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雲II 冷(一)
第五章 風雲II 冷(一)僅管第一流的拓做了拿命來換的宣告,但不怕死、勇於挑戰的還是大有人在。
因此,暗殺者並未明顯銳減。
隻是在那之後,至今還沒有一位暗殺者能夠成功地突破“拓”,直接攻擊展令揚。
在“拓”擊退第N名暗殺者後,展令揚忍不住道:“小拓拓,你不必這麽做的,這並非我留你在身邊的原因──”“拓”打斷他,斷然道:“小鬼,你別搞錯了,我這麽做是為了我的原則,不是為你。”
“可是……”“拓”又打斷他:“你說你的自尊心很高,所以隻有第一流的可以殺你。”
“嗯。”
“我的自尊心也很高。
身為第一流首席殺手的自尊心,不允許任何人動我的獵物。”
“拓”斬釘截鐵宣告立場。
“這麽說,隻要擊敗你,我就是第一流的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赫然介入他們之間的對話。
這男人……“拓”十分意外,他從未被人如此近身而沒發現!如果剛剛這男人有殺意,那────“泠,你回來了!”展令揚離開“拓”的身後,神采飛揚地奔向突兀出現的男人懷抱。
而展令揚口中的泠,也很理所當然的將展令揚抱個滿懷。
那神情、那動作都極度明顯地傳遞出“本該如此”的訊息。
這一切卻讓“拓”十分光火!敵意與殺氣在對峙的兩人間無聲無息地增長……對於泠與“拓”之間的火花渾然未察的展令揚,笑容滿麵地依偎在泠懷中,指他們介紹:“小拓拓,我跟你說,這位是泠,我的師父。”
師父?不知為什麽,“拓”就是看泠不順眼!他從不曾這樣。
一直以來,他隻關心如何完成任務,其它一概不管。
對人,他隻在乎:是主子、是上司、是獵物、是敵人,還是無關緊要的他人?殺與不與?除此之外,“拓”對人不曾有更進一步的喜惡,因為他一向習慣獨來獨往。
可眼前這個叫泠的男人卻讓“拓”極度厭惡!泠似乎也有意無意的挑釁“拓”,像個勝利者般環抱展令揚,掬滿笑意的眼神中有示威的火簇跳動著。
“拓”緊握雙拳,瞬間,全身仿佛燃燒起森冷的藍色火焰……泠一臉平然的低聲對懷中的愛徒道:“揚,你先去跟展爺說我來了。”
揚?“好。”
展令揚轉身對“拓”說:“小拓拓,你先和泠聊聊,我去去就來。”
語畢,便渾然未察異樣地離去。
展令揚一走,泠便率先開口:“聽說揚對你說過:“隻有第一流的可以殺他”這樣的話是嗎?”“拓”不語。
這男人口口聲聲“揚、揚、揚”的叫著,讓他聽得十分刺耳、愈加討厭眼前這個放肆的男人!泠似笑非笑,繼續說:“閣下是不是搞錯了?揚的意思並不是特指你。”
“你究竟想說什麽?”“拓”冷然說。
泠進一步說明:“我的意思是勸你不要太過自戀!揚是說隻有“第一流”的可以殺他,你隻不過剛好是目前的“第一流”罷了。
這意思也就是說:隻要有人贏過你、超越你、取代你成為“第一流”的,到那時候,唯一可以殺揚的人就不再是閣下你了。
所以說揚的意思絕對不是特指你。”
“所以你要打敗我、取代我?”“拓”更冷的問。
“閣下似乎又搞錯了,我不需要取代你,因為我無意殺自己的愛徒;而且對我而言,打敗你是輕而易舉的事。”
泠的語氣十分溫和,但所說的每句話卻都足以引爆“拓”的殺意。
“過度自負的人通常都不長命。”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泠很瞧不起人的冷哼。
“你該慶幸我沒有被授令殺你,所以你還能活著胡言亂語。”
“該慶幸的是你自己,因為你沒被授令殺我,所以到現在還能保住“第一流”的名號。”
泠字字挑釁。
該死的家夥!“拓”有生以來,第一次自發性的產生殺人的念頭!無關受命、無關仇恨,也無關自衛,純粹是針對特定人的一種自發性的厭惡所生成的殺意……“泠,外父說想和你喝杯茶,要你馬上去見他。”
展令揚遠遠地吆喝著,朝他們跑過來。
“那咱們就走吧!”泠不再搭理“拓”,可以說是完全不把“拓”放在眼裏。
□□□一樣的樹、一樹的花、一樣的路、一樣的世界,如今的他卻是兩樣心情。
泠不覺莞爾,驀然回想起和展令揚初次邂逅的情景……□□□“你果然在這裏。”
展初雲斜倚閣門邊,淡淡雅雅地對佇立於美人靠前的頎長人影道。
“有事?”頎長人影沒有回頭,說起話來一樣是淡淡的、冷冷的。
“蕭又來電話了。”
蕭是展家大家長展爺的首席貼身心腹。
“……”頎長人影沒有回答。
“他說我父親要你盡快抽空回本家。”
“這也是你的希望吧?希望我回本家去見你的寶貝外甥。”
頎長人影終於回眸,唇邊淡逸似笑非笑的冷凝笑意。
展初雲輕歎一氣,讓人讀不出真正心思,淡道:“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你和令揚碰麵。”
“你這麽說是希望我相信這不是你的激將法嗎?”頎長人影唇邊依然淡逸似是而非的冷凝笑意,和展初雲一樣,旁人很難讀出他真正的心思。
“我知道你一定會這麽想,可是我說的是真心話。
應該這麽說:可能的話,我從一開始就不希望令揚回到本家。”
“我該走人了。”
“泠!”展初雲喚住即將離去的冷淡人影。
被稱為泠的冷淡人影並未回眸,亦未停下腳步,隻是稍微放離去的速度。
“不要接近令揚,無論如何。”
“這太為難我了。
他可是孫少爺,而我隻是展家的一員罷了。”
“隻要你不想讓人接近你,就沒有人能接近你。”
“你似乎忘記了,這個無趣的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引起我的興趣。”
話落,人也跟著消失在門的盡頭。
“但願你貫徹始終。”
展初雲對早已人去樓空的門扉,自言自語的淡喃。
一樣的樹、一樣的花、一樣的路、一樣的世界。
就算是展家本家也一樣無趣。
泠和往常一樣,無趣的彳亍而行。
微風徐徐,卷起塵沙揚揚,伴隨落葉寥寥,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泠怔了怔。
不會吧?怎麽落葉愈來愈多,儼然已落葉成雨,而且飄落的落葉幾乎都是鮮嫩翠綠的新葉?再看仔細一些,原來每棵樹上都有人在修剪樹葉。
不過這些人修剪樹葉還真沒效率,居然每棵樹都派四個人修剪,而且是一片一片的修剪。
“泠,你回來了。”
在下頭指揮修剪樹葉的是蕭。
“是你要他們一片一片修剪的?”泠很意外展爺的首席心腹會做這麽沒有效率的事。
“……”蕭自然知道泠為何會有此一問,可他實在不便明說,於是便以沉默應對。
見蕭不言,泠很識趣未再追問,反正與他無關。
眼看泠就要走人,蕭連忙喊住他:“展爺交待過,你一回來就立刻去見他。”
泠未多言,跟在領路的蕭後頭走。
沿途上,蕭和泠皆無語,倒是窸窸窣窣的私語此起彼落──“不會吧?真的是泠!?”“看來傳言是真的了!”“什麽傳言?”“就是展爺想替展令揚那個私生雜種小鬼找保鏢呀!”“這麽說來,展爺是真的非常疼愛那個私生雜種小鬼了?”“看就知道了,否則展爺特地找泠回來幹嘛?”“可是這麽一來,兩位準東宮少主那邊不是更擺不平了嗎?”“展爺的心思誰料得準哪?”“那……我們要不要改變一下態度,對那個雜種小鬼好一點?”“你找死呀!要改等情況明朗之後再改不遲!”“對呀!依我看哪,泠根本不可能答應當那小雜種的保鏢!”“我也覺得泠不會淌這渾水。”
“沒錯沒錯!泠那家夥對什麽都不感興趣,我還沒看過那冷淡的家夥除了一臉無趣以外的表情哩!”“說得也是……”□□□門一打開,房裏旋即傳來迫不及待的詢問。
“找到那幾片樹葉了沒?”泠很意外,這麽失態的吼嚷居然是出自高高在上、威嚴十足的展爺。
蕭不動聲色的稟報主子:“還沒找著,不過我把泠帶來了。”
“泠?”展爺這才注意到蕭不是一個人,他很自然的轉變態度,回複泠所熟悉的威嚴倨傲,“進來吧!”泠無語進門。
展爺冷眉一挑,嚴厲的對蕭下令:“傳令下去,沒找到那幾片樹葉之前全都不準下樹!”“是。”
蕭立即差人傳令。
展爺秉持一貫的行事作風,開門見山道:“我這回特地召你回來是要你傳授謙人和禦人武術。”
泠一口回絕:“謙人孫少爺和禦人孫少爺身邊高人無數,我不好班門弄斧。”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預料中事,展爺倒也幹脆,“好吧!我不勉強你,不過幫忙看看謙人和禦人習武的情況,給點評語總可以吧?”“如果這是展爺這次召我回本家來的唯一要求,我會答應。”
泠很懂得如何和展爺打交道。
展爺搖搖頭歎道:“你還是一樣精明不好商量哪!好吧好吧,就這麽說定了。
這幾天,謙人和禦人會回本家來,你就在本家待個兩三天吧!”這回泠未拒絕。
和泠的對話告一段,展爺又問隨侍身邊的蕭:“到底找到那幾片葉子沒?”蕭有些難以啟齒,期期艾艾的說:“回展爺……還、還沒……”“什麽!:?二十來個大男人找了半天,居然連幾片葉子也找不到?簡直飯桶!”展爺氣呼呼的重呼桌案。
蕭連忙賠不是:“屬下無能!不過……”蕭偷瞄主子一眼,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屬下不敢說。”
每當蕭以“屬下”當發語詞時,事情鐵定和展令揚有關。
這點展爺心悝也很清楚,放軟語氣道:“你就說吧!”得到主子首肯不罪,蕭才放膽說:“屬下隻是想……孫少爺為什麽要特意把關鍵寫在葉子上……依照孫少爺以往的行徑推斷……屬下恐怕這回又是……是……”話至此,展爺已經明白蕭話中暗喻什麽:“又是“聲東擊西”的把戲是嗎?”“……是……根據以往的經驗,孫少爺可能的真正目的一樣是眾多而難以確實掌握,所以我已經下令加強監視孫少爺的行蹤、隨時回報……”蕭不愧是展爺首席心腹,辦事效率一流。
說著說著,又有回報進來,從蕭的反應判斷,很顯然這回收到了很關鍵的回報,蕭卻遲遲未敢稟報展爺。
反倒是展爺自己先開口問了:“怎麽?又給那兔崽子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出去了,是嗎?”不見責備的味道,反倒是一派預料中事的沒力感。
“是。
我已下令忝處相關失職人員。”
蕭回道。
展爺嘴巴上氣歸氣,倒也不是真的那麽生氣,反而還有點佩服自己的寶貝外孫那麽好本事,居然視緊迫盯人的監視和森嚴的重重防衛為無物,來去本家裏裏外外仿佛出入無人之境,真是了得哪!嗬嗬嗬!“展爺,您露餡兒了。”
蕭若無其事的提醒主子。
笑得出神的展爺趕緊闔上笑開的大嘴,不自然的輕咳兩聲,假裝嚴肅、麵帶慍色。
“在我麵前是無所謂,不過在孫少爺麵前,展爺可千萬不能露餡兒,否則就太失立場了。”
難得逮著機會小訓主子,蕭可是很珍惜、很享受的──當然,這是秘密,不可給主子發現。
“我才沒那麽遜,哼!”主仆倆你來我往了半天才重新注意到房子裏還有第三者──泠。
不過倒也無防。
泠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興趣,甚至有沒有把他們主仆倆的對話聽進耳裏都還是個問題,就算泠聽進耳裏了,也不會多嘴,所以爺和蕭都認為無傷大雅。
展爺隻說了句:“泠,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不必陪我了。”
泠沒什麽情緒反應,像一陣安靜的輕風,無言的拂過展爺和蕭,靜靜地絕塵而去。
烈火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