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家住海邊管得寬
“哼!堂堂陳家嫡子,居然在人前如此卑恭,真是墜了令尊之威名,罔顧陳家百年書香清譽。”帷帽下的少女,聲音嬌俏傲慢,甚至透過白紗都能讓人感受到話語裏的蔑視。
此言一出,眾人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少女,一陣發愣,這位是誰?
陳元澤自然不是好脾氣的人,語氣不善地道:“哪裏來的小丫頭?你娘有沒有教過你出門要帶腦子。”
“陳元澤,你可知道我是誰?”帷帽下的少女看不到神情,聽聲音已然帶了怒氣。
“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回家問你娘去?”論懟人,陳元澤就從來沒輸過,而且在陳家被陳老鄉君寵著,他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就是家裏的兄弟娣妹他都不慣著,何況是眼前這位嚴厲不明的姑娘。
“你……”少女指著陳元澤說不出話來,蔥白的手指微微顫抖,顯然是氣著了。
“大庭廣眾之下與女子為伍,不顧禮儀,私德敗壞。還有你,身為女子,與男子獨處,授其銀錢,真是不知廉恥,不守婦德。”
……
這一下,整個書肆都安靜了,彌勒佛掌櫃用詫異的目光盯著少女,心想這怕是出門的時候沒帶腦子,他這一身肥膘杵在這兒難道對方看不見,難道他就不是人?還有那些店裏的夥計,買紙墨的書生們都變成物件了不成,怎麽叫獨處,獨處是這麽理解的嗎?
都怪少時念書少了,而且人家明顯就是娣弟出門,娣弟相親,誰付銀子有什麽關係。
不隻是掌櫃,書肆的文人書生們都驚了,蕭茗三人自進門因著不俗的外貌和穿戴,早就引得不少人注目,而且三人話語也並沒有避人耳目,很明顯就是很親近的娣弟三人,反倒是這位姑娘,好生無禮。
蕭涵臉色亦是難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對姐姐無禮,剛想要發怒,陳元澤已經惱怒起來,不客氣地指著少女罵:“你是誰啊,你家住海邊的管得真寬,我和我姐姐出來買東西,礙著你什麽事,真以為你是女孩子我就打不得你了,把你爹娘都叫過來,老子要問問他是怎麽教女兒的。”
他認蕭茗為娣,陳家全家上下是默認了的,爹娘都不反對,一個不知道哪裏蹦出來的小姑娘居然敢大放厥詞,真以為自己是誰。
“年紀不大,你是想當我爹還是想要做我娘呢……”
這……
這好生無禮,隻是書肆看熱鬧的一眾人都忍俊不禁了,一邊感歎這少年好生厲害,但就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實在是這姑娘不得人心。
蕭茗沒有說話,隻是眼中的興味少了些,顯然也是被眼前這位少女給影響到了,在她心裏一直把陳元澤當作弟弟的,和弟弟逛街購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如今居然有人會跳出來指著他罵不守婦道,不知廉恥,真是冤得很。
“你……”少女氣得說不出話來,聲音都變了調,指著陳元澤。
“無恥。”最後,吐出兩個字來。
“大膽,我們姑娘可是……”婢女正待說話,卻被少女急切地打斷了。
“不與愚者論道,這樣會咱們的智商。”蕭茗說罷,走出了書肆,她並不想知道眼前這個少女是何許人也。
蕭涵緊跟著追了出去。
陳元澤見兩人都走了,急著去追人,臨走時惡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呸!”
“姐,你別生氣。”陳元澤追上蕭茗,連聲道歉。
“我沒有生氣呀。”蕭茗笑道,“對方隻是被家裏給寵壞了,我不會和她一般見識。”
“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人,咱們躲開便是了,與其爭論反而不智。”
看著陳元澤,蕭茗心中安慰,雖然陳元澤作為幼子也是被家裏寵著,但陳元澤知分寸,守禮,學識也長進了,雖好打抱不平,但不惹事,也不欺淩弱小。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陳家的家風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蕭涵突然感歎一句,安慰陳元澤。
陳元澤感覺今日出門不吉,接二連三碰到不如意之事,不長眼的人。
反而為了安慰情緒低落的陳元澤,蕭茗和蕭涵拉著他又去逛了逛街,然後帶著去了各種各樣的鋪子,挑選了不少家裏要用到的物件,最後蕭涵還帶著陳元澤去了幾處有名的酒樓,他回京這些日子,打理產業的同時也走訪了京城各處地界,對京城的布局了解了不少,哪裏有學子經常聚集,哪一處酒樓茶舍是文人才子們品詩論道的好去處,他都打聽得一清二楚的。
北市中就有一家知名的酒樓,裏麵還保存著前科探花郎題作的一首詩,懸掛在一樓大廳供進出的人鑒閱。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背後還有一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
想當年,那位岌岌無名的學子一步登天成就探花功名,他曾經下榻的酒樓,題名的詩作都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如今酒樓因他變成了文人向往的地方,有意仕途的學子們都會有意無意地來此處逛逛,品鑒詩文,沾一沾探花郎的文氣,這無疑是跟了酒樓增添了無上的榮光,每日客似雲來,賺得盆滿缽滿。
蕭茗對於文人的東西完全不感興趣,古人的詩文就像是她讀文言文,讀那些生澀拗口的詩文還不如讀她的醫書。
她心中有上百篇千古名詩,但都是別人的,她從來沒有想過去借鑒抄襲,給自己安一個才女的名頭。
不是不屑,也不是不敢,而是從不曾有此想法。作為一個把一生都獻給醫學的人,她的腦中裝是,《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本草綱目》《藥經》……
蕭涵拉著陳元澤進了酒樓,餘留下蕭茗站在門口等待,迎著來來往往的目光。蕭茗感覺自己像個智障,於是拉著梨兒去了對麵的露天茶肆裏等著。
文人的世界啊!並不能用常理去分析,文豪大儒們也許是隨意發揮的一篇文章,即興潑墨的一篇文章,往往會讓人駐足一天,去理解,去賞讀。
對麵街邊,一對年老的夫妻經營著,靠著牆擺了五桌,客人寥寥,蕭茗與梨兒過來坐下,點了一壺清茶,慢慢地喝著。
梨兒坐下來,把藥箱輕輕地放在身旁,大大眼睛咕嚕嚕地轉,白皙的臉容,胖胖的圓臉,可愛極了,見沒她什麽事兒,就在袖籠中摸了摸,竟然掏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一看,是剛剛買的煎包,還帶著餘溫,香噴噴的。
習慣性地問蕭茗:“姑娘,你吃嗎?”
“不了,你自己吃。”蕭茗搖頭,習慣性地回答。
也就隻有跟在蕭茗身邊,梨兒才吃得這麽肆無忌憚,在家裏她可不管,易媽媽管著她呢。
“哦哦。”梨兒歡快地應了一聲,在吃在一方麵,她還被易媽媽教得很文雅,小口小口地吃著,像個嘴巴鼓鼓的小倉鼠。
蕭茗慢慢地品著茶,略帶苦澀的茶,時不時的抬眼望向對麵酒樓的方向,等著蕭涵與陳元澤出來。
突然麵前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