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人心

第64章 他來了

第64章 他來了

“邵子翌呢?他怎麽辦?”許漾問道,不過在她問出口後就後悔了,這畢竟是兩個人的二人世界,她感覺到了沈西何的一絲不悅。

“你放心,那個小鬼,我把他放在朋友那邊照看了。說實話,我朋友倒是挺喜歡那個小鬼的,而那小鬼似乎生活的也不錯。如果不是你不舍得,就這麽寄養在他們家也未嚐不可。”沈西何平靜的道。

聽見他的解釋,許漾這才放下心來。“要不我們先回榕城吧!”許漾突然道。因為邵子翌的問題解決了,而他們去北京的目的就是散心,如今在北京那邊生活了幾個月,許漾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至於回榕城一事,她知道,這也是沈西何朝思暮想的。他們的主要生活都是在榕城的,比如沈家,比如許漾一開始的工作。

“好。”沈西何表麵是在順應著許漾,他內心裏倒是也非常感激許漾的善解人意。因為他的思想,總覺得榕城是一切不幸的開始,所以他沒有提過要帶許漾回榕城。現在,這件事是由許漾提起,他在心裏感謝著她的理解。

隻是,幾個月過去了,不知他的母親與蘇曼怎麽樣了。

兩人告別了小夢,匆匆收拾了下行李,就趕上去榕城的飛機,一路上說不出是歡愉還是壓抑的離開了。

下了飛機後,兩人仍是回到了從前的沈西何的公寓。

沈西何能力卓越,所以他的辭職信隻是一紙空文,領到當然不舍得放這麽優秀的人才離開。領到隻是與他說,把散心當做休假,隻要他再次回到榕城,那麽這個職位還是給他留著。現在,沈西何很感激領導的這個決定,起碼讓他的工作有了保證。

這天,沈西何去工作了。天空下著蒙蒙細雨,很是醉人。

許漾沒有與沈西何說,她撐起一把傘,去了榕城郊區。

這兒是許漾六年後第一次遇見沈西何的地方,有山有水,因為是秋季,花草都呈現一片頹勢。

許漾突然感覺有人跟在她身後,或許是她的錯覺,因為當她每次回頭後,都沒有看見那所謂的人。

許漾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這幾天煩心事比較多,她會產生一些不安感也很正常。

秋雨連綿,黃昏朦朧,但許漾的錯覺也變得愈來愈嚴重。

這次她猛的回頭,看見一個打著傘的年輕男子正站在她後麵。那人身材瘦削,身著白褲和黑色風衣,再看他的麵容,饒是許漾再好的定力,也不禁嚇了一跳。

前些時候以及在曼穀遭遇的綁架,其中疑點頗多,這些事情她不是沒有察覺,隻是,她想自欺欺人,隻要當做未曾發生過,或許就有一絲希望,不,一絲逃避自我的希望而已。

但事與願違,當秦少白撐著傘就這麽站在她後麵時,她終於意識到,這一切,或許要麵對了。

“我一直覺得,我曾經見過你。”秦少白語氣輕柔,緩緩道。

許漾怎麽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調戲意味?不管多麽溫柔的話,在已經有了沈西何的許漾眼中,都變成了輕佻的語氣。

“前幾天,曼穀,吃飯,秦少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許漾哭笑不得。

“不”,秦少白搖搖頭,“在那之前,我們見過。”秦少白突然抓起許漾的手,放在自己眼前。

許漾被這般隻有情人之間才會有的親昵動作嚇了一跳。

她趕忙掙脫開來。

“抱歉,雖然秦少爺的開場白很精彩,”許漾對他燦爛一笑,“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隻是……感覺我們之間的很熟悉。”秦少白皺眉,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阿漾,我們之前,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這等無禮且冒犯的舉動,如果不是念在秦少白是她的救命恩人這個份上,恐怕她早就高聲呼救了。不過,在這種荒山野嶺,況且還是下著雨的情況下,除了他們兩個還會有誰呢?

新的疑問再次在許漾腦海中閃現。第一次遇見秦少白時,他為什麽不和自己說這些?許漾絕對不相信秦少白是因為小夢在場的緣故。還是被綁架一事,秦少白怎麽知道的那麽迅速?就在她快要說動綁匪時,警察突然闖進來,而那個綁匪就這麽坐以待斃,難道他不知道利用人質嗎?難道他不會將手中的利刃移向許漾的脖子嗎?

曾經擔心的問題並沒有發生,綁匪就這麽伏法了,事情順利的讓她有些無語。越是這麽順利,她越是感到了其中的一抹不平常。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海裏閃現,將她嚇了一大跳。

這一切都是秦少白設計的,包括那個綁匪。

但這麽解釋的話,秦少白的動機是什麽?她可不認為秦少白是那種為了搭訕而冒這麽大的險的人。甚至,他都能與警察聯合起來。

麵對著這個謎一般的秦少白,許漾沒有詢問這些。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大圈套,從一開始。

“對不起,秦先生,我很確定我們確實沒有見過。還有,請你放開我的手。”許漾冰冷的回絕道。此時因為先前的掙紮,他們兩人的傘都落到了地上,於是,兩人就這麽在淅淅瀝瀝的細雨中對視。

“哦”,秦少白神色暗淡,他一鬆手,許漾連忙甩開,在雨中跑了起來,連傘都不顧得拿。

如果許漾知道今天會發生這些事情的話,那麽她一定不會出來。她現在不想管什麽真相,4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真相,隻是一層血肉淋漓的內裏,對她而言,沒有任何的作用。就這麽生活著,什麽都不再理會,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許漾跑出去之後,她並沒有看見,秦少白盯著她的背影,忽然嘴角牽起一抹笑容,極致的詭異與可怕。

他不會認錯人的,至於兩人有什麽牽扯他說不上來。但是,秦少白相信,他們還會有機會見麵的,一定。到時候,這個可愛的女人,就是他的了。

沈西何疲憊的回到家時,許漾正在浴室洗澡。她穿著浴袍出來後,看見坐在客廳愁眉苦臉的沈西何,大為驚訝,“你下班了?”許漾疑惑。

“哎,今天第一天到警局,就遇見了一個大案子。我看了其中的一些信息後,說不舒服,就先請假回來了。”沈西何殃殃道。

許漾聽見他的話,知道他一定是因為自己的事,或許這事與自己有關,所以他才會顯現出這般的疲憊與無奈的神情。

“你直接說吧,我又怎麽了?”許漾直接問來,倒是讓沈西何有些措手不及。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遇見你時,你當時在做什麽嗎?”沈西何道。

“我當時發現了一具屍體。”許漾沒有察覺出什麽問題。

“你還真是慧眼啊!去個曼穀都……”後麵的沈西何沒有說完,他看見了許漾睜大眼睛,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許漾聽見他的話,更是無奈。因為祭拜父親,心情不好,所以她約小夢去爬山,誰知道在個深山裏還能發現屍體?如果真要算來的話,她每次都是受害者,好不好?隨便放鬆下心情都能遇到那種事,這也怪不得她啊!

“當我看見筆錄,也就是第一目擊人上寫著你和小夢的名字時,我真的是驚呆了。”沈西何忍俊不禁,“你一共去曼穀住了兩天,第一天發現屍體,第二天遭遇綁架。如果沒有我在你身邊的話,還不知道你的黴運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呢!”

許漾聽了他的話,也不禁一笑。沈西何說的這些,不過是在借機給自己臉上貼點金,好讓許漾認識到他的重要性。不過他說的這些倒黴事,也倒是真的。

“曼穀的事,怎麽會到中國?”許漾不解。

“全世界的警察都有網絡連接,所以這也是無論什麽樣的逃犯,都會束手無策的原因。”沈西何想了想,盡量說點許漾能聽懂的話,“這個案子本來是曼穀那邊的警察管的,因為這與我們中國有關,所以兩邊為了破案,共享了資料。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這件事。”

“與中國有關?”許漾更是好奇心大漲。

“對。因為這個人,是中國人。”沈西何堅定的道。

“他的心髒被剜掉,而且根據身體特征,衣著服侍,還有其他的一些細節,這都證明,這個人,”沈西何呼了幾口氣,“他就是中國北部的城市人。”

對於警察探案的消息,沈西何和許漾都是堅信不疑的。所以聽沈西何這麽說之後,她也陷入了沉思。

“這些都是我今天去警局之後,剛剛出來的內部資料。”沈西何平靜道,“還有,他們不是在曼穀深山裏被殺害的。”

這句話裏包含的意思,實在太多,他相信許漾一定能聽懂的。

這個倒黴的中國北方城市人,他被人殺死取了心髒不說,還被拋屍到泰國的荒山野嶺。如果不是許漾恰巧發現,恐怕這具死屍將在這兒化為黃土。

“除此之外,在日本名古屋,也發現了一具類似的屍首。”沈西何這話讓許漾又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兩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而那個類似,指我應該是中國北方人的身份以及被挖去心髒的事實。

其他地區是否還有類似的死亡事件,現在警方正在全力調查中。或者,在南美的某個州,在菲律賓的某個島,這種事情悄然無息的上演,隻是,他們都沒有發現而已。

“根據警方的調查發現,這個凶手應該是很有錢的。至少凶手可以利用直升機拋屍。而且,做這些事,可是需要大批的人員。”沈西何談到“凶手”二字,也是恨的咬牙切齒。

許漾理解他的心情,不斷拍打著沈西何的背部以示安撫。

隻是,沈西何和許漾都明白,凶手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為什麽隻要心髒呢?而且沈西何根據那兩位死者的身份,他沒有查到半分相似之處。也就是說,殺人取心髒問題,隻是一個隨機事件。現在,他所能確定的,他們警局所能確定的,也就是凶手是一個中國北方的富豪。甚至凶手是男是女,他們都不知道。

許漾理解沈西何的心情,同樣的,對這件事,她自己都感到痛心疾首。這麽匪夷所思的案件,這麽心理變態的凶手,可真是世間少有。

“許漾,你以後可不要隨便出門了。”沈西何知道與她之前所說的這些過於壓抑,隻是他想找個人說下自己的心情而已。在說完之後,沈西何不禁與許漾開起玩笑來。

許漾想起今天她還冒著雨出去散步,然後遇見了秦少白。不知怎麽的,此刻許漾再想起來,秦少白臉上時而顯露時而隱晦的笑容,倒是給她一種可怖的感覺。或許是她想多了罷。

“你可要小心才是。你不是也看見了嗎?受害者裏麵,可是沒有女性的啊!”許漾淡淡反擊。

沈西何聽了她的話哭笑不得,所謂男女隻是一種概率問題,或許隻是他們警局沒有找到女性受害者而已,她怎麽就憑此確定凶手隻挑男的下手呢?不過不管是男是女,沈西何對自己的防身措施,身手,還有多年來的刑警經驗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今天去哪兒了?”沈西何突然問道。門口的泥濘,還有沾上泥土的運動鞋,沈西何不是沒有瞧見。

“我隻是去外麵散個步而已,順道欣賞下這美麗的風景。”許漾調皮一笑。

沈西何本就是隨口一問,他也沒有什麽怪罪她的意思。

“明天,就要正式開始調查這項工作了啊!”沈西何感歎。

許漾笑著說,“你一定會成功的,不是一項如此嗎?”

沈西何對於許漾的討好的話語隻是一笑置之,他還沒有自大到這種地步,不過麵對這個棘手的案子,他會盡力破解的。不止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給那些受害者一個公道。

翌日,沈西何精神抖擻的去了警局,作為一名很有職業心很有正義感的隊長,沈隊。

首先,他們著手調查了北方富豪,並且家裏有私人飛機的富豪。說起來簡單,實則是一個麻煩問題。

凶手選擇的目標人物雖然都是北方人,但凶手也有可能是南方的啊!現在,他們要做的首先是調查北部。中國人口密度雖然很大,但是能買的起私人飛機的屈指可數,盡管屈指可數,但這個基數也是過萬了。而且,在這些人物中,還包括明星,從政人員,以及其他公眾人物。

調查不能公開,否則會引起群眾的恐慌,但調查這些著名人物的話,就要悄悄進行,千萬不能被人發現,這種事情一旦上了微博,不亞於世界末日時人們的驚恐。

雖然著名人物犯案的幾率比較小,但也不排除他們為了什麽私利而做出這種事情的可能。

沈西何邊盯著案子邊發愁,秘密調查的話,他害怕調查的不徹底,這樣的話會一無所獲,公開調查又會引起民眾恐慌。

“師傅,你先喝口水吧!”這時,蘇曼乖巧的為沈西何倒上水。她這般乖巧的模樣,倒也讓沈西何無法對蘇曼之前做過的一些事生氣。如果這個女孩能夠安分守己,不要再因為親情羈絆纏著自己的話,他倒是也輕鬆。

“我母親怎麽樣了?”喝著熱水,沈西何問道。

蘇曼聽見他這話,眼神中閃過一絲暗淡的神色。對於沈西何,她從來沒有放手的打算,隻是,她想換一種方式。讓沈西何看見自己的溫柔,通過這個來打動他,而不是去找許漾的麻煩。不過看如今的情況,沈西何似乎並不領情,沈西何和許漾之間,是不是已經到了隻差領證的地步了呢?

“伯母她很好。”蘇曼還是乖巧的回答,不哭不鬧。

這種方法不行,那就隻有用以前的方法了。雖然卑鄙了一些,但卻很是奏效。

蘇曼決定跟蹤許漾,隻要她有一點不正常的行為,到時與沈西何添油加醋的這麽一說,以沈西何的性格,就算不直接挑明,他也一定會對許漾心存芥蒂的。

這時,陸北來與沈西何商議案子。蘇曼知道自己在這兒不方便,她笑著與陸北打了招呼就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沈隊,事情有什麽進展?”陸北也是火急火燎的趕過來。沈西何看他的樣子,經過了這幾個月,陸北似乎已經從蔣伊的去世中走了出來,這對陸北來說,倒也算的上是件好事,至少,陸北敢於麵對自己的內心了。

“還在調查各個用戶的收入,以及其他可疑情況。”沈西何歎了口氣,“照這麽調查下去,恐怕沒有一個月,我們是破不了案子的。”

陸北悲哀的點點頭,“如果凶手是南方人,那我們做的這一切也都是徒勞。”

“放心吧,我覺得北方人的可能性最大。凶手將屍體拋到各個國家的深山老林,這就說明,凶手對於警察探案也是很擔心的。他以為殺的是北方人,我們警察就會以為凶手是南方人,從而達到迷惑警察的目的。卻不知,他如果是北方人的話,在找人殺人時,也會有諸多方便,更何況,根據反偵查意識,我覺得,凶手是北方人的幾率最大。”沈西何分析完這一通,末了,他無奈的一笑,“當然,這是假設凶手是中國人的前提下。”

陸北聽沈西何最後的那句玩笑話,也不禁笑起來。“其實,我很希望他是中國人,這樣我們的工作才不會浪費;但又很怕他是中國人……你應該知道原因。”沈西何又道。

兩人哀歎了幾聲,又將案子聊了一下進展之類的,就各自去工作了。

因為蘇曼隻是從事法醫方麵的工作,所以她完成她的事後就下班了,不像沈西何與陸北一般,這幾天,他們基本是打算在警局過夜了。

看見沈西何這麽拚命的樣子,蘇曼很想去幫他,但她知道,她對這些方麵的知識非常淺薄,隻恨沈西何為什麽偏偏對許漾那個女人情有獨鍾。她一點也配不上沈西何,一個給死人化妝的女人。她有什麽資格呢?

許漾在黃昏時收到了沈西何打來的電話。

“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在警局加班查看案情。你自己吃點吧!”沈西何話語中的疲憊感很重,許漾都能聽的出來。

“好。”說完後,許漾扣掉電話。她轉身看見自己和沈西何的公寓的沙發上坐著的那個穿風衣的男人。

幸好秦少白剛剛沒有出聲,不然誤會可就大了。

事情就是這樣,許漾本來一人在家裏看著電視,突然有人敲門,許漾盡管疑惑,但也有禮貌的開了門。

“你的傘。”當許漾聽見秦少白的聲音時,隻是驀然的感到恐懼。

她微笑著接過,秦少白在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就進了門,然後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

許漾本以為隻要不和秦少白說話,冷落他一下,他就自己放棄離開了。誰知,秦少白完全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許漾擔心沈西何回來後看見這個陌生男人不知會怎麽樣,她要解釋秦少白在曼穀救她一事嗎?正當許漾絞盡腦汁的編想理由時,沈西何來了電話,他今晚不回來了。這讓許漾鬆了口氣。不過,麵對眼前這個大活人,她還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而且,秦少白是怎麽知道自己的住址的?他從曼穀到榕城難道是為了自己嗎?把這些一連串的問題設想一下,許漾隻覺心口跳的厲害。

“秦先生,您是不是該離開了?”許漾小心翼翼的問道,“您在我這兒坐了兩個小時了。”

“你叫我少白就好。”秦少白冷淡道,“你再想想,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你不要騙我。我總覺得見過你,難道是夢中?”

許漾一臉黑線,她再次不厭其煩的回答,“秦先生,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曼穀,您救了我。”

能搭訕搭到這種地步,恐怕除了秦少白也沒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