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流年傷了婚

85.入土為安

我站著沒動,這老太太的胡攪蠻纏的功力我可是領教過的。(爪譏書屋我狐疑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她,大腦飛速的轉著,她這是又想給我演哪一出?熊躍可是她唯一的兒子,他這屍骨才剛化了灰,她還有心情來跟我鬧?

“媽,你起來。”趙麗楓流著淚喊著她,伸手用力的拖她。

媽?哦,是了,她和熊躍結了婚,可不該叫媽。

“戀清啊。”老太太直起身竟然跪到了我麵前。

她這突然的動作嚇得我猛的後退了一大步,這樣的大的禮我可受不起,“有話起來說就行,你別這樣

。”我說著就退到床頭的另一邊。

“我苦命的兒啊。”一拍大腿老太太自顧自的又哭起來了,“丟下我們兩個老的就這樣走了,讓我們怎麽活?戀清啊,你和躍躍好歹夫妻一場。我求求你看在這個情分上,讓笑笑去靈前哭一哭,他來世上走一遭,靈前有兒女的哭聲才好再世做人。”

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淚,連哭帶說的,一番話聽得我有些吃力。但好歹弄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來求我明天一定要帶笑笑去送熊躍一程。

趙麗楓又勸又拖,搞到最後,兩個人都坐地上一塊哭了。我被她們哭得頭都痛起來,這要哭也該去熊躍靈前哭吧,哭給我聽算什麽?

“你們都起來了,別一直在我這裏哭。如果我沒那個心,我連來都不會來。現在的問題是笑笑確實太小了,我要考慮孩子的感受。熊躍也是將孩子的感受放在了第一位,所以,他病了那麽久才會堅持瞞著我。”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別哭了,回去吧,我明天盡量帶笑笑過去。”

“戀清啊,我知道你記恨我這個老太婆。千錯萬錯,躍躍已經走了,我求求你了,明天一定要帶笑笑來。”老太太爬起來,扶著床一路哭到了我麵前,這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現在隻看得到無盡的哀愁與悲痛。

這架式,我今天不點頭應允,她能在這哭一個晚上了。我討厭這樣的脅迫,然而,誠如她所說,熊躍走了。

千看萬看,念死者為大。

“好,明天我上午帶笑笑過去。你們先回去,家裏事情也多,別在這耽誤了時間。”我咬咬牙答應了她。

老太太一聽我答應了,雙膝一彎又跪下了,“我老太婆多謝你,多謝你!”

我被她弄得手足無措的,她還真是能屈能伸,“那個,你快點扶她回去吧。”我衝著趙麗楓喊了一聲。

好不容易送走了兩尊哭神,我坐在床頭有些感慨。這老太太活了一輩子,萬事以兒子為中心,到了這個份上,為了兒子還能拉下臉說跪就給我跪下了。

歎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

。再惡的人,也一樣有一顆護犢的心。

我把熊躍母親來求我的事和我爸說了,我爸抱著笑笑沉默了半晌,最後才說:“那就去一趟吧,都到這了。就這樣走了,我也怕孩子將來長大了怪我們。”

我看著笑笑,現在她還不懂事,有一天她懂了,知道爸爸過世了卻沒去送一程,心底可能也會有遺憾。

罷了,就去吧。生老病死,要怎麽避免,一輩子這樣長,總是要麵對的。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餐後,我給笑笑換了一套素色的衣服。我爸備了禮金,一切收拾妥當,我們租了一輛小麵包車直奔熊家。

到熊家時已經上午十點多了,走在那彎延的山路上,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哀樂奏鳴聲和哀慟的哭聲。

“媽媽。”笑笑扯著我的手,指著遠處,“那裏是奶奶家。”

“嗯,笑笑,媽媽要跟你說,今天帶你來,是讓你來送爸爸一程的。”我彎下腰,很認真的看著她。

“媽媽。”笑笑有些囁囁的。

“待會到了奶奶家,你要給爸爸磕頭。”我又說。

“外公。”笑笑回頭看著我爸。

“乖,媽媽和外公會一直陪著你,好嗎?”我爸彎腰抱起了她,然後我們沉默的向前走著。

熊躍的靈堂設在進他家的路口,趙麗楓告訴我,因為熊躍走在父母前麵且又短命,按他們的風俗是不能進廳堂的。

笑笑披上了白孝,在掌事人的帶領下,我牽著她到了熊躍的靈前,冰櫃裏那個完整的熊躍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灰裝在了盒子裏。熊萍蹲在靈前燒紙錢,見了我,她慌忙起了身,“嫂子。”她還跟以前一樣稱呼我。

我沒理她,隻是指著靈堂上熊躍的遺像對笑笑說:“笑笑,你跪下給爸爸磕三個頭。”

“媽媽,我怕。”笑笑退了一步,一雙大眼睛裏全是驚慌。

“笑笑,不怕,來,跪這裏

。”我強忍著淚勸著白孝下瑟瑟發抖的笑笑。

“爸爸是死了嗎?”笑笑眼淚刷一下往下淌。

“笑笑。”我也沒忍住,眼淚嘩嘩的往下淌。淚光中,笑笑跪到了靈前,按掌事人的指點,磕了三個頭,起身後她又指遺像哭著問我,“爸爸死了以後去哪裏了?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去天堂了吧,或者也可能是去地獄了。”我喃喃的說,熊躍去哪了?我看著那個狹小的骨灰盒,那麽小,能盛得下他的靈魂嗎?

我原先很擔心笑笑會大哭大鬧的要找爸爸,但好在她沒有,她隻是反反複複的問我:爸爸死了以後去哪裏了?

午飯後,坐了一會,兩點三十五分時,聽著遠處的山頭傳來一聲炮響,哀樂又一次奏響。出殯的時刻終於到了,我和我爸牽著披麻戴孝的笑笑,跟在骨灰盒後麵。

原本按當地的風俗,端骨灰的人該是兒子,熊躍沒有兒子,笑笑是個女孩,隻能請了血緣親近的兄弟代勞。

後麵是震天的哭聲,熊家相關的親戚都在哭,尤其熊躍的母親哭得十分淒慘。隊伍走到山腳下時,熊躍的父母就不能再送了,熊躍的母親喊著躍躍我的兒,幾聲高呼後。人群喧鬧起來,就聽見說,暈過去了,快掐人中,抬回去休息。

我緊緊的抓著笑笑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

幾經折騰,死者總算入土為安了。帶著笑笑回到熊家,熊躍母親據說被去醫院掛點滴了。熊躍父親因為粒米未進也躺在了**,熊萍就跟個呆子一樣,不是愣愣的站著,就是傻傻的蹲著。剩下個趙麗楓,跟著熊家的族親忙前忙後的。

等兩天親戚散了,這個家也有夠嗆。

我和熊躍父親打了聲招呼,他掙紮著側過身來看我們,見了笑笑,老淚縱橫,“回去吧,回去吧,熊躍走了這個家現在也散了。孩子你好好帶著,好好帶著。”

我爸歎了一口氣,又從口袋裏掏了一疊錢塞到他枕頭下,然後抱著笑笑就出了門,我說了聲我們走了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