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息壤神土(4)
“嘭!”“嘭!”“嘭!”
紫光迭爆,氣浪洶湧,公孫嬰侯發狂似的怒吼著,地火陽極刀縱橫亂劈,恨不能立即斫開一條生路來,但那石門卻始終巍然不動。
他被封印於壺中整整十六年,備受冰寒、炙烤之折磨,幾近瘋魔。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正想著要報仇雪恨,雄圖霸業,豈料竟又被當下最為信任的女人所陷害,再度受困於此。縱是銅心鐵膽,這一刻也要狂亂崩潰了。
火焰亂舞,甬道明亮如晝,流沙仙子翩然立於數丈開外,倚著石壁,不斷地冷嘲熱諷,直笑得俏臉彤紅,花枝亂顫,渾然忘記了自己亦被困在壺中。
惟有拓拔野對周遭一切視若不見,癡癡地凝視著雨師妾那淚痕閃爍的笑顏,胸喉若堵,悲欣交集,先前的焦急、恐懼……全都煙消雲散了,隻剩下了無邊無盡的溫柔、寧靜與喜悅。
隻要與她同在,身在何處,能否離開,一時間竟全都毫不緊要了。
公孫嬰侯驀地轉過身,雙眸怒火如焚,瞪著拓拔野兩人,咬牙切齒道:“你們這兩個小賊,今日不將你們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左手驀地扼緊雨師妾的咽喉,厲聲道:“在此之前,我要你親眼看著她死!”
拓拔野又驚又怒,喝道:“放開她!”身形一矮,閃電似的朝他衝去,天元逆刃銀光如電,疾斬其右肋。
幾在同時,“咻咻”激響,流沙仙子的三十六根子母針亦破風激舞,朝著公孫嬰侯的各處大穴怒射而去。
公孫嬰侯森然大笑,避也不避,抓起雨師妾當作人盾,朝天元逆刃與銀針擋去。
拓拔野叱道:“無恥!”驀地收刀下衝,反手一掌,碧光爆吐,如渦旋飛帶,陡然將雨師妾緊緊纏住,剛想朝外分奪,眼前一紅,氣浪爆舞,地火陽極刀已然當胸劈到。
拓拔野心下一凜,隻得回旋收掌,順勢反撩天元逆刃,與那熾烈氣刀撞個正著。“嘭!”肌膚如灼,整個手臂酥麻如痹,身不由己地朝後跌退。
流沙仙子嬌叱聲中,銀針衝舞翻飛,繞過他的頭頂蓬然聚散,繼續朝公孫嬰侯電射而去。
這甬道甚為狹窄,僅容兩人並肩而行,三人在此騰挪激鬥,每一次交鋒都堪差毫厘,驚險萬狀。
拓拔野真氣、法力原本便都不敵公孫嬰侯,體內“海誓山盟蠱”又未盡滅,真氣一動,立時情欲如焚,加之此刻投鼠忌器,生怕誤傷龍女,行動更是大受掣肘。頃刻間便被公孫嬰侯逼得險象環生,肩上、臂上、腿上均被地火氣刀掃中,鮮血淋漓,火燒火燎。
當下引著他且戰且退,往寬闊的壺洞中掠去,伺機反擊。
雨師妾芳心嘭嘭狂跳,若非喉嚨被扼,早已驚呼失聲。一時間,眼中耳中,全是拓拔野的安危,竟忘了自己命在旦夕,比他更為凶險莫測。
“轟!”四人剛衝入壺洞中,腳下忽然一陣劇震,身形一晃,險些站立不穩,接著又是一陣猛烈震動,隆隆作響,偌大的神壺山竟似要傾倒一般。
四人大凜,紛紛罷手躍開,凝神聆聽。
拓拔野右手虛空一探,“咻”地一聲,饕餮離火鼎從壺底火焰中淩空飛旋而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
光芒閃耀,從鼎中緩緩升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珠子,散射出萬千幻光,映照出地丘外的壯觀景象。
雨師妾靈光一閃,突然明白先前拓拔野、流沙仙子為何會“消失無蹤”了!雙頰暈紅,嘴角噙笑,妙目溫柔地凝視著拓拔野,又是讚許又是驕傲。
公孫嬰侯之所以能瞧見拓拔野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依賴那“潛天三棱鏡”,返照出姬遠玄手中“鬼影珠”的感應圖景。正所謂“借影成形,兩兩相照”。
各族群雄原想靠此神珠,與拓拔野緊密相連,洞悉地丘內的地形地貌,不料卻便宜了公孫嬰侯,成了他的耳目。
拓拔野必是想明了此節,所以故意將“鬼影珠”收入饕餮離火鼎中,反扣在神壺底壁。被饕餮離火鼎所扣罩,“鬼影珠”所映照出的,自然便是鼎中的景象。
偏偏離火鼎的形狀與陰陽冥火壺有些相似,鼎中亦充斥著青冥紫火,外人乍一看,又哪能想到此中奧妙?隻道是人去壺空,將“鬼影珠”拋留在了原處。
公孫嬰侯驚駭錯愕之下,更無暇分辨究底,必定心急火燎地趕來看個究竟。拓拔野二人隻需藏在壺嘴,趁其不備,便能突圍衝出。
若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著了淳於昱之道,將公孫嬰侯一齊反鎖壺中,拓拔野此刻多半已大功告成,逃出生天了。
眼見著拓拔野從饕餮離火鼎中取出神珠,公孫嬰侯臉色陡變,亦想明了此節,又是驚惱又是懊悔,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以消心頭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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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驚呼聲中,那隻巨大的赤紅觸手曲彈拋舞,陡然縮入。接著又是一陣天搖地動的震響,原本塌陷的大地突然高高鼓起,地縫被撐得四下迸裂,火焰噴薄。
地麵隆起如山,頓了片刻,突然土崩瓦解,萬千巨石衝天怒射。
幾在同時,數十隻巨大觸手接二連三地破土衝舞,伴隨著那雷鳴般的怒吼咆哮,四下拋舞橫掃,霎時間,將驚惶狂奔的群獸、盤旋驚飛的凶禽……一一勾卷抓起,朝皮母地丘裏塞去。
眾人瞠目結舌,驚駭無已。從未見過如此大的觸手,與之相比,西海的“吞天水母獸”竟小得有如螞蟻了!
陸吾從袖中抓起一麵白銅六角鏡,當空斜照,金光怒舞,筆直地射入皮母地丘,頓時衝天彈射起一圈巨大的光暈,猶如水波一般淩空晃蕩。
“那是什麽怪物?”
群雄大駭,驚呼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