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六二章 烈焰

第三六二章烈焰那幾個火紅的身影,拖著長長的尾羽淩空俯衝而來,一對寬闊的翅膀全由烈焰組成,雙翅煽動之際灑下一路熔漿,宛如火鳳凰般飛到兩人麵前。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幾人重重地落到地上,隻是他們所站的方位頗為奇特。高庸涵一眼就看出來,這幾人實則擺出了一個簡單的陣法,當下不動聲『色』,任由酒界老祖出麵。

當先一人看了兩人幾眼,拱了拱手問道:“兩位造訪『射』陽山,不知有何貴幹?”

此人話語還算客氣,可是眉宇間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霸道和大氣,這與當日第一次見烈九烽時的感受差不多,高庸涵暗暗點頭:“炎焱族的傲慢,可比千靈族要硬氣得多!”

“我是火纏龍的老友,這次順路來看看他。”酒界老祖說著拍了拍酒葫蘆,說道:“我給他帶了點好酒,算算絳天血果差不多也該熟了,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大快朵頤一番。”

“真人原來是我們大長老的故人,失禮了!”那人一聽對方能說出“絳天血果”四個字,就知道來人所言不假,但是仍然不敢懈怠,沉聲問道:“不知真人可有何憑證?”

酒界老祖微微一笑,屈指一彈,指尖竄出一束青『色』火焰。火焰跳動之際,漸漸凝出一粒赤『色』火晶,圍著他上下翻飛。那人一見神情登時變得恭敬無比,躬身道:“兩位請跟我來!”說著,頭前帶路朝『射』陽峰走去。

“絳天血果是什麽東西,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高庸涵頗感好奇,一個念頭甩了過去。這是他這一個多月來,跟酒界老祖學會的一樣法門,交談時不用再開口說話,而是直接通過神念交流。這樣子,就不虞有人會探聽到兩人的談話,既方便又穩當。

“絳天血果原本是離火界的一種異果——”

這種果樹十分罕見,其『性』尤喜高溫,所以隻生長在天火熔漿深處。由於吸取了天火精髓,結出來的果實蘊含了天地間至陽元氣,對於靈胎有莫大的功效。酒界老祖曾遊曆過離火界,並有幸品嚐了一枚絳天血果,一吃之下自是讚不絕口,於是將那枚絳天血果的種子保存了下來。九界坍塌,天火雖然落到了熔海崖,可是絳天血果的果樹卻一株都沒有留下,若不是他將種子拿出來,這種世所罕見的異果恐怕就隻能成為傳說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酒界老祖被火纏龍奉為上賓。

“這個東西功效不在楚蘭紅淚之下,極其難得。”酒界老祖大致介紹了一番絳天血果,跟著笑道:“你靈胎剛剛凝出實體不久,就趕上絳天血果成熟,運氣好得很呐!”

“這一切,還得感謝老祖成全!”高庸涵心知這是酒界老祖有意提攜,心中十分感激。

“好說,好說!”酒界老祖打著哈哈,漫不經心地答道:“隻要你日後能記得這些就好!”

“老祖眷顧之恩,晚輩沒齒難忘!”對於酒界老祖話中有話的言辭,高庸涵早已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兩人就這麽一路閑聊,跟在那人身後上了『射』陽峰。

比起倚剛山,『射』陽峰要陡峭得多,險惡得多。許多地方都幾乎是垂直的絕壁,除了飛過去再無別路可行,而崖下則是緩緩流動的熔漿,望之不寒而栗。其中有幾處關卡,道路完全是由天火熔漿堆積而成,沒有相當修為是不敢涉足其間的。

高庸涵如今神氣內斂,單從外表而言,一點都看不出修為深淺。那名焰陽宗弟子起初不甚在意,隻以為他是酒界老祖的子侄,等見到他踏在天火熔漿上如履平地,神『色』如常,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炎焱族人行事多以個人喜好為主,大多是率『性』而為的『性』子。此人也不例外,有心想要試試高庸涵的修為,索『性』不去傳輸法陣那裏,而是將兩人帶到了另一處關口。

這處關口在『射』陽峰半山腰,是寥廓熔城唯一的一條實實在在的通道,一旦有敵人來襲,隻需關閉傳輸法陣,敵人便隻有這一條路可走。這條路,正是那道自山腰處噴湧而出直衝天際,寬數十丈的熔漿火柱。自從狐晏入侵熔海崖以來,有鑒於被敵人前後夾擊的教訓,火纏龍把寥廓熔城提到了半空。加上沸浪池的天火反正已經被火連城給引了出來,幹脆連這道火柱也給換了,憑天火本源之力,外人再想要攻打寥廓熔城,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沒想到,寥廓熔城防禦如此之嚴密,今天我可是大開眼界了!”高庸涵不知道是那人有意為難,隻以為要進寥廓熔城,就得踏入熔漿火柱,不由得大為讚歎。他早已察覺到,自從上到半山腰,就有一重頗為古怪的禁製,似乎無法使用騰雲術。由此看來,炎焱族盡管自負,但是對於寥廓熔城的安危,確是半點都不曾馬虎。

“高先生若是為難的話,我可以另想辦法。”那人見高庸涵『露』出驚訝的神情,頗有些自得,可是話剛出口就見他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熔漿之中,登時急道:“小心,這是——”這道火柱源自沸浪池,較之山下那些熔漿要厲害得多,本來擔心高庸涵經受不住,可是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當即閉口不言。那人暗暗搖頭,連忙追了上去,心中卻不免有些失悔,實在不該存考校之心,結果白費功夫不說,還有怠慢貴客的味道。

天火雖然厲害,畢竟還是需要炎焱族修真者施法,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此刻身處熔漿火柱之中,隻需要運轉靈力,抵擋住天火的灼熱即可,故而高庸涵一點都不覺得費力,反而好整以暇地觀賞著四下的景致。任由熔漿推動,約莫一個多時辰以後,來到天空那團烈焰下方。到了近處,看著張揚到極點的火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炎焱族的狂放來自何處。

看到眼前的一幕,高庸涵的心不禁也有了幾分熱切。

這熊熊烈焰乃是寥廓熔城最後一道屏障,漫說中間暗藏殺機,單說其翻騰的火舌,就遠勝世間一切烈火,與三昧真火相比都未必遜『色』。這等源自上古天地本源的力量,任高庸涵修為再高,也不禁肅然起敬。這份恭敬不是針對炎焱族,也不是針對任何個人,而是對於創世之初,橫亙於宇宙洪荒之大道的敬畏。

穿過重重疊疊的烈焰,眼前豁然開朗,一座高大雄偉的火焰之城顯現出來。高庸涵一見之下大為驚訝,不覺問道:“怎麽,寥廓熔城就是這個樣子麽?”這個疑問,不是說寥廓熔城不夠氣派,而是指其建築風格居然和人族很像,看上去就像是用烈焰築成的天子城一樣,怎不令人感到意外?

“寥廓熔城最早不是這個樣子,後來為了好看才改的。”酒界老祖撇了撇嘴說道:“九大種族當中,單論身體和本能而言,人族最弱。但是說到心思的巧妙,以及對於智慧的把握運用,其他種族無一能比,可見上天還是公平的。”

“不錯!”高庸涵深深點頭,接口說道:“人族雖然有貪嗔癡等種種妄念,但總體來說,還是有許多可取之處。不說別的,就一個建築,幾乎影響到所有的種族。除了嶺南綠海和焚天坑以外,哪裏沒有人族的建築?”

那個炎焱族修真者聽了兩人的對話,本來不大服氣,可是仔細一想實情的確如此,唯有換一個話題:“你們人族私心太重,加之喜歡內鬥,就算有再好的東西,到頭來還不是保不住?厚土界幾次大『亂』,哪一次你們不是同時惹上幾個對手,這說明了什麽?”

“這當中原因很多,很複雜,不可一概而論。”高庸涵知道,對方很不客氣的反駁純粹是基於自負的心理,不屑與他爭辯,淡淡一笑便不再開口。那人還算見機,不再糾纏於這種有損顏麵的問題,帶著兩人朝城門口走去。

“老祖,你總算來了,可讓我好等!”一陣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一束火團拖著長長的火焰,宛如遊龍一般,從城內疾馳而來,還沒落地就嚷道:“當日一別,匆匆已逾兩百多年,這次來無論如何得多呆些時日才行。”

“你不就是嘴饞我的酒麽?”酒界老祖眼中全是笑意,悠然答道:“看來你不把我葫蘆裏的酒喝完,是不肯放我走的了?”

“你還不是一樣,絳天血果要是沒熟你會來麽?”那道身影來得極快,說話間就已到了三人麵前,火光一閃,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龍形火人,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火纏龍!

“這個年輕人是誰?”和酒界老祖寒暄了幾句,火纏龍扭頭看著一旁靜立的高庸涵,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能在天火烈焰當中如此鎮定,且絲毫不受影響,閣下好深厚的修為。”

“這是我的一個忘年之交,姓高,叫高庸涵!”

“高庸涵?”火纏龍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跟著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就是東陵府那個高庸涵?”

“不錯,正是在下!”高庸涵這些年來得罪了不少修真同道,尤其是化身成魔一事,更是成了修真界的公敵,此時一見火纏龍神『色』不善,腰杆一挺斜眼瞪了回去。他是何等膽『色』,當年麵對十萬蟲人大軍、數百修真高手尚且不懼,怎麽會怕火纏龍?

被高庸涵這麽一頂,火纏龍隻覺得一股如山的戰意*來,忍不住暴喝一聲才將氣勢扳了回來,當下縱聲笑道:“嘿嘿,果然是後生可畏!”

“你就別在那裏虛張聲勢了,難道非要打上一架才甘心麽?”酒界老祖見怪不怪,笑罵道:“你也幾百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老是喜歡胡鬧,當真是為老不尊。”

“休要說我,你上次走的時候,順手拿了我一塊火髓,又去螢火峰的鏡影軒含冰關鬧騰了一番,不一樣是胡鬧麽?”火纏龍又是一陣大笑,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味道,登時煙消雲散。高庸涵這才知道,火纏龍原來是喜歡說笑、作弄人的『性』子,不覺啞然失笑。

寥廓熔城外表雖仿照人族的城池模樣,裏麵卻截然不同。城內滿是噴湧而出的天火熔漿,如同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噴泉,每個泉眼附近都有幾個炎焱族人,就像是洗浴一般任由熔漿拂體,臉上均『露』出一副極其愜意的神情。高庸涵曾聽烈九烽說過,這種方式是炎焱族人最喜歡的消遣,而且還兼有固本培元的效果,是以人人趨之若鶩。每年,每個族人至少都有兩次機會,可以輪換著進入城裏享受一番。

火纏龍心情很不錯,邊說邊笑,將二人帶到一座府邸跟前。這座府邸勉強還有人族建築的味道,但是四周的圍牆和大門,全由熔漿組成,除了一幅“鳳舞層宵”的匾額,再無一個字,更別說楹聯了。火纏龍走到大門跟前,手輕輕揮了揮,熔漿向兩邊分開。三人順著長長的甬道走進去,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來到一個寬闊的廣場前。

廣場中間仍是一道*的火柱,隻是這道火柱呈現出淡淡的青『色』,看上去十分純淨,沒有半點雜質。火柱仿佛感應到有外人闖入,隨著一聲高亢的長嘯,竟而分出兩股淡青『色』的火焰,化作一龍一鳳朝高庸涵疾襲而來。

“咦!”火纏龍大感詫異,似乎根本未曾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形,不免有些慌『亂』。好在他修為夠高應變很快,當即上前抬手祭出幾道法訣,而後默念咒語,那兩股火焰才收了回去,火柱也隨之安靜下來。

“好厲害的天火!”火焰雖然退了回去,可是那道迎麵撲來的灼熱,仍舊令高庸涵臉『色』劇變,進而自靈胎深處生出了一股焦躁不安。當下近乎本能地後退了幾步,揮手灑出一道靈力擋在身前。

自出道以來,高庸涵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