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記

一步步驚心1

一 步步驚心(1)

到帝都天虞的第一天。

“鳳銘公子,不知今日這小小淩都可還入你法眼?”金月郎笑問我。

他這一問可謂一語雙關,表麵是問我作為堯都首富進京城的感想,實則是問我作為前朝亡國太子重回帝都的感想,無論我回答是或否,都隻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們一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帝都。表麵上看是我配合得比較好水波不興的緣故,實際上若沒有月郎公子手腕高明,圓滑地調控在各個水火不融來自各方的勢力之間,這一路必然免不了腥風血雨,這可不是爭鬥兒戲般簡單。不知道他是如何跟馬巍達成協議的,總之一入城,馬巍自去皇宮向當權者複命,並沒有對我多加為難,似乎也不擔心我會勾結月朗公子逃走。吟風則攜部屬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隻有花小王爺臨走前對我怨恨的一瞥,我想他一定還在記恨我對他高貴屁股的侵犯,不過我已經顧不上揣摩他潛在的報複手段了。

同為世族王子,金月郎這個人的城府之深,手段之高,是蘇子衡難以望其項背的,即使在我原來那個人精似的社會也不容小覷。

若要自保,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

麵前是這個世界最古老最繁華的都城——號稱天之都,地之虞。其繁華程度,單從街道規劃的完善,商肆的眾多,便可窺一斑。幾度短命王朝的更迭並沒有減少這個城市的魅力,相反,反而讓她像成熟美豔的娼妓般展開風情萬種的**肥臀,對來自世界各地的冒險家們包括我在內展現了一種奇異魅惑的吸引力。

此刻我正與金月郎並坐在兩匹高頭大馬上,緩緩策馬前行,同時打量街景。

“看來……鳳銘公子很喜歡天虞……”金月郎對我的發呆並不介意,繼續絮絮叨叨,笑微微露出一口雪白的玉齒。

“嗯,不愧是多朝古都。”

“那麽,鳳銘公子一定會喜歡家父跟我為你安排的小住之處。走,我們回府去。”他親切的笑著,手指擱在繡著華美暗青紋的錦袖中,在風中似乎不經意輕輕擦過我握著韁繩的手。

這已經是□裸的揩油了。

我心裏冷笑,若不回擊,未免對殷勤的主人家太過失禮了。

於是我轉頭凝視著他,紅豔的唇角輕輕勾起,傍晚金橘色的光線正好折射到我臉上。

也許是我似笑非笑的神情蠱惑了他,他竟呆住了,定定的回望我的眼眸,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用詠歎般的語氣說道,“你想必也累了吧,早點回我府上休息吧。”

我不喜歡他這種語氣,明明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卻奇異的以熟人口吻自居,頑強的想進入我的生活。而我一向討厭心眼多的人,撇去他的嚇人身份不談,這人的個性剛好是我最討厭的類型之一——雖然很難啟齒,但是我的確不喜歡跟我一樣心眼多得難以控製的人。

“咦,琅琊王府在這邊,鳳銘你幹嘛往那邊走?”

月郎公子話音未落,昊希乘著馬趕上來,擋在金月郎前麵。

一陣鼓樂喧天聲傳來,敲鑼聲鞭炮聲中,兩排衣著鮮明的侍女邊走邊向街道兩邊發著彩線銅錢,廿名衣著鮮明的家丁趕在前麵,劉青為首帶領眾人當街跪下,大聲道:

“恭迎主人入府。”

見預定的人馬過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抱歉了,月郎公子。我早就想過將生意拓展到京城,因此已經命下人看地買房了。所以,還是多謝你的美意了。”

“這麽說,你早就安排好了……”半晌,笑容仍僵在臉上,月朗公子從牙縫中擠出一句。

“沒辦法,我是個商人,有賺錢機會都不會放過,嗬嗬。”我顧左右而言他,“親切”的假笑了一下。

這當然是假話。從前本太子知道身份尷尬,哪敢踏進帝都半步!隻是,那時候,被攝政王跟金月郎兩股勢力壓製著上京,刀都被人架在脖子上了,不走是不行的。

於是走之前,我緊急做好對策,讓劉青聯絡幾名已經在帝都的鳳記商鋪心腹,快馬加鞭買了一傳為闊氣的舊王爵大宅,同時以經商為名,大肆花錢送禮,拉攏中層高官富賈。我當時給他們的指示是鬧得越大動靜越好,務必讓安鳳銘這個名號成為帝都年度流行詞之一。不是我想像某位以花命名的姐姐那麽出名,而是我不想被帶到帝都任人宰割!之前聽金月郎的介紹跟眾人的說法,我已心裏有數,攝政王蘇宙離這方麵固然對我不懷好意,但月郎公子等幾大世族表麵示好隻怕更為凶險,果然一進城就是要將我軟禁的意思,我不想變成別人的棋子,我更習慣於做下棋的人。

京城各大世族新貴勢力錯綜複雜,互相製衡。我早早備下了自己的宅子,不入住琅琊金府,又將名號宣揚得滿城都知,這樣我固然不可以提前逃走,但人人都知道安鳳銘公子,反而保證了我暫時的安全,也使各方勢力在揣摩到彼此用意前,不敢輕舉妄動對我下手,以免給對手可乘之機。

果然我這次押寶對了,對著狐狸一樣滿肚子主意的月郎公子,我居然險中小勝一局。見他依然驚愕的樣子,我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

“那個人就是鳳銘公子,好帥啊……”

“好大的派頭……多半也是世族吧……”

“如果不是本國的世族,就一定是外國的王子吧……”

“我覺得這位異國王子,不比我們風花雪月四大貴公子遜色哦……”

“這位鳳銘公子,比金月郎公子帥多了……他笑得多迷人啊……”

“再帥也不會看上你,嘻嘻……”

背後是街眾的七嘴八舌,我不動聲色,麵帶微刑續看他。

金月郎秀氣的眉微皺了一下,隨即恢複了往常泰然自若的模樣:

“那麽,耀曇君,保重了。這一路車馬勞頓,就不打擾了,明日午後,我會派人來接你見我父王,到時候還請君上賞臉。”

他用上了正式的頭銜稱謂,讓我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該來的總歸會來的,遂微笑著應約。

原來這個世界,我最信賴的那句話依然有效——

假如注定要被生活□,與其拚命反抗,不如享受快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