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

第三六六章 氣泡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眾人盡皆措手不及。酒界老祖大怒,將腰間的酒葫蘆狠狠地砸進天火熔漿當中,葫蘆頓時變作兩丈大小,跟著從嘴部噴出一道白光,生生分開一條通道。酒界老祖也不答話,沉著臉閃身坐到葫蘆上麵,衝進天火熔漿之中,轉瞬就沒了蹤影。

“先把巨劍放回去!”火纏龍年齒雖高應變卻一點都不慢,對於酒界老祖的離去不加理會,隻是急命火鳳陽等人穩住那柄巨劍,而他本人則死死盯著怒濤一般的熔漿。

那柄巨劍實在太大,合火鳳陽數十人之力,才勉強將其拖回原位。可是就在巨劍堪堪接觸到熔漿時,熔漿深處又是一聲悶響,幾道熔漿宛如離弦之箭,狠狠地砸向劍身。火纏龍心中很清楚,一旦巨劍被毀,被壓在沸浪池底下四百多年的火連城,就會脫困而出。以火連城的『性』情,加上四百年的積怨,一旦重見天日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先不說別的,熔海崖肯定會『亂』作一團,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此時已經顧不得倒底是哪裏出了意外,當務之急是要將天火熔漿平息下來,繼而防止火連城趁機逃脫。而其中的關鍵,便是重始道尊留下來的這件法器,且不說熔漿中是誰在興風作浪,但對方的目的顯而易見。火纏龍俯身噴出一股烈焰,烈焰蘊含極強的靈力,將那幾道熔漿擊的粉碎。隨著這一下交手,原本翻騰的熔漿突然平靜下來,隻不過這種平靜來得太快太不合情理,眾人不由自主地聚到半空凝神以對。

火纏龍適才曾衝入熔漿當中,還沒等探出個究竟,就被一股巨力給震了出來,此時不敢再冒險深入,而是命火鳳陽等人再次布下池蓮旌陽陣,以應不時之需。法陣很快布好,由於那團本源天火突然消失,火纏龍直接拿天火囊作為陣眼,然後齊齊催動法訣,總算將那柄巨劍有驚無險地放回原處。這個過程中,方圓數十裏的熔漿竟然沒有任何異樣,與之前的暴戾有如天壤之別。這般詭異,眾人心中均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怪事生。

“大長老,咱們的本源天火不見了,接下來該怎麽辦?”火鳳陽雙眉緊鎖,一臉憂『色』。

“不要急!”火纏龍倒很沉著,盯著那柄巨劍緩聲說道:“沸浪池有碧霄七仙的仙力守護,又有重始道尊的法器禁錮,本源天火不會丟的。”

“如此看來,本源天火應該在這下麵。”火鳳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緩緩流動的熔漿,輕聲問道:“大長老,你說這件事會不會和我**有關?”

作為火鳳部落的現任宗主,火鳳陽曾是火連城最為看重的一名弟子,不過他對於那套激進偏執的做法很不讚同,以至於師徒二人最終分道揚鑣。盡管沒有參與針對火連城的行動,但是火鳳陽事後非但沒有站出來為**鳴冤,反而極力幫著穩定大局,後來更是在火纏龍的大力扶持和推舉之下,接掌了焰陽宗。這種做法,使得火鳳部落有相當一部分人對他心懷不滿,暗地裏說他賣師求榮。幸好他心胸開闊,對這個說法向來都是付之一笑,從不追究,才沒有激起什麽矛盾。不過事情涉及到火連城,在火鳳陽而言就有些棘手了。

“依我看,**不離十!”火纏龍歎了口氣,隨即麵容一整,沉聲道:“等會你來主持池蓮旌陽陣,用陣法將熔漿轟開,我要下去尋找本源天火。”

“大長老,還是我去吧!”

“你別跟我爭,”火纏龍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有個很不好的預感,本源天火極有可能落在你**手裏,讓你和他動手終歸是勉為其難。你隻要記住,無論生何事,都絕不能放任熔海崖內『亂』!”

“我記住了!”這近似遺言一樣的忠告,令火鳳陽十分不安,想要勸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躊躇間念頭一轉突然想起一件事,奇道:“咦,火龍旗到哪裏去了,自從進入沸浪池以後好像再沒看到他?”

這話一出口,火纏龍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年來器重的弟子,很有可能出了問題。四下裏查看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火龍旗的身影,再仔細回想了一下從開始到現在的情形,不由得長歎一聲:“唉,這次的事情就算不是他搞出來的,也脫不了幹係,隻是不知他為何會做出這等事來,真是想不明白。”

“看來,他對五年前那件事始終耿耿於懷。”火鳳陽能坐上焰陽宗宗主之位,除了擁有極高的修為之外,胸襟見識自然也是極其出眾,聽火纏龍這麽一說,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早在遠古時代,炎焱族第一個成仙的修真者火寒煙,在飛升仙界之前,根據自己的偏好,將族長大位傳於火鳳一脈,而命火龍一脈從旁輔助。自此逐漸形成傳統,一直延續至今。在火連城被禁錮在沸浪池以後,鑒於族內局勢頗為不穩,火纏龍毅然兼起了族長和焰陽宗宗主重任,將大局維持了下來。近百年來,他會同族中長老極力培養火鳳陽,並在五年前使其接掌族長大位,算是恢複了往日傳統,然而卻引了新的問題。

以火龍旗等人為,認為族長大位應由有德者居之,所謂的傳統早已不合時宜,理應摒棄才是。隻看火纏龍主事的這四百餘年,熔海崖太平無事,族人安居樂業,說明族長由火龍部落中人擔任並無不妥。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多此一舉,非要還政於火鳳一脈?其實這隻是個說辭而已,火龍旗的目的根本就是族長大位。他以為,隻要火纏龍一直做下去,百年之後多半會由自己**,那時候豈不遂了心願?以此之故,對火鳳陽的怨恨可想而知。

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看清火龍旗用心的卻不多。火纏龍對此心知肚明,不過火龍旗畢竟是他最為喜愛的弟子,唯有苦笑道:“隻有找到他以後,再問個清楚了,眼下還是先找本源天火吧!”

“這件事恐怕沒那麽簡單,你看!”說著,火鳳陽伸手一指,隻見原本已經平靜的天火熔漿又出現異常,一個方圓百餘丈的氣泡慢慢鼓了起來。氣泡混濁不堪,根本無法看清裏麵的情形,隨著熔漿不斷被擠開,剛剛安『插』好的巨劍再度搖搖欲墜。

“是什麽法器,竟然可以將重始道尊留下的巨劍破掉?”很顯然,巨劍已經沒了原先的法力,在氣泡麵前幾乎不堪一擊。眾人麵麵相覷,火纏龍和火鳳陽相顧駭然,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沒了巨劍的禁製,還能困得住火連城麽?

“赤焰燎天!”火纏龍雖不知氣泡中藏了什麽,但是心下十分清楚,絕不能任由其展下去,當即合身化作一道烈焰,伴隨著龍『吟』擊了出去。這門法術用的乃是他自身的元火,相當於異族修真者視若『性』命的本命真元,威力固然奇大,但是一著不慎便有可能遭受重創。這麽做實在是情勢危急,不得不作此決斷。

兩人都是極有主見之人,加之多年來早已熟悉對方的行事風格,就在適才那一瞥之中已取得了默契。火纏龍先行出手,如果不能擊破氣泡,便順勢潛入天火熔漿當中,盡快找出本源天火的下落。這一點才是至關重要的大事,關係到炎焱族的生死存亡,是以他的責任很重。而火鳳陽看似不用冒險,其實身背的壓力更大。自他以下數十人,不光要對付突然冒出來的氣泡,同時還要保護好布在沸浪池上方的法陣,以免熔漿外溢,本源天火被人趁『亂』帶走。

“浩迫長空,疾!”在火纏龍出手的同時,火鳳陽不敢有須臾的懈怠,當即率眾全力催動池蓮旌陽陣。伴隨著一聲聲法訣,處在陣眼中間的天火囊陡然暴漲,變作一個大口袋,從中噴出一股霸道之極的火柱,挾高山壓頂之勢擊向不斷膨脹的氣泡。

氣泡內似乎有股渾厚之極的靈力支撐,先前火纏龍的驚天一擊,竟然被它一縮一張輕鬆地接了下來,那層若有如無的護壁竟是毫無損。而火纏龍本人則被彈到了一邊,迅即沒入到茫茫熔岩海當中。不過火鳳陽的這招火耀九天,匯集了數十位焰陽宗高手的法力,已將池蓮旌陽陣的威力揮到極致,即便是與當年寥廓熔城一戰相比也毫不遜『色』。

兩股巨力硬撼到一起,氣泡被火柱生生『逼』了回去,熔漿表麵頓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柄巨劍隨即轟然倒塌,重重地砸在氣泡上。巨劍雖已殘破,終究是重始道尊留下的法器,加之本身重達數萬斤,這一下力道之大可想而知。氣泡似乎感知到了危險,顏『色』一暗登時生出一股反彈力,將巨劍震到了半空,巨劍再也支撐不住,“啪”的一聲裂成無數碎片。

火鳳陽目光如炬,一眼看出氣泡已呈強弩之末,當機立斷再次出手,隻聽得“轟”地一聲巨響,熔漿四濺,氣泡終於碎裂!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諾大的氣泡中竟然隻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自然是火龍旗,正故作矜持地微笑著;另一人身形高大,手捧一座玲瓏寶塔,須皆張不怒自威。

“原來是二叔,久違了!”火鳳陽心中一沉,表麵上卻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站在火龍旗身邊,手執玲瓏寶塔之人,正是火連城的親兄弟,當年炎焱族內響當當的一號人物——火絨承。此人修為既高,廝殺時往往衝鋒在前渾不畏死,乃是赫赫有名的勇士,深受族人推崇。由於他對火連城忠心耿耿,當初一並被火纏龍擒下,禁製在無生死地。後來變故叢生,火連城最終被重始道尊打落沸浪池,火絨承逃脫『性』命後不敢再回熔海崖,隻得遠走北洲大6。算起來,火絨承已有四百多年沒有『露』麵,可是這次一出現就身處沸浪池,其中的緣由自是一目了然。

“哼,你如今貴為宗主、族長,我哪裏還擔得起你這聲‘二叔’?”火絨承冷笑道:“你要是還記掛你**的恩情,就趕緊把這些人都撤走。”

“如果他老人家肯安享晚年,我們做弟子的絕不會攔著,要是仍存著那份雄心,弟子說不得隻好得罪了。”火鳳陽的回答十分幹脆,竟是寸步不讓。

“這麽說,你是鐵了心要欺師滅祖了?”火絨承森然道。

“二叔,**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去做,整個炎焱族隻有死路一條。非是我忘恩負義,實在是『逼』不得已。”

“你既不肯,那就不必廢話了。”火絨承一跺腳,熔漿陡然隆起形成一個高台,他和火龍旗穩穩站在上麵,與火鳳陽遙遙相對,“說來說去,還是!”

“且慢!”火鳳陽擺了擺手,神情不卑不亢:“二叔,這麽多年你一直身在外地,其他種族其他門派的實力如何,想必知之甚深。你覺得,我**那一套真的能實現麽?”

“不能!”火絨承一愣,緩緩搖頭。他雖對火鳳陽大為不滿,但也知道厚土界是什麽情況,一時間氣勢上不免弱了幾分。

“既然如此,何苦去冒這個險?”火鳳陽對火絨承頗為敬重,實在不想和他動手,此時見他有鬆動之意,自然不願錯過良機,當即謙恭地說道:“還請二叔回‘鳳舞層宵’坐一坐,咱們從長計議!”

“師叔,咱們這次來的目的隻是救人,至於老族長出來以後會怎麽做,就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了。”火龍旗冷眼旁觀,此時冷冷地一句話,登時將火絨承驚醒過來。

“不愧是火纏龍親自選中的人物,果然厲害,連我都險些被你說動心了。”火絨承說著,一道法訣印在玲瓏寶塔上麵,跟著大笑道:“師侄,讓我看看你長進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