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愛恨情仇(2)
大風呼嘯,鬆枝簌簌,冰晶雪屑蒙蒙卷舞,在陽光下閃耀著萬千七彩絢光。纖纖長發淩亂飛舞,淚珠下突然吹散,身姿搖曳,直欲隨風飛去,襯著那萬裏藍天,巍巍雪嶺,更顯俏麗淒絕,我見猶憐。
拖把野呼吸窒堵,悲喜跌宕,半晌才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妹子,好久不見……
纖纖俏臉漲紅,地咯咯大笑道:龍神陛下好沒記性!當日昆侖山上,你我早已恩斷情絕,哪來這等好福氣,有你這樣一個好哥哥!
拖把野心痛如刀紮,知她果然仍未原諒自己,饒是他舌綻蓮花,雄辯滔滔,此時也不知當說什麽才好。搖了搖頭,黯然道:妹……公主殿下,蟠桃會上,是我對不住你,你恨我怨我,原也理所當然。但在我心底,你始終是我的好妹子,你既已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越是這麽說,纖纖越是淒苦悲酸,眼圈一紅,募地朝後退了幾步,掉過頭,白衣獵獵鼓舞,冷冷道:多謝龍神掛心。孤家有太子黃帝相護,自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就無須旁人勞神了……
雖知她不過氣話,拖把野仍不免一陣刺痛難過,想起姬遠玄,昨夜那莫名的不安又稟然翻騰,當下收斂心神,道:聽說當日太子黃帝從西海北神宮救出公主,不知他現在何處?為何不將公主送回昆侖,而帶到這天帝山上?
纖纖臉上紅暈泛起,冷冷道:龍神陛下此言何意?太子黃帝為了救我受了重傷,迤邐輾轉,費盡周折才甩脫了追兵,躲在這天帝山上,箅茲老怪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到此處來搜尋。今日一早,附近圍集了許多西海屍鷲,為了引開鷲鳥,他這才孤身下山,搬取救兵……
話音未落,咻的一聲銳響,上方火焰卷舞,一支火矢朝她淩空激射而來!
小心!拖把野下意識地將她一把抱住,衝天掠起。幾在同時,四周破風激響,無數火矢縱橫飛舞,流星雨似的密集攢射,被他天元逆刃銀光怒卷,登時交相迸炸,火光飛舞。纖纖驚魂甫定,突然醒覺正與他肌膚相貼,呼吸互聞,兩頰登時滾燙如燒,怒道:“放開我!”想要奮力踢打,卻被他緊緊攬在懷中,周身酥軟,掙紮不得,想起從前在東海之上,也常常是這般光景,淚水登時奪眶湧出。
雪山上呼聲迭起,人影閃爍,四麵八方地圍衝而來。星騏嘶鳴高躍,掠至兩人身下,拓拔野抱著她衝落其背,叫道:“走罷!”疾飛如電,從神帝苑上空(看不清)掠而過,朝西邊的冰川峽穀飛去。
漫天火矢,接連不絕,被他定海神珠逆向反彈,紛紛反向激射。當先數十人被當胸貫入,但怪吼幾聲,竟重又淩空衝起,繼續朝兩人掠來。
“鬼國屍兵!”拓拔野心下一沉,這些妖孽果然還是追來了!眼見左側幾個僵鬼來勢極快,六道刀光洶湧怒斬而來,避也不避,一記“星河北墮”,銀光回旋飆舞,“轟轟”連聲,氣浪疊爆,那六柄長刀衝天飛起,迎風炸散,那六人亦
被刀芒攔腰劈斷,腥血激射,擦著四周倒飛而過。
乘黃疾衝逾電,他刀光怒旋,大開大合,宛如無數圈漣漪淩空蕩漾,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鬼哭淒切,轉眼間又有百餘屍柄被炸為碎末。
雪峰倒掠,冰川在望。忽聽上方哈哈笑道:“天界有路你不走,冥間無門闖進來!拓跋小子,你一而在、再而三地自尋死路,此次若再放你離開,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心意?”絢光滾滾,氣勢萬鈞,朝著兩人當頭壓下!
纖纖隻覺後背一緊,仿佛被巨力所推,臉頰登時撞上拓拔野的唇角,“啊”的一聲,周身癱軟,心中突突狂跳,耳根如燒,也不知是驚駭、喜悅,還是羞怒。
廣成子!拓拔野大凜,這廝當真如隨形之影!若隻己一人,還可拚死與他一戰,但此刻當務之急是保護纖纖周全,當下縱聲長笑道:“蚍蜉撼大樹,可笑自不量!公孫嬰侯已被我碎屍萬段,弇茲老賊也被我兄弟斬殺,剩你一個形隻影單,迫不及待便想與他們團圓麽?”奮力斜劈反撩,絢光劇蕩,借著那反震之力,馭獸朝山崖下螺旋疾衝。
“轟!”翻天印絢光斜撞,山崖崩塌,那冰川登時應聲斷裂,隆隆劇震,變作滾滾冰瀑,朝下猛烈噴瀉。
被那氣浪所撞,星騏仍不免踉蹌變向,貼著那洶洶冰瀑疾衝而過,拓拔野刀光怒卷,將飛撞而來的冰棱晶石一一震碎,幾塊冰屑“咻咻”激響,堪堪從纖纖耳邊擦過,她心下大凜,下意識地抱緊拓拔野,埋頭入其懷中。
廣成子衣裳鼓舞,大鳥似的從雪嶺上俯衝而下,笑道:“既想殺我,又何必逃之夭夭?來來來,我們一起大戰八百回合!”
指訣變幻,翻天印淩空飛轉,流星隕石似的怒嘯而來,絢光四射,霎時間竟漲鼓了數百倍,變成一個長、寬近百丈的五色巨石,既而“砰砰”連震,冰川倒湧,巨石紛飛,接二連三地吸附在那神印四周,刹那間便形成了一個數百丈方圓的七彩小山,朝著兩人疾速飛撞。
這“移石成山”之法脫胎自“移山填海”,乃金族至上法術,當日在雷霆峽中,拓拔野便曾飽受其苦,險死還生,此刻見他故伎重施,哪敢怠慢?當下立時掏出兩儀鍾,念訣變大、飛旋著罩在頭頂。隻聽嗡嗡狂震,神鍾劇顫,那狂猛壓力雖然轉小,卻仍破得他們氣血翻湧,難受已極。
廣成子哈哈笑道:“怎麽,又想做縮頭烏龜了麽?好,且讓我瞧瞧你的龜殼究底有多硬。”淩空凝立,十指疾速變幻,念念有詞,隻聽“轟隆隆”一陣巨響,左上方那座雪嶺劇烈搖動起來,峭壁上裂縫迸舞,突然山石飛炸,冰川崩瀉,整座雪峰生生斷裂,徐徐騰空挪移,一點一點地朝他們飛來。
纖纖從未見過這等恐怖景象,臉色煞白,又驚又怒,秋波轉處,瞧見右下方雪嶺半山、冰川湧動處,有一個幽深的黑洞,心下大喜,指著彼處脫口道:“拓跋大哥,那裏可藏……”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早已和他斷了兄妹之誼,話一出口,登時醒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燒燙。
所幸此刻局勢危急,拓拔野未曾注意,縱聲長嘯,借著那定海珠反旋神力,奮起真氣,將那神印往上一頂,順勢騎著星騏疾衝而下,朝那山洞掠去。
右側冰川澎湃,巨大的冰塊彼此衝瀉擠壓,撞擊迸炸,掀起一重重數十丈高的滔天冰浪,震耳欲聾,氣勢恢宏地朝著他們衝湧而來,被上方滾滾飛旋的翻天
印一卷,更是冰岩亂飛,雪浪狂舞,霎時間將他們吞溺其間。
兩人眼前一黑,“轟轟”連聲,層疊洶湧的冰浪發狂似的猛撞在兩儀鍾上,被宏聲巨響所震,纖纖頭昏眼花,幾欲暈厥。乘黃驚嘶,所有神鍾罩護,仍被那洶洶冰浪推得生生橫移,險些朝下翻滾跌落。
拓拔野迅速撕下布幅,塞住纖纖雙耳,將她緊緊抱住,右手真氣狂湧,刀光絢麗怒掃,嘭嘭迭震,頓時將冰川雪瀑撞得朝上層疊翻湧,推起百餘丈高的衝天巨浪,前方卷出一條幽深的通道。
定海珠在他腹內螺旋飛轉,帶動周身真氣,如氣輪漩渦,推動著星騏狂飆疾馳,長嘶聲中,乘黃四足飛舞,閃電似的衝入那山洞之中。
“轟隆隆!”身後雪浪崩塌,冰川狂瀉,數之不盡的冰淩晶石尾隨著他們,滾滾湧入洞口,地動山搖。過了許久,那巨震聲漸漸轉小,四周漆黑一片,洞口已被冰川重重封埋。
拓拔野鬆了口長氣,纖纖的氣息急促地輕吐在他頸上,溫熱而又芬芳,他心中一蕩,這才想起仍摟她在懷,急忙鬆開手,將她耳塞抽出,歉然道:“公主,得罪了。”
纖纖臉上燒燙,心中卻是酸楚如割,定了定神,冷冷道:“多謝龍神陛下救命之恩。”轉眸四望,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陰冷的微風吹來,像是有人對著她的脖子吹起,寒毛直乍。
“赫”的一聲輕響,拓拔野高舉手指,燃氣為光四周冰壁光滑如鏡。前方竟是一條幽深不見底的甬洞不似天然洞穴像是人精心鑿磨而成。
拓拔野心下大奇,暗想:“天帝山是神帝禁苑又有誰敢在此挖洞取道?難道此洞竟是神帝所鑿?洞口已被冰川封住。廣成子洞外守候。不如順著甬洞前走一探究竟。
當下高舉指光,騎乘星騏,朝裏馳騁。甬道寬闊平整,踢聲得得,清脆回蕩,坡為悅耳,奔行了片刻前方隱隱可見微綠色的燈光,鬼火似的閃爍不定!
乘黃長嘶,拖把野心道:”莫非這裏竟是洞墳墓室?見纖纖不自覺的望自己身邊靠來,知她害怕,微微一笑,右手緊握天元逆刃,橫在她身前朗聲道:“在下東海拓拔野,路經寶地,無意驚擾神靈。若有冒犯萬請恕罪。”聲音嗡嗡回響,繚繞不絕仿佛有人在悠悠回應!
過了片刻,那幾團鬼火越來越?竟是數以萬計的螢冰蟲被籠在一團團的蠶絲球內,懸空飄浮,瞧見有人奔來紛紛浮沉跌宕,圍繞周?隨著他們一起朝前飛舞!
纖纖又奇又喜,想要伸手觸摸,那團螢冰蟲又立時上衝。深翠淺綠,變幻不定,被兩側冰壁反彈,更是碧光流離。映得她肌膚皆綠。凝神再看,“啊”得失聲低呼,驚異不已,但見那螢冰蟲綠光投映處,冰壁上現出一行淡淡的青字,赫然竟是:“天地裂,江河決,神帝死,龍神囚,洞中三百年,世上幾春秋?”
拓拔野大凜,這前三句說的當是數年來大荒發生之事,而後三句竟似在昭示自己將困囚此洞,三百年不得而出。難道是冥冥之中果有神明,讓螢冰蟲排成這種奇景?有或是那廣成子奸計,早算準自己將討入這山洞躲避翻天印,早早在此設下陷阱?
正驚疑不定星騏縱聲長嘶,前方陡然一亮,霞光耀眼,是個幽深寬闊的洞窟。但見四周石柱?然,依著洞勢,鑿成幾位雄偉壯麗的宮宇大殿,飛簷流瓦,勾心鬥角,石爐冰燈,星羅棋布,幻光交織縱橫,瑰麗如夢。咋一望去,竟與水晶宮龍神殿極為相似!
拓拔野又驚又怒,更無懷疑,想不到這些鬼國妖孽為了對付自己,竟如此處心積慮!熱血上湧,哈哈笑道:“拓拔爺爺已經來了,爾等又何必再躲躲藏藏?”笑聲四下回蕩,卻杳無回應。
螢冰蟲嗡嗡飛舞,沉浮聚散,在他們頭頂盤旋了片刻,超殿中飛去。拓拔野凝神聚氣,騎著乘黃徐徐尾隨其後,四下掃探,未見任何異狀。
沿著石階穿入大殿,爐火熊熊,燈火閃耀,四周空蕩蕩一片,唯有中央圓形高台上橫著這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棺,棺中躺著一人,幻光流離,瞧不分明。
走的近了,乘黃忽然昂首悲嘶,立身踢蹄,拓拔野胸口如撞,又驚又駭,失聲道:“雨師姐姐……”話音未落,纖纖驚叫道:“爹!”不顧一切的向那石棺飛身衝去。
他心下一沉,棺中那人紅發雪膚,妖嬈絕世,分明是雨師妾,纖纖又怎麽會認作科汗淮?立知不妙,喝道:“那是障眼法,妹子小心!”翻身飛掠左手衝出一道碧光氣帶,將她腰間纏住,朝後飛奪。
幾在同時,石棺蓋“砰”地飛旋蟲漆,狂飆似的超他迎麵撞來“當”天元逆刃雷霆急劈,光浪炸舞竟震得他右臂酥麻身不由己地踉蹌跌退。左手氣帶登時迸斷,纖纖失聲驚呼,已被淩空搶去。
拓拔野大凜,此人真氣霸厲雄渾,不像是五族之屬,但其修為之高,竟似不在大荒十神之下!不及多想,左臂絢光炸舞,激光電火刀轟然出鞘;右手天元逆刃銀光如電,回旋怒斬,齊齊朝那人攻去。
那人咯咯笑道:“給你”也不閃避,隨手拿起纖纖往前一擋,拓拔野投鼠忌器,隻得硬生生收勢回刀,身形方轉,那人順勢急衝而上,九道金光怒舞飛旋,
氣浪狂暴,刹那間便攻了三十餘招,將他迫得接連後退,險象環生。
拓拔野越鬥越驚,凝神細望,那人銀發曳地,黑衣鼓舞,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雙耳玉環搖曳,倍添風情,唇角一顆紅色的每人痣,灼灼奪目,更顯妖媚,赫然是個三十來許的絕色女子。身形嬌小,卻動如鬼魅,九片淡金色的月牙彎刀隨其指訣飛旋變幻,一刀、一式無不妖鬼莫測,見所未見。饒是他讀遍《五行譜》,曆數大荒各族高手,怎麽也想不出來有這等人物、這等神兵。瞧其服飾,路數,也不像鬼國妖孽,倒有些像是荒外蠻族,疑竇叢生,當下一邊周旋閃避,一邊高聲道:“敢問閣下是誰?我又與你何怨何愁,為何下此殺手?”
那銀發美人“呸”了一聲,嬌笑道“小壞蛋明知故問!你又是誰?五行真氣運轉如意,神農那老壞蛋的本事,你可學得不少呀。”聲音清脆甜膩,酥媚入骨,倒像是在和他調情撒嬌一般。拓拔野心中莫名一蕩,暗想:“原來她竟是神帝舊交,難怪會住在這天帝山的崖洞之中。”既知她不是鬼國之流,心下大定,道:“
在下東海神龍拓拔野,雖非神帝門生,卻有幸承其指點……”“東海神龍?”銀發美人稍微一震,飄然後掠,挾著纖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俏臉上滿是驚訝,狐疑之色,突然仰頭咯咯嬌笑,花枝亂顫:“小壞蛋,你是東海神龍,那我又是誰?”不等他說話,臉色突然一寒,斜睨著他,一字字地冷冷道:“祖奶奶我是九翼天龍縛南仙,小子,你若真是我龍族子孫,還不快快跪下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