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渾渾噩噩
謝小婉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或者說男孩，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說。五天前，她就在小區外麵看到了這個男孩。穿著一身破舊之極的衣服，蹲在自己所在的小區門口。晚上回來的時候，謝小婉發現他還在原地蹲著。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就一直那麽蹲著。
第二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謝小婉看到他還在那裏蹲著，身上單薄的衣服好像讓他在瑟瑟發抖。歎了一口氣，從坤包中逃出二十塊錢，來到乞丐麵前，柔聲說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吧？餓了吧？快去吃點東西吧。”
謝小婉說完之後，卻見他沒有動彈，還是蹲在原地，頭低低的垂著。好像麵前有什麽很吸引他的東西在。
如果不是能夠聽到輕微的呼吸聲，謝小婉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掉了。
見他沒有反應，謝小婉彎腰將錢放在他手中。也沒有嫌棄他手上髒。
等到晚上下班回來的時候，.謝小婉發現，他還是自己早上離開時候的那個姿勢，不同的是，自己放到他手中的二十塊錢已經消失不見了。
皺了一下眉頭，轉身走進小區旁.邊的超市，準備買一塊麵包。再次來到那個乞丐麵前，將麵包放在他懷裏，然後轉身離開了。
第三天，早上依然買了一塊麵.包塞到他懷裏。晚上還是一塊。
第四天，謝小婉去買麵包的時候，超市的收銀員笑.著說道：“小婉，你善良的都過頭了。小區裏有什麽流浪貓、流浪狗之類的，你要喂。現在連流浪人你也要喂啊。”
在這個小區，謝小婉也屬於名人了。因為某些事，小.區裏基本上沒有不認識她的人。
謝小婉笑了一下，說道：“他也是一條命啊，既然我.看見了，總不能看著他在我麵前餓死吧。”
收銀員遲疑了.一下，說道：“小婉，你還是不要買了。你買了他也吃不到的。”
謝小婉楞了一下，說道：“吃不到？為什麽？”
“他好像是個傻子，從三天前我就看到他蹲在那裏。到今天四天了，一直就沒有動彈。你買給他的麵包，他根本就不動，被其他人拿走了。”
“不會吧，就算是他腦子有點問題，總還是知道吃東西的吧。這是人的本能啊。”聽到收銀員的話，謝小婉感覺有些很不可思議。
收銀員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前天、昨天你買的三塊麵包，他根本就沒有動，早被路過的乞丐給拿走了。”
謝小婉皺著眉頭，付過錢拿著麵包來到他麵前。蹲下去，將麵包放在他手上。說道：“這是麵包，能吃的，你吃吧。”
聽不見動靜，謝小婉伸手將他的頭抬了起來，看到他的臉之後，謝小婉愣住了。
一副二十歲左右的麵孔，可是卻擁有者一雙極為幹淨的眼睛。
對，就是幹淨，謝小婉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用其他的詞來形容這一雙眼睛。如同嬰兒一般幹淨的眼睛。
將麵包放在他手上，做了一個吃的動作，說道：“吃，能吃的。”
隨著謝小婉的動作，他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動作，將手裏的麵包拿起來，一口咬下去。
“哎，等一下，這個不能吃。”說著阻止了他的動作，將他嘴角的塑料包裝扯出來，然後將麵包上的塑料包裝全部都扯去，這才再次做了一個吃的動作。“
當他咬了第一口之後，動作好像熟練起來了。很快就將手上的麵包吃完了。、
看著他將麵包吃完了，謝小婉才急匆匆的趕去上班了。
晚上回來之後，看到他還是蹲在那裏，不過頭卻沒有低著，而是呆呆的看著前麵。在謝小婉的教導下，他再次吃完了一塊麵包。
看到這一幕，謝小婉的心裏還是相當舒服的。
第五天晚上，謝小婉剛剛下班之後，看著他吃完麵包。笑著轉身準備離開。
可是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她發現自己身後一直有一個影子跟著。謝小婉心裏有些恐慌了，加快了步伐。這年頭尾隨的怪蜀黍實在是太多了。
可是她加快步伐，那背後跟著他的影子，速度也快了起來。
轉過一個彎，謝小婉將坤包裏的防狼噴霧劑拿出來，轉過身剛準備使用。就看到了一雙極為幹淨的眼睛。
拍了拍胸脯，將噴霧劑放進包中，說道：“你可嚇死我了，你跟著我幹什麽啊？姐姐要回家了，再見啊，明天再給你買吃的。”
說著轉身就走。
他站在原地，眼中出現一片茫然，最終還是跟在了謝小婉的身後。
謝小婉看到影子再次出現，轉過頭準備說話，可是看著那一雙純淨之極的眸子。後麵的話，謝小婉怎麽都說不出口。
“唉，可愁死我了。該怎麽辦啊？要不，就讓他在我家呆一晚上吧。看他的眼睛，也不像是能做出壞事來的，明天帶他出派出所吧。”
低聲嘀咕了兩聲，轉身就走。他也很自然的跟在謝小婉的身後。
回到家中之後，謝小婉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又幫他洗了澡。洗澡的時候，謝小婉羞的粉麵通紅。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男人的**。
不過他健美的身材，勻稱的肌肉，還是讓謝小婉一陣驚奇。
等到收拾完，謝小婉累得出了一身汗。讓他坐在沙發上，謝小婉自己清洗了一番。來到客廳之後，卻是看到了極為驚奇的一幕。
自己所養的那隻小貓咪，竟然蜷縮在他的懷裏，還好像很舒服的打著呼嚕。他的手也慢慢的在貓咪的身上撫摸著。
自己養的這隻小貓，膽子小的厲害，以往自己家裏來人，都是躲在自己臥室裏麵不敢出來。今天竟然主動爬到別人懷裏了。
看到謝小婉走過來，小貓咪爬起來對著謝小婉“喵喵”叫了兩聲，又縮回了他的懷裏。
謝小婉相信，動物的直覺是很**的。可以比人更輕鬆的發現一個人是好是壞。看到自己養的這隻小貓眯，根本不害怕他。謝小婉下意識的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你叫什麽名字啊。”一邊擦著頭發，謝小婉一邊坐在她的對麵。“呃……我忘了他腦子有點不好使……。唉。”
本來沒指望他回答，可沒想到他卻輕聲說道：“羅……羅利。”
謝小婉楞了一下，停下擦頭發的動作，有些氣惱的說道：“你……你剛才說什麽。”
“羅……羅利。”
不過這句話聽在謝小婉的耳中，卻變成了“蘿莉……”。
謝小婉本來就仗著一張娃娃臉，雖然已經二十三歲了，不過卻一直被同事取笑，說像一個小蘿莉。猛然聽到“羅利”這個詞，難免會想歪了。
謝小婉剛準備發火，就看到他一臉茫然的樣子，馬上就泄氣了。
“唉，我跟他生什麽氣啊。不過他從那學來的蘿莉這個詞？不對，我剛才是問他叫什麽名字……，難道他是叫羅禮？還是羅利？要麽是羅力？”
謝小婉越想越高興，有名字的話，要找到他的家人，那就簡單多了。能夠做一件好事，謝小婉覺得很是興奮。
謝小婉正準備多問一些東西，就聽到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謝小婉一邊問，一邊前去開門。
當打開門的時候，謝小婉很是有些後悔，覺得剛才應該先在貓眼看一眼再開門的好。
“我不認識你們。”說著就準備關門。
可是……門開了，那就由不得她了。
“你不認識我們，我們認識你就行了。”一邊說，這一群胳膊上有著刺青的人，將謝小婉推了進去，然後一群人走進來。將門鎖了起來。
還裹著浴巾的謝小婉，這會已經是嚇的麵無人色，驚慌失措的向後退了幾步，問道：“你們是誰？要幹什麽？你們快走，不然我就要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
這些人卻沒有一個害怕的，發出一陣哄笑，為首的那個臉上有著一道刀疤的男子，笑著說道：“你叫謝小婉是吧，謝運寶是你老子吧。”
聽到他說起謝運寶三個字，謝小婉臉上的神色立馬就變了，變得很難看。
那個臉上有著刀疤的男子，笑著說道：“看來我們沒找錯，你就是謝運寶的女兒謝小婉。”
“你們找我有什麽事？”謝小婉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刀疤臉笑了笑，說道：“你老子謝運寶，在我們鴻運賭場玩的時候，輸光了本錢又借了三十萬。明天，一個月的期限就要到了，他老小子躲得人都沒影了。我們找不到他，隻好來找你要了。看好了，這是他當初立下的字據。”
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在謝小婉的麵前展示了一下，說道：“看清楚了吧，當時他借債的時候，可是用這套房子做抵押的。
如果你不還錢，這套房子可就是我們的了。”
謝小婉一咬牙說道：“好，我還錢，總共要還多少？”剛才放在麵前的那一張字據上，自己父親謝運寶的簽名、手印都很清晰。手印謝小婉認不出來，不過那一筆爛字，謝小婉卻是很熟悉的，確實是自己父親的筆跡。
刀疤臉笑了一下，說道：“當初借的是三十萬，如果在這一個月內能還上，隻需要還三十三萬就可以了。也就是說今明兩天還錢，你隻需要還三十三萬。如果到了後天，那就是三十六點三萬，大後天是三十九萬九千九百塊，再拖一天，那可就是四十三萬九千塊。”
謝小婉的臉色變的很難看，說道：“你們怎麽不直接去搶啊！！！”
刀疤臉卻沒有生氣，笑道：“謝小姐，話不能這麽說，當初借債的時候，是他謝運寶自己同意的，我們可沒有逼他。
你要恨，就恨你有這麽一個沒出息的老子吧。”
說完起身帶著一群紋身男就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突然轉身說道：“哦，忘了告誡你一聲。謝小姐，我們出來混，目的是求財，錢還了，我們什麽事都沒有。如果不還錢……，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完轉身出門而去，從始至終，對坐在沙發上呆呆看著他們的羅利，沒有一絲的注意。
等到這些人離開之後，謝小婉不由一陣後怕癱坐在沙發上，緊接著就是一陣悲從心來。不由伏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等到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羅利正端端的坐在自己麵前，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謝小婉不由的心裏一暖。
這個時侯，可以說是謝小婉最脆弱的時候，羅利的這一點點關心，讓謝小婉感動非常。
“他們惹你生氣麽？我去打他們。”羅利一邊說，一邊起身，將小貓咪放到口袋裏，準備出門。
謝小婉忙將羅利拉回來，說道：“唉，你添什麽亂啊。他們人那麽多，你打得過嗎？”
剛說完，謝小婉的手機鈴聲響了，謝小婉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頓時火冒三丈。接通手機吼道：“你上次是怎麽跟我保證的？啊！你怎麽又去賭錢了？你不是說以後再不去了嗎？還把我的房子抵押出去！”
“他……他們來過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陣的惶恐。
謝小婉一邊哭，一邊吼道：“你是不是想要把我逼死，你才心滿意足？啊？！！！”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因為父親而受到的委屈，謝小婉眼中的眼淚，怎麽都止不住了。
“你這個死丫頭，我不就是用你一點錢嗎？什麽叫逼死你？啊？我把你拉扯這麽大容易嗎？現在用你一點錢，你就對我大吼大叫，有你這麽做女兒的嗎？！！！
要不是你不給我錢，我用得著去借高利貸嗎？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是顯得理直氣壯。
“我不給你錢？我沒給過你錢嗎？你每次拿到錢都會拿出去賭，賭輸了就借高利貸。大半夜的讓那些人跑到家裏來討債，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嗚嗚嗚嗚……。”
電話那頭沉寂了許久，“小婉，爸爸這不是運氣背麽，等我轉運的時候，自然就好了？”
“你什麽時候轉運？十五年前你就這麽說，直到你把媽媽逼走了。到現在你還是這麽說，等到我被那些人賣了的時候，你是不是還會這麽說？等你轉運的時候把我贖回來？”說完不等對麵的謝運寶說話，謝小婉就將電話掛了，又是一陣痛哭。
突然感覺到自己臉上又一隻大手，在為自己擦眼淚，睜開眼睛，看到羅利正一臉著急的盯著自己。
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小娜，能不能……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謝小婉說話的時候，支支吾吾，顯得很不好意思。
“小婉，你的聲音怎麽這沙啞，是不是剛才哭過了？你又借錢幹什麽？是不是你爸那個老不死的又去賭博了？”
謝小婉沉默不語。
“唉，小婉啊，我說了多少次了。你爸爸一定要送到監獄裏關兩年才能吸取教訓，你就是不聽。老這樣下去，你就是再能掙錢也扛不住啊。……”
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然後歎口氣說道：“這一次又是多少錢？”
謝小婉低聲說道：“三十三萬……。”
“唔……這一次倒是不算太多，這一次他押的是什麽東西？”
“恩……是我的房子。”
“你呀，你就這麽給吧，遲早他會把你也給壓上去的。”
謝小婉又不說話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知道你不愛聽。不過你要小心，那些借高利貸的人，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一個人住在外麵不安全。還是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我家裏也就我一個人，無聊的要死，你過來了也好有個伴。”
謝小婉知道，小娜是擔心自己。其實……她又哪裏會無聊呢？
“謝謝你了，小娜，我自己會小心的。明天我去你那裏取錢吧。”
“唔……還是我給你送過來吧，萬一那些王八蛋有什麽壞心眼，我也可以幫你。好了，就這樣了。我掛了啊。”
說完不等謝小婉說話，電話就被掛斷了。
謝小婉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嘟嘟聲，苦笑一聲，知道好友是擔心自己的安全，所以明天過來看看而已。
輕歎一口氣，看著一臉緊張的盯著自己的羅利，笑了一下說道：“還是你好，簡單，沒有煩惱。”
說著在沙發上鋪好被褥，說道：“我家裏可就隻有一張床，今天就委屈你在這裏睡吧。”看了一眼趴在羅利肩膀上的小貓咪，說道：“算了，這個小叛徒就讓他和你一起睡吧。”
說完將羅利按到沙發上，安頓他睡好，這才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
謝小婉突然覺得自己的抱枕好像有點大了，也有點硬，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張男人的臉，頓時發出一陣尖叫。等到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衣好好的，沒有一點問題，羅利身上的衣服也很整齊。
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一絲異樣的時候，謝小婉知道自己昨晚沒有發生什麽事。這才鬆了一口氣。將羅利趕出自己的屋子，這才開始收拾起床。
咳咳，問一聲，有人給張月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