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戰火
雲霄瓶在虛空中漂浮多日,情形與當日從悔過島掙脫束縛,一行四人被吸入無盡虛空時大致相當,然而還是有所區別。星河嶼的顯密天罡陣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似乎除了死寂以外再無任何東西,而這處虛空至少還有點點星光,恍若置身於茫茫宇宙。不過雲霄瓶飛行的度很慢,那些高懸於夜空的星光,始終是遙不可及。
高庸涵曾有過類似的經曆,清醒過來以後便意識到,自己極有可能再次進入到某個結界當中。如果不是結界,那就隻能是法陣,可是能造就出如此規模的法陣,除了仙界之外恐怕就隻有魔界才能夠辦到。這一類虛空全無頭緒可尋,有種無從下手的困『惑』,令人十分頭疼,此時能有異樣出現,自然是極好的機會。
順著轟鳴聲看去,一點紅光呼嘯而來。紅光的度極快,不過短短片刻,與高庸涵之間的距離,就由原先的數十裏變成了數裏之遙。到此時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紅光是一團燃燒得極其濃烈的火球,背後拖著一條長長地火焰。
“原來是本源天火,就不知那火龍、火鳳有沒有被卷進來。”高庸涵自然記得之前的交手,雖不知那火龍、火鳳到底是什麽來曆,但在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些忌憚。此時算是異地重逢,就看能不能與之暫時摒棄前嫌,先聯手破除虛空禁製再說。火球呼嘯而至,高庸涵凝神待,可還沒等他出手,火螈竟然迎了上去,地火熔漿噴湧而出。
一個是無與倫比的本源天火,一個是源自九地之下的地火,宛如一陰一陽,甫一接觸便爆出一聲巨響。隻見一團赤紅的烈焰急劇膨脹,而後倏地爆裂開來,狂暴毒辣、令人窒息的烈焰,登時將四維上下數裏的空間填滿,這一刻滿天星光都黯然失『色』。
高庸涵隻覺一股熱浪襲來,跟著便置身於烈焰當中。天火、地火摻雜在一起,居然給人一種相生相克的感覺,說不出的奇妙,然而威力卻是不容小覷,以至於不得不運轉靈力抵擋。足足過了半炷香的時間,烈焰才漸漸散去,再向場中望去,火球小了一圈靜靜地浮在半空,而火螈則與之遙遙相對。
“咦!”高庸涵看在眼裏暗暗稱奇,委實沒有想到,火螈盤著身子昂而立,竟生出一派宗師的氣度,不禁大為讚歎,“以火螈此時此刻的表現,即便是虎風也不過如此!”
身為厚土界難得一見的異獸,火螈在被紫袖捕捉前就已經有數百年的修行,又在雲霄瓶中修行了十幾年,實已不在任何一個修真高手之下。但是雲霄瓶的存在,使得它的修行方式生了改變,不必再像詭門修真者那樣,一定要修成*人形才能結出靈胎。它現在的靈胎,實際上是由內丹直接轉換而來,較之其他獸族修真者更加精純。這等經曆雖比不上高庸涵那麽曲折、幸運,卻也算得上是十分難得了。
以火螈眼下的實力,在厚土界可以說罕有對手,然而在本源天火麵前,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全神應對。適才那一口地火熔漿之精純,就連高庸涵都為之讚歎,卻僅僅隻是將本源天火表麵那層烈焰震散,它自己反被天火震得倒撞出去。
其實,合體後的火神在進入虛空時,已然被萬仙大陣給收了去,飄然返回仙界尋找自己的真身去了。是以這團厚土界唯一的本源天火,在失去了人為地『操』縱後,現下純靠本能行事。在虛空中漂浮多日,感受到高庸涵和火螈的勃然戰意,尤其是火螈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氣息,這才飛了過來。兩者於對方的感覺都頗為奇特,又自相矛盾,有一份相惜,但更多的則是戒備和排斥。
按道理來說,火螈肯定不是本源天火的對手,不過本源天火沒了火神的『操』控,揮出的實力僅有三成而已。饒是如此,火螈應對起來也是極其吃力。僵持了片刻,本源天火忽然動了起來,朝火螈緩緩飛了過去。火螈仿佛感受到某種壓力,周身一下子繃緊,一疊聲出一陣尖嘯,方才抵擋住不斷湧來的沛然氣勢。
高庸涵早已領教過本源天火的威力,心知以火螈一己之力,最多也就與之戰成平手,若想獲勝實在是艱難得很。本源天火不同於修真者,既沒有固定的本體,也沒有複雜多變的情感和思維,純粹依靠源自宇宙之初的靈『性』本能,幾乎沒有破綻可尋。換作任何一個修真者,恐怕都會感到棘手,更何況火螈還隻是一隻異獸。高庸涵冷眼旁觀,不停地思量著對策,眼見本源天火一步一步『逼』近,火螈已呈不支之勢。
由於被本源天火鎖定,火螈根本無法後退躲避,在對方氣勢壓迫下再也支撐不住,當即一聲長嘯竄了出去,圍著火團極遊走。火螈度奇快無比,竟而形成一圈殘影,宛如雙龍搶珠一般,一道道地火熔漿打在火團之上。本源天火並不急於反擊,隻是不斷地膨脹,仿佛是在積蓄力量,而後再動致命一擊。火螈愈焦躁,卻又無可奈何,除了不斷噴出地火熔漿以壓製對方,再無別的辦法。
這就是異獸和修真者的區別!
異獸盡管靈『性』十足,而且大多具備強悍的實力,終歸沒有進行係統的修行,一旦遇到這種局麵就束手無策,除了逃走和拚命以外再無別的選擇。而修真者不一樣,至少有可供選擇的法術、法器支撐,一條路行不通大可以想另一個辦法,不至於被一個問題完全卡死。至少眼下的情形,於高庸涵而言並非沒有辦法,隻不過有些行險拿不定主意而已。
本源天火終於動,先前積蓄的力量統統集中到一點爆出來,一道火柱準確無誤地擊中火螈,漫天殘影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下恰好擊中火螈腰部,火螈劇痛之下纏在火柱上,腰身猛地力將火柱絞得粉碎。火柱雖然碎裂,但是那股焦灼卻迅即裹住了火螈靈胎,想要將其吞噬。火螈大駭,所有的靈氣全部聚集到靈胎周圍,全力與之抗衡。
此時已不容猶豫,高庸涵大喝一聲飛到火團上空,俯身一掌拍了下去。這一掌不同於以前的聚象金元**,沒有絲毫剛烈、狂暴之氣,擊出後反而波瀾不驚、紋絲不動,就如同這一掌全是虛妄一般。可是在本源天火而言,這一掌卻令其說不出的難受和憋悶,一道火柱狠狠打了過來。高庸涵麵『色』凝重,周身隱隱泛起一股黑氣,雙手結出一個奇特的法印,悄無聲息擋在身前。火柱一進到身前三尺,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不妥,忽然散做一團烈焰,抽身便要回轉。卻不料一股若有若無的黑氣『逼』了過來,將其牢牢扯住,竟是退不得半分。
本源天火是天地間至剛至陽之物,除非能拿出不懼其火『性』的法器,否則很難在硬碰硬的情形下將其收服。雲霄瓶雖然就在腳下,但是如何使用,高庸涵對此幾乎是一竅不通,唯有另想辦法。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法子,那就是“以柔克剛”!若說至陰至柔之物,恐怕除了傳說中與本源天火齊名的九天神水之外,就隻有魔胎靈息和幽冥界的忘情淚。九天神水和忘情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而魔胎靈息雖然難尋,對於高庸涵卻不是什麽難題。
數天前,高庸涵體內的魔『性』、魔霧連通乾機落月壺,一並被虛空內的仙靈之力『揉』合進靈胎之中。從這個角度來說,靈胎多少會帶有一點魔胎的味道,這似乎是眼前唯一可以依賴的東西,不過究竟有多大的把握還真說不準。此中還有一層顧慮,若是因此引來本源天火的全力攻擊,即便他本人也難逃一劫。不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火螈送命,故而毅然出手,將天火盡可能引到自己這邊。所幸乾機落月壺太過了不起,在融入高庸涵靈胎之後,原先的法力還保留了一部分,這才使得他在本源天火的灼燒下,能夠安然無恙。
本源天火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一邊,火螈壓力大減,隨著高庸涵對體內魔功的運用日漸嫻熟,附著在它靈胎上的焦灼之感越淡。一聲大吼,火螈擺脫本源天火的束縛,騰身飛到高庸涵身邊,張嘴吐出內丹,攔腰打在火柱上麵。本源天火一窒,火團再度暴漲,一時間烈焰大盛,反『逼』得高庸涵手忙腳『亂』。至於火螈,則由於內丹被震了回來,身形不由得大了兩圈,顯見受傷不輕。
原本是平分秋『色』,此刻卻盡處下風,看上去情形不妙得很。但是一人一獸早已心意相通,當此局麵不驚反喜,知道本源天火也已到了緊要關頭,當下同時力攻了上去。片刻之後,火勢更盛。高庸涵大喝一聲,將魔功悉數收回,轉而以靈胎陽火之力擊出一記聚象金元**。與此同時,火螈改攻為守,盤身護住內丹,極力扯住本源天火,不使其有逃脫的機會。
這一下變化極快,本源天火措手不及,被這麽一推一拉,內中頓時『亂』作一團。聚象金元**趁虛而入,一下子擊碎了外圍的烈焰,茫茫虛空再次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而火螈則冒著四散的天火,驅使內丹朝本源天火撲了過去。在這一刻,不知何故,火螈竟似瘋了一般,反要將本源天火吞進肚內。
高庸涵見狀大驚,不禁連連長嘯,希望能將火螈召喚回來,哪知全無作用。這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隻有拚盡全力擊向火團。可是,本源天火就算一時不慎落敗,又怎麽可能輕易地被火螈吞噬?火光一閃,火團置高庸涵的狂攻與不顧,陡然間分出一條裂縫,轉瞬將火螈吞沒。
“啊!”高庸涵大急,猛衝上前,威猛無儔的金光縱橫交錯,全部擊在火團之上。火螈這時才醒悟過來,在本源天火內部一陣『亂』衝『亂』打,想要破殼而出。
轟得一聲巨響,本源天火在內外夾擊下再也承受不住,猛然間爆裂開來。熾熱無比的天火,向四周急劇擴散,內中更是挾著一道道無與倫比的暴戾之氣,仿佛將亙古以來的狂躁都泄出來一樣,令人幾乎無法抵擋。高庸涵根本無從躲避,仙魔雙修合二為一的靈胎,都險些被爆裂的本源天火融化。若不是雲霄瓶及時撒出一片靈光,後果實難預料。
爆炸整整持續了個把時辰,才漸漸淡去。高庸涵顧不上調息,急忙衝到本源天火爆裂的地方,可是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現,無論神識怎麽搜尋,都找不到火螈一丁點的氣息。在和本源天火的交手當中,形同手足的火螈業已煙消雲散!
高庸涵忍不住悲從心來,仰天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