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染夢土

第六章 意外驚變

風翔花了足足一天的時間為自己包紮好傷口,準備好一切,並且在那少女留在茅屋的痕跡開始搜索,最終才搜索到這裏,他下定了決心,這次一定要將蘭斯抓住。

這時,終於發現了這兩個人,風翔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山坡頂端究竟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埋伏。山坡頂端隻有幾棵高大的樹,然後就是幾個覆蓋著樹葉樹枝的圓鼓鼓鼓包,每隔幾米,就排列著一個,看不出是什麽東西。遠遠看去,排成了一條線。

風翔猶豫了一下,這時,就連一向保守的波頓主教也開始激進了起來:「少主,宣布進攻吧,就憑他們兩個人,還能耍出什麽花樣。」

鄺翰也大聲地說道:「是啊,快點追吧,萬一讓他們翻過山坡,跑得遠了,晚上就不容易搜索了,天快要黑了!」

風翔這才下定了決心:「追!」風翔揮了揮手,幾百名魔法師和護教親軍沿著山坡向上爬去。

此時,蘭斯和那少女已經攀到了山坡的頂端。蘭斯本以為這少女一定是拉著他去一個一條能夠躲避的秘密通道,然而,當蘭斯攀登到達山坡頂端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蘭斯看到,在山坡的另外一麵,完全是垂直的陡峭懸崖,光滑的山石沒有任何可以攀岩的地方,往下看去霧氣氤氳,連懸崖有多高有多深都看不到底。蘭斯轉頭望著那少女,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領著自己來到這個絕地之上。

那少女轉頭望著蘭斯,微微一笑,仿佛是叫蘭斯不要擔心。

蘭斯極力的鎮定,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尋找看有沒有其它的出路,然而,整個山峰再也沒有其他的出路。他的一側是斜坡,另外一側是垂直的懸崖,此刻,滿山遍野的追兵已經將所有的下山的出路圍住。

蘭斯看來看去,山坡上唯一特別的東西,就是每隔幾米都堆起了一個非常巨大的土堆,土堆的上麵,蓋滿了樹葉和樹枝,這當然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工程,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這裏堆起這些東西呢?樹葉的下麵到底藏著什麽呢?

怎麽辦?蘭斯心中快速地想道。

那少女卻對這裏仿佛非常熟悉,東一轉西一轉,不知道在哪裏找出了一捆標槍,這些標槍都是由一頭削尖了的木頭作成的簡陋的標槍。但是,藉助著陡峭的山坡向下的衝力,再加上圍山的對方並沒有鎧甲和盾牌,還是有一定的傷害力的。

蘭斯接過她手中的簡陋標槍,露出了一絲苦笑。憑借這些,想要抵擋幾百個人的進攻,簡直是癡心妄想。

那少女確實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向蘭斯露出了甜甜的微笑,似乎再一次安慰蘭斯。

眼看敵人已經越過了半山腰,向他們越逼越近,已經進入了標槍所能夠達到的射程。

蘭斯抽出了一根標槍,灌注著自己強大的內力,「嗖」地一聲向前擲了出去。包含著蘭斯強大內力的標槍,迅速地在空中飛過,穿在了一名向上攀爬的魔法師的腹部,那名魔法師慘叫一聲,向下滾了出去,竟然絆倒了幾個人。蘭斯心中大喜,又連續地發出了幾根標槍,但是這一次敵人有所防備,標槍的效果就減弱了很多,走在最前排的高級軍官,都能夠勉強接住這一槍,特別是風翔發現蘭斯投擲標槍之後,就走在了隊伍的最前列,一馬當先,向上衝來。

眼看,隊伍距離山坡的頂端隻有十幾丈,走在最前麵的風翔距離蘭斯甚至隻剩下五、六丈的距離,蘭斯心中閃過一絲絕望,手中握著一支標槍,卻不肯扔出去。看來隻好能幹掉幾個是幾個了,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逃跑的希望了。

突然,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那少女碰了碰蘭斯,伸手拔出了蘭斯腰間的斷劍,走到一個土包旁邊,揮劍砍斷了土包外側的幾根繩索,轟的一聲,天搖地動,整個土堆發出轟隆的響聲,向下迅速地滑去。蘭斯定睛一看,原來在那些樹葉遮蓋之下的土堆,裏麵埋藏的是被繩索綁在斜坡上的一根巨大原木和許許多多的石頭。

這些不就是滾石和檑木嗎,是用來守城最常用的手段。原來這山坡頂上竟然有滾石和檑木堆,那少女並不停留,快速地在滾石和檑木堆之間穿梭著,割斷那束縛著滾石和檑木的繩索,轟隆的響聲,巨石和檑木滾動,使整個山頂劇烈的震動起來,蘭斯感覺仿佛是一場劇烈的地震。

轉眼之間,整個山坡上形成了巨石和檑木的河流,緩緩的向下流去。一開始速度非常慢,接著,隨著沿著山坡向下滾動,速度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仿佛是天邊的雷霆一般,震耳欲聾。

當風翔看到滾滾而下的巨石時,就意識到了自己所麵臨的危險,然而,退到山坡下去,已經來不及了,沒有人可以快得比這滾動的巨石更加快速。

唯有搶上山坡,是唯一的出路。風翔大喝一聲:「衝!」

說完,向上衝去。他是距離坡頂最近的人,也是最有機會到達的人。

但是,蘭斯手中的標槍終於起作用了,五六丈的距離,以蘭斯擲出標槍的速度,連一眨眼的工夫都用不了,就可以到達。

巨大的衝力將風翔延緩了一瞬間,滾動的擂木和圓石就已經到達。

風翔手忙腳亂地在混亂的擂木和圓石當中左躲右閃,時而跳上迎麵而來的木石,蘭斯連續擲來標槍,風翔再也沒有躲閃的機會,「嗚」的一聲,一支標槍向風翔的胸口襲來,而同時,風翔躲避正麵而來的一根檑木,剛剛踩到那根檑木上,蘭斯的標槍就已經到達,風翔僅僅來得及錯過半身,那支標槍就已經深深地插在了他的左肩上。渾身一震,身體向後微側,標槍的衝力,使他有一種向後倒下的衝力。

但是風翔知道,現在向後倒下,就隻有被滾石和檑木壓成肉泥,他急中生智,拔出了插在左肩的標槍,向後撐在地上,稍微一借力,跳過了前麵的另一條檑木,這才躲過殺身之禍。

驚天動地,飛沙走石的檑木陣並沒有持續多久,很短的時間,就已經滾到了山下,然而,整個山坡上幾乎已經沒剩下幾個活人。

滿山遍野全都是鮮血和屍體,甚至很少能夠找到完整的屍體。整個山坡上一片狼藉,夜風吹過,一陣陣的血腥氣傳來,蘭斯忽然有一種想嘔吐的感覺。

手中的標槍再也扔不出去,明明知道此刻站在他下麵數丈處的風翔,再也沒有躲閃的機會,看到眼前這慘烈的場麵,數百個人在轉瞬之間化為一團血肉,蘭斯覺得手中的這杆標槍重若千斤。

他冷冷的望著風翔,而風翔也望著蘭斯,好像一無所懼,仍然是那淡然的微笑。剛才在躲閃巨石和檑木的時候,他的左腿被撞了一下,左肩被蘭斯的標槍射中,再加上白天胸口的劍傷,可以說,風翔此刻再也沒有把握躲過蘭斯的這一杆標槍,然而他隻是凝視著蘭斯,麵露微笑,神情鎮定。

蘭斯心中忽然一陣氣沮,說道:「夠了,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到此為止吧。你把你的人撤走,隻要你願意,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什麽時候碰上什麽時候算。隻要你願意找我,就算是天涯海角,一定會找到我的。」

風翔望著蘭斯,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哀,轉頭看看整整一個山坡的屍體和傷者,沒有受傷的隻有在隊伍最後的幾十個人。由於剛剛開始登坡,能夠來得及往回跑,其他還活著的,算上輕重傷,也不超過一百人。

二百多活生生的生命!風翔攢緊了自己的拳頭,轉頭冷冷的凝視著蘭斯說道:「這筆賬,我一定得和你算清楚的。我不會因為你放過我一次,就這麽一筆勾銷。」

蘭斯沒有說話,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標槍,看著風翔轉頭慢慢的遠去,蘭斯忽然覺得渾身一陣無力,慢慢地坐倒在了地上,覺得自己真的好累,真的希望就這樣坐在這裏,永遠永遠。

雖然這一次,意外地挫敗了一直在追殺自己的敵人的主力,估計短期之內,至少在自己到達明珠國之前,將不會再遇到敵人的追殺,終於可以過一段平靜輕鬆的日子,但是蘭斯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和愉快,心中有的卻是悲哀和沮喪。為什麽一定要透過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呢?

蘭斯開始懷疑,如果他事先知道會是以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會不會選擇爬到這個山坡上來?

那少女望著蘭斯,亮晶晶的眼睛閃爍著悲哀和憐憫,突然流出了兩滴眼淚。

她慢慢地走到了蘭斯的身邊,和蘭斯並肩坐在那裏,輕輕地把頭放在了蘭斯的胸口,抱住了蘭斯的腰,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安慰蘭斯。

蘭斯伸手摟住了那少女的肩膀,溫香軟玉在懷,蘭斯卻沒有絲毫的綺念,隻有那種被安慰的溫暖。

夜晚悄悄地過去,那少女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蘭斯卻一直睜著眼睛,望著遙遠的夜晚,那永恒閃爍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能夠聽到,在山坡上,風翔帶領的幸存的士兵和魔法師,在山坡上整理滾石和檑木壓死的屍體,整整一晚上。

蘭斯可以想象的,風翔望著他那些部下,心中悲傷和自責的感覺。

蘭斯絲毫沒有想過,風翔也許會利用這個機會再次偷襲,而風翔似乎也完全沒有這個意圖。

在接近黎明的時候,風翔帶領的人終於撤走了,整個山坡上光禿禿的,被滾石和檑木留下的痕跡,斑斑點點的血跡,見證著昨夜的悲劇。

在山坡的下麵,築起了一個巨大的墳墓,那裏埋葬了昨天晚上的犧牲者。

陰沈的天空,一如蘭斯的心情。

蘭斯仔細地觀察著山坡上的滾石和檑木的痕跡,發現了一些奇特的情況:首先,這些檑木絕對不是一兩年之內造成的,大概有七八年的曆史。在這種荒山野嶺之間,有什麽必要,到底是為了對付誰,才需要設計這樣的陷阱呢?

再者,山坡上的檑木和山坡上幸存的幾棵大樹的木料是一模一樣,說明了這幾棵巨大的圓木,並非是源自於山下,而是在山坡上就地取材的。

這當然也非常合理,否則的話,以如此陡峭的山坡,幾個人的力量是真的無法將圓木運上高坡工作的。

最後一點,在山坡上的圓石,隻有少部分和山坡上的石質是相同的,更多的石頭,似乎是被從各處撿起來,放置到山坡上的。蘭斯轉頭望著剛剛醒來的少女說道:「這些滾石檑木堆,是你做的嗎?」

那少女搖了搖頭,說道:「爹爹……以前……」那少女一邊說,一邊指著那樹上密密麻麻的刻痕,一麵向蘭斯筆劃著。

蘭斯仔細的望著那少女作出的手勢,這才明白,這陷阱想必是那少女的父親以前做好的,後來那少女的父親去世以後,那少女仍然遵循著她父親的遺訓,每天從山下運上一個圓石來,就形成了今天這龐大的規模。

然而,蘭斯立刻在心底又升起了另外一個疑問:「究竟是為了對付誰,需要做出如此惡毒的陷阱呢?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對付某一個人的!」

整個山坡已經待不下去了,蘭斯帶著那少女,收拾東西,又回到了那湖畔的茅屋之中。

蘭斯要開始訓練那少女說話的能力,長時間沒有人相互交流,那少女幾乎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我叫蘭斯。」

「你……叫……蘭斯……。」那少女生硬的說道。簡簡單單的句子,在她的嘴裏看起來確實複雜無比。

「你叫什麽?」

「我……叫……什……麽?」

蘭斯搖了搖頭,「我是說,你的名字叫什麽,回答我。」

那少女望著蘭斯,歪著頭想了想,晶瑩的眸子閃著光,這才慢慢地回答說道:「……淺……雨。」

「淺雨。」蘭斯重複說道:「嗯,你的名字很好聽。」

少女淺雨那清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

「蘭……斯……」

蘭斯非常愉快地回答了,然後淺雨就更加興奮地繼續叫:「蘭……斯……」

蘭斯仍舊非常愉快地回答著。

淺雨仿佛把這當成了一個遊戲,開始一遍一遍地叫著蘭斯的名字,直到蘭斯開始覺得難以忍受為止。

「蘭斯!」

「唉。」

「蘭斯!」

「唉。」

……

在這種不斷地重複之中,蘭斯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要麻木了,但是又沒有勇氣告訴淺雨,這種遊戲實在是無聊得很。

在這種不斷地練習之中,淺雨說話的能力迅速的提高,開始能夠說一些簡單的句子。

蘭斯問起淺雨的身世,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所能夠告訴蘭斯的就是,她的父親是個獵人,早在四五年前就已經去世。

蘭斯心中一動,問道:「等一等,這附近應該有其他的人吧?應該不會隻有你一個人才對。」

淺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畏懼,指了茅屋的西側,「那邊,村鎮,壞人。」

蘭斯皺皺眉頭,心想:「既然周圍有村落,為什麽會讓這個女孩一個人生存在荒山野嶺之中呢?」

蘭斯說道:「你帶我去。」

淺雨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慌,急忙搖頭說道:「不去。壞人,打人。」

蘭斯耐心地說道:「淺雨,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你不要怕他們,他們是不會傷害你的。」

淺雨這時用力地搖頭。蘭斯沒有辦法,隻好騙淺雨說到村落的周圍看一看,淺雨這才同意帶著蘭斯一路向西,穿過湖泊和河流,來到了一個小小的村落。

這個村落看起來有幾百戶人家,算是一個比較大的村子了,村子的外麵,有幾個頑童在那裏嬉戲,呈現一片祥和的景象。

蘭斯拉著淺雨向前走,淺雨死命的掙紮著,一個勁兒地向後拉扯。

蘭斯耐心地向淺雨解釋:「你看,大多數的人都是非常善良的。隻要你對他們好,他們就不會對你壞,你放心,我們就這樣往前走,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著,蘭斯抓住淺雨的手,向那村落走去,一麵說道:「人類是愛好和平的民族,絕對不會隨便攻擊別人……啊!」

蘭斯的話音剛落,站在村口玩耍的兒童們,就看到了蘭斯和淺雨。他們紛紛拿起了地上的石子向蘭斯和淺雨扔了過去,正好打在了蘭斯的頭上,結束了蘭斯關於人類愛好和平的演講。

蘭斯非常尷尬的護著淺雨,一麵向那些孩子大聲葏喊:「住手!不要再扔了!」

那些孩子們一邊扔,一邊大叫:「惡魔回來了!惡魔回來了!」

還有一些孩子驚恐地叫著村裏的大人:「爸爸!媽媽!惡魔回來了!快來救我們。」

另外一些孩子已經被驚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遠處,響起一陣葏喊聲,遠遠地看見一些壯年的村民,帶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向這邊跑過來。

聽到孩子們的喊聲,淺雨的情緒變得非常激動,像一隻瘋狂的野貓一樣,掙開了蘭斯的手就要向那些兒童衝過去。

蘭斯急忙將淺雨攔腰抱起,迅速地遠離了村莊和兒童,一路上還要接受著淺雨那瘋狂且歇斯底裏對他胸部的拷打。

蘭斯一邊走,一邊還能夠聽到那些兒童在背後議論著:「她就是那個魔鬼。」

「是呀,奶奶跟我說過,她最喜歡吃小孩的……」

「是啊是啊,阿姨說,她曾經親眼看到,那個魔鬼吃了好幾個小孩。」

「還有啊,據說她最喜歡吃不聽話的小孩和說謊的小孩了!」

……

蘭斯滿腹狐疑地回到了少女的茅屋,開始理解少女生活的環境。難怪她會孤獨一人的生活在這個奇特的環境之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這個世界上隻有她一個人。

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上隻有被自己獵殺的獵物和敵人。

難怪她會對陌生人有那麽強烈的攻擊性,難怪自己見到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她打昏。但是,為什麽她會被人稱為魔鬼呢?

痛苦過後的淺雨,發泄了她極端的情緒,漸漸的平靜下來。蘭斯望著自己胸前一大片濕濕的衣服,全都是被淺雨的淚水所沾濕的。

淺雨發起脾氣來,可不是一般的暴烈,像一隻小野貓一樣瘋狂的抓著自己的肩膀和衣服,蘭斯低頭看著自己已經破破爛爛的衣服,以及被淺雨抓得紅一道紫一道的血痕,心想:如果不是他有鬥氣護身的話,恐怕就不隻是血痕而已了。

平靜下來的淺雨,顯得那麽恬靜,這讓蘭斯更加好奇,蘭斯說道:「我肚子餓了,必須給我準備點吃的吧,好嗎?」

淺雨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蘭斯在淺雨的背後看著淺雨走遠,這才偷偷地溜了出來,沿著剛才的路,快速地向那個人類的城鎮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