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重新列陣
在溫越的側翼，監軍張霖若、明將吳三桂等眾將，個個麵露喜色。
曹變蛟亦在其列，難掩心中喜悅。
當青牙軍迂回包抄，追擊清軍騎兵迫使他們回撤時，曹變蛟果斷行動，率領五千精銳騎兵投入戰鬥，戰果頗豐，僅建虜首級便斬獲九十三顆。
他迅速集結五千騎兵至青牙軍右側，隨即前往中軍謁見溫越，以表達感激之情。
畢竟，溫越此次出兵援手，於情於理，曹變蛟都應親自致謝。
同時，他心中也盤算著如何與青牙軍商討戰利品的分配，尤其是那些寶貴的首級。
因為他深知，溫越所獲遠超自己，若能分得一杯羹，實為美事。
在曹變蛟等人的期待中，張霖若接過青牙軍總鎮撫盧一恩提交的戰果清單，莊重宣布：包抄行動中，各部斬獲首級數量不等，三十五顆、十八顆、十二顆。
青牙軍則更為出色，總計斬獲建虜首級四百七十八顆，俘虜四十八人，更有一名賊奴巴牙喇的高級將領。
“首戰告捷！”
張霖若喜形於色，笑道：“此役，各軍上下共斬敵首近七百，我將親自向聖上奏捷，表彰諸位英勇奮戰之功！”
曹變蛟聞言，不禁輕搖了下頭。
盡管他自認戰績不俗，但與溫越相比，卻是相形見絀，猶如小巫見大巫。
溫越淡然一笑，回顧著方才的戰況——正是在將清騎包圍無路可逃之後，他果斷調遣銃兵與火炮，才得以在極短時間內，以極小的代價，收獲了如此眾多的首級。
在青牙軍中，論功行賞的方式已不再局限於首級數量，他們自有一套獨特的評價體係。
然而，首級的獲取無疑錦上添花，畢竟在大明王朝中，建虜的頭顱等同於財富與地位的象征，其價值不可估量。
麵對眾人的期盼目光，溫越緩緩開口：“此番包抄之戰，桂哥兒、王將軍，乃至監軍張大人，皆有赫赫戰功。
“青牙軍所獲的五百餘顆首級，本伯決定僅保留二百顆，其餘首級，待戰事告一段落後，將悉數分發給諸位共享！”
此言一出，不僅是張霖若、吳三桂等人喜上眉梢，就連付崇英也驚喜交加：“我可也有份？”
曹變蛟輕咳一聲，內心五味雜陳。
他不禁感慨，難怪人人皆願與溫越並肩作戰，此人豪爽大氣，數百顆首級說分就分，甚至連自己這個外人也得以分一杯羹。
盡管曹變蛟對溫越的情感複雜，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溫越的胸懷確實寬廣。
與他並肩作戰，讓人倍感安心，心中的勇氣與武勇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
目睹眾將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連監軍張霖若撫著長須的手也不禁微微顫抖，矜持之態**然無存。
顯然，溫越的慷慨承諾，對眾人而言是極大的震撼。
隨後，溫越神情轉為凝重。
他揮了揮手，帥營的謀官們隨即拉來一輛車輛。
令人驚訝的是，這車輛上擺放的竟是這片區域的沙盤地形圖，其繪製之精細，令人歎為觀止。
眾人紛紛聚攏，眼中閃爍著羨慕的光芒。
盡管戰場的每一寸土地都了然於胸，但當這一切在沙盤上被濃縮再現時，卻給人一種仿佛山川大地盡在掌握之中的錯覺。
沙盤不僅讓戰場布局一目了然，更讓友軍與敵陣的軍事部署變得直觀可見。
在冷兵器時代，軍陣的展開動輒數裏，要想實時掌握戰場動態，絕非易事。
尤其在許多將領連旌旗號鼓的含義都一知半解的當下，依賴快馬來傳遞軍情，往往在信息到達時，局勢早已發生變化。
然而，眾人雖羨慕不已，卻也深知，這看似簡單的沙盤背後，實則需要大量專業的數據收集與地形勘測工作。
一旦地形測量稍有偏差，沙盤便失去了價值，甚至可能誤導決策。
放眼大明，除了青牙軍，又有誰能擁有如此龐大的專業人才儲備？
就連兵部與工部，對此也隻能望洋興歎。
戰陣的布局，自然而然地由溫越主導，連曹變蛟也無異議。
溫越手指沙盤，闡述道：“此次戰役，我們的核心戰略在於防禦，重點在於中軍東南部，以防止建虜從側翼對我軍黃土嶺正麵的祖帥部發動攻擊，並伺機切斷黃、鬆之間聯係。
“在我軍左方向，乃是丘陵山地，多為低矮山巒，地形起伏不定，這不利於騎兵大規模作戰。
“因此，我認為步兵在此布陣，能夠更有效地截擊敵人！”
青牙軍中的眾將，包括祖季、種才限、高嚴、王鉤以及一眾將領，都緊密圍繞在溫越身旁，全神貫注地聆聽。
唯獨熊一揚缺席，他正率領著夜不收的精銳，深入錦州各處進行偵察。
監軍張霖若、曹變蛟以及付崇英等人，同樣屏息靜聽，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聽完溫越的戰略布局，眾人目光在沙盤與青牙軍騎兵所占據的丘陵之間來回移動，確認了左翼地形的確利於步兵防守。
曹變蛟眼中閃過精光，詢問道：“平虜伯，末將的車營是否也需要部署至左翼？”
溫越答道：“不必，曹將軍的車營仍應留守原地。這樣，我軍左右兩側分別由步兵與車營守護，能夠覆蓋更廣的防禦麵。
“而且，左右相互呼應，敵人攻擊任何一處，我們都能視情況迅速支援，形成夾擊之勢！”
在眾人消化這一布局思路後，溫越繼續說道：“當然，防禦之餘也要考慮進攻。
“步兵右側的地形，即我們腳下這片區域，從青牙軍左翼直至右翼的曹將軍的車營，地勢大多平緩，非常適合集中大量騎兵。
“因此，我們三千青牙軍騎兵，加上曹將軍的騎兵，將主要集結於此！”
這一布局意味著，青牙軍陣型將呈現左右兩翼步兵與車營，中間集中騎兵的態勢。
對於車營的防禦能力，眾人信心滿滿。
然而騎兵的運用卻引發了一些疑慮。
吳三桂提問：“溫大哥，我有個疑問，如果建虜不攻擊我們的兩翼步兵營地，而是集中火力攻擊中間的騎兵，該如何應對？”
溫越笑道：“桂哥兒問得不錯！
“為此，本伯決定，將神機營的二十五門大將軍炮，加上我們青牙軍的七十門紅夷大炮，全部部署在騎兵後方，就是這片丘陵高地上。”
眾人齊刷刷地回過頭，隻見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確切地說是在一裏的距離內，有一片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帶，其走勢橫貫左右。
盡管這些丘陵並不高聳，但在這一片廣闊的平原上，它們無疑構成了一個顯著的高地。
此刻，神機營的火炮與王鉤炮營的炮手正忙碌於丘陵之上，緊張有序地架設著火炮。
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在這丘陵之後不到一裏的地方，有一道深邃的壕溝橫亙於眼前，其走向與丘陵垂直。
這條壕溝是早先由跟隨柏恩光與曹變蛟而來的民夫們，在黃土嶺與鬆山嶺之間挖掘的防禦工事。
然而，由於柏恩光戰敗得太過迅速，壕溝的挖掘並未得以深入進行。
溫越沉穩地分析：“倘若他們敢攻擊我們的騎兵，麵對近百門紅夷大炮的連環轟擊，他們定會在半途中潰散。
“即便不潰散，其陣勢也將大打折扣；而我軍騎兵整裝待發，以眾擊散，勝利在望！”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振奮。
按照溫越的構想，騎兵的安危已無虞，加之步兵堅守陣地，騎兵則可乘勢進攻，屆時戰果定將豐厚。
尤其在騎兵的掩護下，炮兵們能夠更加從容不迫地進行連續轟擊。
神機營前營副將付崇英率先表示支持。
他最擔心的就是被派遣至步兵或騎兵的前方，而今得以在大軍後方施展炮火，這正是保障了神機營的安全。
不過，溫越隨即補充：“當然，我們軍中還裝備有大量的火箭車，也就是神機營的神機箭。
“可以將一部分火箭車部署在騎兵前方，麵對密集的敵騎，火箭的威力將遠勝於火炮！”
聽到溫越的建議，付崇英那原本挺拔的瘦高身影不禁微微一顫，他內心充滿了猶豫。
將火箭車部署在騎兵最前線？這豈不是意味著，建虜精銳騎兵的第一波攻勢將直接對準他的火箭車？
當敵騎如潮水般湧來時，箭手們又如何能夠自保？
正當他張口欲言時，溫越的聲音再次響起：“另外，我們還可以在前方那片丘陵前布置火箭車，而在丘陵之上，則大量部署臼炮，對敵騎進行持續轟擊！”
實際上，前方那片所謂的“丘陵”，並不算真正的丘陵，它僅僅是相對於這片廣闊的平原而言，地勢略顯起伏而已。
但即便如此，這片區域也足夠廣闊，足以容納大量臼炮的部署。
溫越當然不會冒險在騎兵後方安排臼炮。
畢竟臼炮發射的開花彈，飛行軌跡時遠時近，難以精準控製。
萬一不慎在騎兵上方爆炸，煙霧彌漫下來，遮蔽了自家騎兵陣列，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臼炮的部署隻能在騎兵前方，確保安全。
觀察著付崇英的神情變化，溫越心中了然，微笑著安慰道：“付兄弟不必過於擔憂，火箭車的後方與兩側，將由我們青牙軍的騎兵守護。
“一旦敵騎逼近至二百步以內，他們便會立即出擊，確保神機營的將士們安然無恙！”
付崇英細細思量，覺得確實如此。
更何況，想要立功，又怎能避免冒險？
於是，他咬緊牙關，最終答應了溫越的安排。
目睹溫越胸有成竹地闡述，將代表各自軍陣的小旗一一插在沙盤上，整個戰場布局變得清晰直觀，遠勝以往上級將領所提出的策略。
這不僅讓每位將領心中都有了一個明確的整體戰局圖，也使他們對青牙軍的沙盤推演技術讚歎不已，紛紛認同這是一項極其寶貴的軍事工具。
曹變蛟更是咬緊牙關，暗下決心。
無論未來麵臨多大的困難，他也要在軍中建立起一套詳盡的沙盤係統。
對於溫越的作戰部署，此時此刻，眾將領皆無異議。
經曆了多年的戰場洗禮，以往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的指揮，總給人一種雲裏霧裏的感覺，仿佛隔著一層薄紗，難以洞察全局。
唯有此次，布局清晰，戰略明確，即便戰事尚未開始，至少從當前的安排來看，溫越的部署無可挑剔。
曹變蛟對此也表示讚同。
而監軍張霖若，自認為不諳兵法，自然無話可說。
正如他之前所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大軍擂鼓助威，提振士氣。
……
戰略既定，各部隊迅速展開行動。
原先占據丘陵左翼的青牙軍騎兵迅速撤回，重新集結於開闊的平地右側。
步兵和神機營的部分兵力則在丘陵左翼布下陣勢，穩固防線。
中軍指揮部設立在後方不遠處的丘陵高點，瞭望所用的望杆車巍然聳立，成為戰場上的眼睛。
在這片蜿蜒起伏、地形複雜的丘陵地帶，不僅中軍和炮兵嚴陣以待，低矮平緩的地帶也布滿了騎兵的密集陣列，準備隨時衝鋒。
在中軍後方的丘陵後，大批民夫集結。
他們被一圈圈土車圍繞，形成天然的防禦圈。
青牙軍的營帳遍布其中，輜重部隊和醫療人員忙碌於帳篷間。
備好熱水和飲水，準備了大量的擔架，隨時待命，以應對傷兵救護和其他後勤需求。
鑒於溫越布下的凹形陣勢，預計最前沿的凸出部分將首當其衝，遭受敵騎的重點攻擊。
因此，這些凸出的小陣，溫越選擇部署經驗豐富的甲級軍。
兩個步兵營的將領，祖季的右營和趙率教的後營，各率領四個千總，數十個把隊，每營分別有兩部甲等軍和乙等軍。
在溫越的布局中，總共十六個把隊甲級軍，其中六個把隊，組成六個小陣，部署在步兵陣最前線。
在這些軍陣的左翼，神機營的士兵們排列出兩個巨大的陣型。
其中，沿著青牙軍最左上方的軍陣，左下端約百步之外，形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陣勢。
與前方和右方的青牙軍兩個小陣，構成穩固的品字形防禦。
其中神機營中的大量佛郎機輕炮，加入了青牙軍的左翼防線。
他們布陣的地點地勢起伏，擁有天然的防禦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