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縱橫_第一九二章 流氓混混



第一九二章 流氓混混

宜章的會談很順利，順利的程度連陳濟棠都沒有想到。

一見麵，陳濟棠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本不想來，形勢逼我來。”

張治中知道陳濟棠的意思，說：“伯南兄不要置氣，別說你不想來，我也不想來。我想帶著隊伍去華北，去幫著馬占三打日本人，幫著吉鴻昌打日本人，而不是跑到江西來打紅軍，再跑到廣東打你們。我說話不算數，等一會顧墨三來，他全權代表。”

“這種便宜話就不用說了！你們把十九路軍攆到福建，把日本人放到東北去打馬占三，把馬占三打出了蘇聯還不算，你們還把吉鴻昌從租界買過來殺掉。張文白，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的為人，我不相信你們到底還有沒有民族羞恥之心。”陳濟棠說：“至於顧墨三，那就是個吃貨，是老蔣的走狗，老蔣叫他咬誰就咬誰，讓他吃屎就吃屎。”

“伯南兄這話可把我顧墨三誇得有點過頭了！”從門口走進來的顧祝同不甘自弱的說：“我顧墨三自認為做人做事，光明磊落，不咬人也不吃屎。至於緊跟領袖，那是我們的本份，我可不同伯南兄這麽有個性，反反複複，至今仍不知自己應該站在什麽合適的位置。”

陳濟棠聽出來對方是說他反蔣又投蔣，反反複複沒有骨氣，如果在之前，肯定會暴跳如雷，現在經過陳維政的**，他已經不想跟南京政府一般見識，說：“你墨三將軍願意幫蔣家王朝守門，誰又怪得你來，我們在外漂泊，饑一餐飽一餐，哪裏趕得上你頓頓有骨頭。”

“行了行了，見麵就吵，有什麽意思。”張治中性格忠厚，不願意看到爭執，從中說：“蔣家王朝也罷，你陳家王朝也罷，我張家王朝也罷，跟我們現在沒什麽關係，大家都是熟悉人，用不著因為集團對立就淡漠我們之間的個人關係。想當初東征陳炯明，大家都在一條戰壕裏趴著呢！”

“說得好，文白說得好！”陳濟棠知道現在不是臭顧祝同的時候，如果雙方談崩，又啟戰端，反而會打亂陳維政的計劃。歎了一口氣，說：“墨三，我問你，你幾十萬人氣勢洶洶來到粵北，想打到什麽程度，達到什麽目的。”

“伯南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顧祝同說：“因為粵軍不積極清肅紅軍，造成紅軍突破三條封鎖線的惡劣結果，中央對此很不滿意，要你給中央一個說法。”

“二十萬大軍陳兵粵境，就隻是為了要一個說法？”陳濟棠冷笑道：“我想問問你顧大將軍，我的粵軍在這次圍剿中的工作安排應該做什麽？鎮守南方防線，不讓紅軍從南方撤退或者向南方戰略轉移。我做到了沒有？我做到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好。至於後麵超額的事，不在這次戰役的計劃中，我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就不做。中央沒有給一分錢的子彈費給我，打下整個蘇區也沒有給我一寸地，我為什麽要做？”

“你這是沒有整體觀念。”顧祝同說：“如果你

在粵贛邊境一堵，紅軍完全無處可逃，隻能就地殲滅。因為你的不配合，紅軍無損無傷西去，你敢說你沒有責任。”

“所以就準備用二十萬大軍來對付我？”陳濟棠斜眼看著顧祝同：“這就是所謂的整體，整體就是你用二十萬大軍來打我？別說得那麽好聽，我早就看出來了，讓我跟紅軍火拚，拚掉我廣東這幾條人槍，你顧大將軍瀟瀟灑灑就進來了，我還得謝謝你，你幫我趕走了紅軍，救我於水火。如果不是我後麵有十幾萬大軍，有兩個高速裝甲師，有三個155mm的重炮師，有三百架霍克三，還有幾十架容克JU-86轟炸機，我想，你顧將軍會屈尊下來跟我們這種小地方混混一起閑坐？”

顧祝同一聽大驚，自己雖然知道廣東有飛機，有坦克，有重炮，卻沒有想到這個陳濟棠的實力居然如此之強，就憑自己這二十萬人，盡是漢陽造，炮也隻有75mm山炮，真要與粵軍打起來，估計完蛋的是自己。

“我們不想打仗，但是並不怕打仗，不想打是因為不想中國人自己打算自己，打，就去北方跟日本人幹。”陳濟棠眼睛恨恨的盯著顧祝同，小個子望著大個子，雖然是仰望，照樣充滿了威懾感。繼續說：“從我對你們軍隊的了解，真要打掉你們這二十萬人，我隻需要三天。”

顧祝同鼻子一皺，哼了一聲：“牛皮！”

“牛皮？”陳濟棠笑了，站起身來說：“想不想試一試？我告訴你，僅趙元喜那四個師，就足可以放翻你們全部。幹不幹？我提前告訴你們，趙元喜打仗，不留俘虜，一定殺絕。”

“趙元喜？中南國的趙元喜？”張治中大驚：“你們居然請外國人來打仗？”

“趙元喜是廣西人。”陳濟棠沒好氣的說：“我家是防城的，現在也算是廣西人，我出錢，他出力，有什麽不行！說吧，打不打？我告訴你們，如果要打，還不止這點人槍，蔡廷鍇那裏還有兩個軍，一個裝甲師一個重炮師；白健生那裏也有兩個軍，一個裝甲師一個重炮師，加上薛伯陵，羅慈威，老子直接打上南京，改朝換代。”

“這牛吹大了啊！”顧祝同笑了，說：“薛嶽現在是追剿軍司令，羅卓英現在是清肅軍司令，正得委座重用，能跟你們一起反攻？笑話！”

“笑不笑話，你等著看！”陳濟棠說：“我告訴你們，桂係有個人才，叫唐成桂。是廣西政府幹部調查局的局長，跟你們老蔣身邊的戴笠差不多，上次我大哥陳維周抓了桂西政府的陳洪濤，沒有放人，他就直接綁了我二叔一家人，讓我大哥限時換人，否則全家死光光。現在，不隻是薛嶽、羅卓英，就是歐震、吳奇偉、梁華盛、唐雲山這些師長級的家裏，他都安排了人過去，隻要一聲令下，全部捉拿，送上前線，給你們殺個夠。薛伯陵，羅慈威想救家人性命，那就跟我們一起推翻你們這個蔣家王朝。”

“你們這就做過頭了，哪有打仗傷及家人的！”張治中說。

“既然已經是魚死網破的格局，哪裏還管這些，你這裏二十萬條屍體，我那裏還要陪上不少條屍體，這麽多人都因你們而死，還在假惺惺的說什麽家人。”陳濟棠笑道：“文白你還真是個愚將，不是儒雅的儒，是愚蠢的愚！”

“陳伯南，你就不擔心我現在就把你抓起來，送到委座跟前？”顧祝同實在受不了陳濟棠的囂張，叫了起來，平素淡定的表情完全失態，再無一絲氣慨和風度。

“隨便！”陳濟棠說：“我來之前，估計張文白不會讓我這樣白來一趟，肯定會請我吃午飯，午飯後，我就回去，最遲七點我一定會回到韶關，如果到時沒有回到，黃光銳會安排飛機來找我，不知道三百架戰鬥機和數十架轟炸機來找人，宜章會是什麽結果。反正在金邊，我們就這麽找了一次，把法國人一個小時弄死了好幾萬。行！我陪你們。文白如果沒有準備酒水，我車上準備有，上好的桂平乳泉，廣西李德鄰送的，讓人去拿就是。”

顧祝同再也說不出話來，用眼色看著張治中，希望他來救場。張治中歎了一口氣，說：“伯南兄既然到了我這裏，怎麽可能讓你出酒水，我張治中再窮，一兩頓飯還是請得起的。”

一邊吩咐手下快點搞一桌菜上來，一邊對陳濟棠說：“伯南兄幾年不見，變化真的很大，之前謙和有禮文雅中庸謹小慎微的陳濟棠竟然變得動則斬盡殺絕，動則弄死好幾萬，我真不敢相信，麵前這位還是曾經的陳伯南！”

陳濟棠笑了，說：“如果你經曆過大兒子被人殺死，二兒子被人打殘，自己也被人打斷三十幾處骨頭，我想你也會性情大變。我現在不同了，守住南粵，給我的鄉親一塊安定的土地，休養生息。周邊四鄰，相安無事最好，誰敢惹事上門，我就把全家性命押上，血拚到底，反正我有十八個兒子，再死兩個也不會絕後。”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怎麽會動不動就說這種話！如果把你放在直奉大戰那年頭，多少個軍閥夠你殺！”張治中說。

“我想明白了，如果那年頭，隻要逮著軍閥就殺掉，中國早就太平了！”陳濟棠說：“這回我如果被你們逼著起兵，我就一路殺過去，殺到沒人殺，我就是老大。嗬嗬嗬嗬！”

張治中跟顧祝同麵麵相覷，做不得聲，張治中知道麵前這位，不是骨頭被人打斷三十多處，而是神經被人打斷了三十多條。

最後的結果就是，簽訂協議，顧祝同退兵，如果沒有陳濟棠的邀請，中央軍事力量不能擅自進入廣東，廣東所有的軍隊，隻能作為地方治安部隊，不能離開廣東。廣東服從中央統一管理，每年向中央交納財稅七百萬大洋。

從張治中的辦公室走出來，坐在隨從推著的輪椅上，陳濟棠笑得直不起身來，在裏麵，憋得太過難受！這個鄭進階，導演出的這曲戲還真是有用，活生生把顧祝同給嚇得，嘴唇發白，手指打抖，酒杯裏的酒直往地上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