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賭她的善心
連續三日的放血,已經讓林曼月更加虛弱不堪了。
她本就清瘦文弱,現在看起來臉色更是多了幾分慘白。
藕蓮看在眼裏急在心底。
林曼月滿不在意的笑了笑,示意她安心:“如今這畫的顏色已經染好了,到時候殿下來了你替我給他就是了。”
她知道寒楓是個笑麵虎,有意不想和他有過多的接觸,便憂心的囑咐:“不要多說一句話,知道嗎?”
藕蓮給她抹胭脂,試圖遮掩她的憔悴:“奴婢知道,隻是姑娘幹嘛不用我的血,這樣傷身子,不知將來多久才補得回來呢……”
林曼月不免覺得好笑,拍拍她的手:“我一個小姐,多補補就是了,要是勞累你也放血,咱兩可都倒下了。”
見藕蓮還想反駁,她繼續說道:“那是太後壽禮,若是顏色不一致,惹得太後盛怒怎麽辦?好了好了,別說這個了……”
藕蓮嘟嘟嚷嚷的去找簪子:“姑娘你性子真好,要是是三姑娘,刺繡被針紮破了都要叫大夫……”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她奇道:“怪了……姑娘,您常戴的那根白玉簪子不見了。”
林曼月聞言不禁皺眉,起身過來查看:“簪子丟了是小事,可那是我常戴的,若是被人做文章可不好。”
這時門外傳來慌張的聲音:“大姑娘、大姑娘,不好了,莊頭要把她女兒打死了,您快過來勸勸……”
稚娘?前些日子吩咐她做衣服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這是怎麽了,她娘要把她打死。
林曼月也顧不得簪子了,素著頭發就往外頭走。
門口傳話的村婦見她這樣出來,連忙後退幾步縮到一旁,不敢直視。
平時見的主子貴人哪一個不是把身份看的比下人重要,而這位大姑娘居然這麽在乎稚娘,看來還真不和其他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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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院子圍滿了人群。
莊頭坐在上首,她依舊虛弱得很,頭戴白色帷帽,清風偶爾吹起一角,就會聽見周圍男人的吸氣聲。
都道莊頭極美,卻甚少見到,一般都是她的女兒稚娘交代事物。
因為稚娘是莊頭的女兒,是以不像其他下人一樣麵黃肌瘦,倒是他們見過最美的女子。
這樣看來,稚娘不過勝在年輕妙齡,卻沒有遺傳到她娘十分之一的美貌。
而莊頭的聲音依舊冷清,感覺絲毫不在意稚娘的死活,吩咐手下拿板子的婆子:“居然敢勾引外男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醜事,那就打,打到她承認為止。”
周圍人聲嘈雜,卻一字不落的傳入了稚娘的耳朵裏。
“看不出來啊,原來稚娘是這種人。”
“誰說不是啊,看她娘都這樣說了,那肯定不假!”
“我呸!不要臉的娼婦!”
“還說什麽每個田裏去檢查收成,哈哈哈原來是去看男人,年紀輕輕就這麽**……”
……
而稚娘死死咬住牙關,淚眼婆娑,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向溫柔的娘會這樣對自己。
稚娘哽咽著哭泣:“娘,我沒有,我真不知道那根簪子是哪裏來的?”
而一旁的婆子有些猶豫,她手裏還在烤著燙紅的鐵板:“莊頭……這……”
都是為人母親的,就算莊頭要拿自己的女兒立規矩,也不會真拿鐵板燙她吧。
坐在上首的莊頭沒有說話,她剛剛已經縱容了一個婆子去林曼月房裏報信了,想必就快到了……
遠遠的,看著那個清瘦的女孩兒小跑了過來,顯然很著急。
莊頭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給我燙她的臉。”
那個婆子遲疑著不敢動,卻禁不住莊頭威脅:“你的女兒還沒出嫁吧,聽說太太在台洲還有莊子,要不給她配到那兒去?”
她咬咬牙,嫁到那麽遠的地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為了她的女兒,她隻能……
於是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鐵板,比劃著稚娘的臉。
稚娘劇烈掙紮,眼裏的恐懼幾乎要把她淹沒了:“不要……不要,求求您,娘,我真的不知道這根簪子是哪兒來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給大姑娘做衣裳,您是知道的啊……”
那個婆子把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她的左臉上。
發出滋滋的聲音,空氣中蔓延著一股糊味。
稚娘痛苦的掙紮:“啊啊啊……娘……”
眾人的頭都不約而同的轉了過去,不忍看到這一幕。
而林曼月恰好跑了過來,藕蓮衝過來用力的推開那個婆子。
林曼月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本就虛弱,現在死死咬住舌尖讓自己清醒,口腔裏瞬間彌漫著一股腥甜味。
莊頭上下打量著這個小姑娘,暗暗嘲諷,算她沒有看錯人,好歹有些同理心,比她那個娘好多了,這樣的話目的就達到了——
“大姑娘好生威風,我身為太太欽點的莊頭,自己親生女兒不知廉恥,我以效尤敬,自己都沒有心疼,您也不該這樣駁我的麵子吧?……咳咳。”
林曼月心疼的查看稚娘的情況,發現她腿部被打的鮮血直流,左臉又被燙出好大一塊疤,額頭的汗水已經把頭發貼在臉上了。
現在已經意識模糊得不行,聽見莊頭咳嗽的聲音,還在喃喃道:“娘,您別咳嗽,我給您熬藥……”
話還沒說完,就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林曼月用指尖挑起她額頭的發絲,這才轉過身正言道:“別說你女兒了,就算是你,入了我家奴籍就是我家的人。生殺大權都在主子的手中,你什麽身份敢這樣僭越!”
林曼月一向不會用身份威脅人,這次屬實忍無可忍,本以為可以壓住她,沒想到女人反而笑道——
“我一個將死之人主子要殺便殺吧,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房中突然多了一根簪子——聽說三日前北遼國的來了這裏,莫不是有奸情?我身為莊頭,怎能容忍這對奸夫**婦!”
說罷,便揮舞著手裏的白玉簪子,眼底露出嘲諷的笑容。
林曼月一愣,這分明是自己的簪子。
看來是她最近身子虛弱睡得太熟,趁著藕蓮不注意才偷走了簪子。
可她為什麽……來不及多想,隻能想辦法保住稚娘。
“胡鬧!這分明是我賞給稚娘的簪子!當日我便說了,這是貼身之物不宜視人,讓她不要外露,沒想到你一個當娘的這樣對她!想必也是心寒極了才不敢說的。”
此話一出,眾人立即議論紛紛。
“哎呦,這下稚娘可毀容了,以後嫁不出去可怎麽辦啊。”
“原來是這樣,她娘也太心狠了吧。”
“孩子是娘身上的肉,為娘的肯定舍不得,我可太心疼她娘了,肯定心裏不是滋味吧……”
誰料莊頭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反而伸手示意旁邊的婆子把簪子還給林曼月:“下賤東西不配戴主子戴的簪子,大姑娘還是拿回去吧……”
又輕笑道:“她又沒死,姑娘不必在意。就算告去太太那裏,我又沒有鬧出人命……”
藕蓮忍無可忍,想向前打她,被林曼月拉住。
她覺得這話還沒有說完。
果然,就感覺她的視線直直的看向自己,像是譏笑:“那要不姑娘把這下賤東西帶走,我就當沒了這個女兒。”
她在賭,賭林曼月的心善。
就算是賭輸了,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想到這裏,女人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而林曼月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背後伸起,若說這是莊頭為稚娘謀劃的未來。
可為什麽非要毀了容和她的名聲。
這到底是她設的局……
她回頭看向奄奄一息的稚娘,心中還是不忍。
“好,我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