是麽。
眼前的人,有烏黑沉毅的眸子,卻更有勝過‘女’子般嫵媚的麵容,再加上白皙的肌膚,無辜的眼神,簡直是能讓怪蜀黍都呼吸加劇的奇跡般的存在。
隻可惜。
是個啞巴。
沈婉默然不語。
她付過了帳,把小J重新領了回去。
他們搭的是公車。
等沈婉領著他進屋的時候,才發現,後麵跟了一大票人。
沈婉回頭,啞然失笑:“各位,你們是?”
五六個,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看著無辜地眨巴眼睛的小J,一段狂吼:“啊,好萌啊。”
“他好帥!”
“特別像韓國的那個那個……啊就是那個那個……矮油,太可愛了啦。”
這麽一堆人圍住他看,顯然讓小J受驚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沈婉已經不動聲‘色’地拉住了他。
“你們用餐麽?我們這裏是餐館。”
“來一份便當吧,好不好?有套餐麽?”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眼睛就是不離開小J。
“去吧,替客人下單。”沈婉推了他一把。
小J雖然極度不適應,但是他很聽沈婉的話。
讓客人在大廳的卡座坐下之後,他就開始認真地下著單子。
他的記憶力,比沈婉想象的還好。
雖然是第一天上任,他卻能快速地記得哪張桌子點的哪幾份菜,誰先點,誰慢點,比起那些經驗豐富的傳菜夥計,他的服務居然不差分毫。
他立馬走馬上任了。
客人越來越多。
好幾個小丫頭,掏出了手機,對準他一頓狂拍。
他沒有任何表示。
在他眼裏,記單傳菜,就是天大的事情。
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斷他。
除了沈婉之外。
沈婉朝他揮了揮手,遙呼了一聲:“小J。”
他一下就抬起了頭。
毫不遲疑的,他穿過客人坐滿的餐桌,直奔向她。
“先吃點東西。”她把做好的甜點端到他麵前,“中場休息一下。”
他撚起最近的一塊,整個塞進嘴巴裏。
她撲哧一笑:“你等會噎著了怎麽辦?”她遞過來的水,他一飲而盡,末了,還‘舔’了‘舔’薄薄的‘唇’瓣,像隻饜足的小貓咪。
沈婉旁邊忽然響起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兩人循聲望去。
一個端盤的‘女’‘侍’應生飛快地蹲下身,滿臉通紅地撿起地上散落一地的盤子。
沈婉白了小J一眼。
人家說,‘女’‘色’害人。
她看,男‘色’也差不多了。
以前容若來的時候,這些小‘女’生也是幹起活來特別有勁,他一不在,她們就像被霜打了的喇叭‘花’一樣,連聊八卦,都沒有什麽‘精’神頭了。
她的心一凜。
怎麽又想起那人來了?
她的心慌了起來,掩飾地‘抽’出了紙巾,塞到了小J手裏:“再吃多幾塊,然後把嘴擦擦。要兩點才能吃午飯呢。”
沈峰卻有氣無力地從後廚走了出來。
雖然是大冷的天,他在爐灶旁邊忙活,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怎麽了?”沈婉忙踱了過來,“爸爸,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舒服麽?”
沈峰一屁股坐了下來,嘴張得大大的,隻顧著出氣:“全身都酸痛啊,難受……”
今天的客人特別多,廚房裏人手又不太夠,他這兩晚幾乎沒怎麽合眼,一直都在賭,‘精’神特別不濟,年紀又大了,這樣一來二去的,就撐不住了。
“我歇會,等會再回廚房。”他虛弱地道。
“你休息吧。”沈婉喂父親喝了些水,“我去。”
她回房間換了一身雪白的廚師袍出來。
沈峰打賭,他絕對看到眼前這小子的眼睛瞬間一亮。
媽的!
覬覦他‘女’兒?
他想罵娘了,可惜他全身都沒有力氣,軟綿綿得不像話。
難道,他竟然是感冒了麽?
沈婉二話不說,大步走進了後廚。
廚房裏,熱火朝天。
撲麵而來,都是熱騰騰的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