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染夢土

第五章 賭約之勝

冰芙幾乎整整一天都沒有走出自己的房門,不斷的有人將各種資料送來,她又不斷的發送出命令,香閨現在儼然是個繁忙的指揮中心。

仆人們看著各式人等來來往往,投向小姐房間的眼光也多了一些怪異。但是他們都知道自己的小姐出名的精明幹練,所以對這些事情也不以為意。

下午冰芙得到紀弦傳來的最新消息後,馬上就將雇傭兵工會的力量也納入了自己的整個搜查體係中。

然後自己埋身於桌上大卷大卷的報告中,大腦飛速的運轉著,分析著得到的各種信息,然後對地圖上廷玉山的實力預測做出相應的改變。

也幸好她的父親鄭鳳身為軍務大臣,家中軍用地圖存量不少,才能支撐了冰芙的使用。不過饒是如此,鄭鳳書房中的地圖也被冰芙的丫鬟小翠取走了一小半。

奇怪的是,軍務大臣鄭鳳卻對女兒的行動不但不加幹涉,反而不經意間提供了不少方便。

陰霾的天空,大片大片鉛色的烏雲翻湧而過,如同一波一波洶湧的海浪,衝向迷霧朦朧的天際。

陰雲之下,所有行人都行色匆匆。

冰芙家最高的文書閣三層之上,兩個儀表不凡的中年男子卓然而立。

一人四十歲左右,方麵大耳,微微有些中年人的發福,但是劍眉鳳目,不怒自威,頷下一縷胡須更增添幾分儒雅之氣,正是此府的主人,冰芙的父親,軍務大臣鄭鳳。

另一人身形高瘦,一張圓臉,眉毛跟眼睛都是彎彎的,嘴角向上微微勾起,一張臉看起來似乎時刻都在微笑,正是明珠王最近親的內務大臣田廬。

田廬看著下麵絡繹不絕的人們,笑道:“鄭大人,你這府上可真是熱鬧啊,比起我內務府衙門來都毫不遜色啊。”

鄭鳳哈哈一笑,說道:“都是些小孩子搞的玩意兒,叫田大人笑話了。”

田廬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調動整個楓城的神機營巡邏隊,和有數萬人之眾的雇傭兵來搜集情報,現在的小孩子們玩的遊戲實在是太大了些。”

鄭鳳一愣,同田廬對視一眼,會意的一笑,鄭鳳招呼道:“來,田大人,喝酒。”

兩人坐下對飲一杯,鄭鳳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不知陛下對這件事有何看法啊?”

田廬嗬嗬一笑,說道:“陛下現在被那個人的事情搞得寢食難安,哪裏還有功夫管這些小事情。”

鄭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念電閃,已經明了明珠王坐山觀虎鬥的心思,他了然的點點頭,笑道:“嗬嗬,這次綁匪最大的失算就是惹出了葉驚雷,這小子為了夏月是出了死力了。”

田廬眯了眯眼睛,說道:“不過我看東勝臨川對葉驚雷的看法極差,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

鄭鳳點頭同意,站起來踱到窗前,笑道:“夏月的母親西華靜出了那樣的事情,他都沒有再娶一房,可見用情之專一,要他認可葉驚雷這個楓城有名的花叢浪子,恐怕是難上加難。”

田廬點頭,鄭鳳突然指著下麵笑道:“田大人,你看那是誰?”

田廬起身順著鄭鳳的指向看去,卻見幾名少男少女急匆匆的從外麵進來,向冰芙的閨房走去,其中一名正是田廬的女兒小艾。

田廬仔細看了一下,苦笑道:“我說這幾天小艾怎麽神神秘秘的跑來跑去,原來是跑到你這裏來了。”他沉吟了一下,又道:“聽說這次綁匪的來頭可不小,但願這些小孩子們不要有什麽危險才好!”

小艾他們走入冰芙房間的時候,冰芙正忙的不亦樂乎。地板上鋪著一張楓城及其周邊的詳細地圖,地圖上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符號,冰芙正坐在桌子旁,手裏拿著一本卷宗,蛾眉輕蹙,似乎在考慮著什麽難以抉擇的問題。

小艾輕叫道:“冰芙,今天的情況怎麽樣?”

冰芙身子一震,回過神來,抬起頭來,說道:“小艾,你來了……咦,滄海月大哥,你也來了!”冰芙噌的站了起來。

穿的依舊邋遢的滄海月臉上,仍然掛著他那招牌似的懶洋洋笑容,淡淡的打了個招呼,說道:“是啊,大家都在為營救夏月出力,我身為夏月的大哥怎麽能無動於衷呢?我今天就是來聽冰芙軍師指揮,來當一名馬前的小卒。”

冰芙有些羞澀的一笑,不依道:“大哥你取笑我!”

滄海月哈哈大笑道:“妹子就不要客氣了,誰不知道你是我們之中的智囊呢?快跟大哥說說看,有沒有什麽結果了?”

冰芙微微皺眉,說道:“兩天的盤查情況並不理想,廷玉山的手下不停的在城裏走來走去,有的還時常從一個城門出城,過陣子再從另一個城門進來,如此往複不休。這給我們的調查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所有人都了然的點頭,廷玉山作為南方三大部族的首領之一,城中的族人數以萬計,如果成心跟冰芙他們作對,的確容易得很。

小艾憂慮的瞪大了眼睛,惶然說道:“那可怎麽辦?”其它的幾個少男少女也露出了焦慮的神色。

隻有滄海月懶洋洋的說道:“你們不要著急嘛!我相信冰芙肯定有辦法的。是吧?”

冰芙露出一抹微笑,輕點黔首。

冰芙清了清嗓子,續道:“廷玉山陰謀綁架夏月肯定是早有預謀的了,以他的陰險狡詐,肯定早就料到會遭到東勝世家的搜捕。

“以我們的實力,現在尚可以將廷玉山明裏的勢力調查個七七八八,以東勝臨川伯伯的實力,想必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冰芙頓了頓,美目環視一周,所有人都同意的點了點頭,冰芙又道:“而東勝伯伯的鐵甲親兵舉世聞名,他本人又是絕頂高手,就算交換的時候東勝伯伯僅僅帶著幾個人去,廷玉山如果想要對他不利,也不是幾個人能夠辦到的。

“所以廷玉山埋伏陷阱所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在少數。而且為了防止被東勝臨川認出或是得到證據,這一大批高手必定不能在楓城露過麵。”

眾人紛紛點頭,但眼光卻頗為迷茫,不知道這跟判斷雙方交易的地點又有何關係,隻有滄海月略一沉吟,眼睛突然一亮,卻不言語,仍然聽冰芙往下說。

冰芙續道:“如此看來,廷玉山最可能的辦法,就是借著某個從遠方來楓城的大隊伍的掩飾,將這批高手運來,狙擊東勝伯伯後,再通過這支隊伍悄無聲息的遠遁。”

此話一出,很多人都露出了明了的神色。

冰芙笑了笑,總結道:“所以,我們隻要調查一下近期來到楓城,且不久就要離去的數百人團隊的情況就好了。”

滄海月鼓掌大聲叫道:“果然是好主意,不過你既然想到了,肯定已經調查過了吧?”

“什麽都瞞不過滄海大哥。”冰芙一笑,露出嘴角的兩個酒窩,隨即正色道:“我今天發動一切力量,調查了近兩個月來進入楓城的大團隊,並一一進行了排查,最後發現有一支隊伍可能性最大。”

“誰?”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問道。

冰芙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道:“百業堂的龍藏天!”

“是他?”饒是以滄海月的定力,聽到龍藏天的名字也不禁變色。

滄海月沉吟半晌,說道:“要是真是他的話,事情就大了。

“百業堂本來就起源於水晶國,聽說前陣子南方三省大淹水,十幾個州縣餓殍遍野,是這龍藏天所轄的百業堂遍撒金錢,同時提供了大量的食物、藥品以及人力物力,防止了饑荒和病疫的蔓延,在南方獲得很好的風評。此次進京又對皇家供貨商勢在必得,唉,怕是其心難測啊!”

滄海月說到最後,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顯然對當前的局勢殊不樂觀。

冰芙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不過經過我調查發現,龍藏天的商隊剛剛進入明珠國的時候人數不過三百人,後來遭遇了一場匪亂後,下降到不足二百人,但是南方賑災後,龍藏天以人手不夠為由招募了一批當地人,總人數達到二百五十人!”

滄海月忍不住大聲讚歎道:“哎呀,冰芙妹子,你實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僅僅一天的功夫,你居然就查到這麽詳盡的東西,這可讓大哥佩服的不得了了!看來我以後可不能得罪你了,不然可要糟糕!”

冰芙赧然一笑,說道:“本來我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得到這麽隱秘的消息,隻是那龍藏天遭到匪徒襲擊後,恰好被明珠國一隊完成任務的雇傭兵救下,之後他們也一同來到楓城。這些消息都是從那隊雇傭兵的口中得到的。”

小艾用細細的聲音問道:“後來呢?”

冰芙答道:“然後我通過各種渠道,收集龍藏天所有隊伍人員的情報,發現總人數少了一百人以上。據我剛剛得到的情報,這一百人分別從各個城門出城,有人在城東的某個莊院中見過他們。”

說著,冰芙取出了十幾張紙,紙上畫著一個個不同的頭像。冰芙說道:“這是我找畫師根據情報畫的畫像。這些都是突然離開龍藏天隊伍中的人物。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調集精幹人手到城東搜索,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冰芙頓了頓,有些憂慮的說道:“我有感覺,很有可能在明天就要交換了!”

幾個少男少女沉默起來,各自盤算手中可以調動哪些力量加入搜索。

滄海月略一沉吟,說道:“既然這樣,那麽我們分頭行動吧。分則力弱,合則力強。我們這麽多人一起搜索,想來肯定會有線索的。”

少男少女們齊齊點頭,冰芙補充道:“我們最好將搜索的範圍,擴大到楓城城外的各個方向來迷惑廷玉山,不然要是被他們有所覺察,再作改變就糟糕了。”

所有人都同意點頭。商議議定,少男少女們告辭離開,冰芙卻又繼續埋頭於桌上小山般的卷宗之中。

田廬俯視著孩子們魚貫而出,笑道:“孩子們看來是有了什麽主意了,這幾個孩子現在走起路雖然仍是急匆匆的,但看起來沉穩多了,不似剛才到來時的驚慌焦慮了。”

鄭鳳走到田廬身旁,向外看去,歎道:“也許這些孩子能夠做到的比我們想象的要多的多呢!”

田廬仰頭看前,歎道:“這天,恐怕要變了!”

窗外,黑雲壓城,狂風驟起。

風雨欲來。

“這就是你所說的地方嗎?看起來很安靜的樣子。”蘭斯蹲在一棵樹上,觀察著眼前的莊院,低聲的問道。

這座莊院看起來同那些權貴在城外的別院沒有什麽不同,莊院中房屋建築不如城裏那麽密集,而且建造的頗為別致。

建築物間大片大片的空地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植物。

此刻莊院大部分已經被黑暗所籠罩,隻有裏麵的幾棟建築還有燈光閃亮。

紀弦點點頭,鄭重的說道:“是的,這片莊院名義上屬於一位富商,其實是我族在城外的一個秘密據點,經常用來關押一些特殊的犯人。

“這裏正常的防守力量有四五十人,個個都有不錯的實力,好了,我們現在找個地方,我將莊院中的兵力分布說給你聽聽。”

蘭斯搖頭說道:“不用了,你準備好我們現在就進去好了,我可以感覺到什麽地方有敵人的。”

紀弦撇了撇嘴,嗔道:“不要吹牛皮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可以感覺的到呢!”

蘭斯挺起胸膛,微微一笑,說道:“不信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跟在我後麵,看看我有沒說錯。”

紀弦感受到蘭斯自信滿滿的樣子,忍不住疑惑的打量了蘭斯幾眼,遲疑了一下,道:“要是你被人發現了,抓不到桑德斯伯爵,可不要怪我哦!”

“當然!”蘭斯一口答應,跳下樹來,精神力擴散開去,頓時周圍方圓幾百米的動靜全部通曉於心。

蘭斯指著牆內說道:“這麵牆後麵沒有人,我們就從這裏進去吧!”

“等等。”紀弦正待將蘭斯拉住,告訴他牆後麵就有兩個暗哨,進去肯定會被發現,蘭斯已經跳了進去。

圍牆裏麵靜悄悄的,什麽也沒有發生,蘭斯好像也消失了似的。

紀弦一愣,心想:怎麽沒有事情呢?

“喂,快點來。”蘭斯的大頭從牆後麵冒了出來。

紀弦疑惑的搖了搖頭,跟著跳入高牆,左視右顧,疑惑的問道:“你的身手好快啊,居然這麽快就將暗哨給清掉了。”

蘭斯奇怪的說道:“你說的什麽呀!哪裏有什麽暗哨,這裏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人?不可能!”紀弦一臉難以置信,迅捷的撲到幾個布置暗哨的地點,果然那裏連人的影子也沒有,而且也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跡。

紀弦呆呆的站著,口中喃喃說道:“沒有道理啊,這麽重要的地方怎麽會沒有人防守呢?難道族……廷玉山已經放棄了這個據點?會是什麽原因呢?”

蘭斯說道:“好了,嘰嘰咕咕說的什麽呢!我告訴你,不但這裏沒有什麽警衛崗哨,而且周圍都沒有。”

看到紀弦一臉不信,蘭斯一把抓起紀弦的胳膊,叫道:“不信我帶你去看!”拉起紀弦向裏一路飛奔,口中不住說道:“看吧,這裏沒有人,這邊也沒有……這裏……也沒有……”

紀弦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訝,但是蘭斯這種一路肆無忌憚的飛奔,讓紀弦的心弦繃得緊緊的,生怕下一刻會碰上敵人。

紀弦終於忍不住一把拽住蘭斯,叫道:“好了好了,下麵我走前麵!雖然你運氣比較好,但是萬一碰到敵人就糟糕了。”

“我可不是憑運氣,我憑的是實力!”蘭斯不滿的反駁道。

“憑實力?你知道桑德斯伯爵藏在什麽地方嗎?”紀弦一句話就嗆的蘭斯沒話說,紀弦看到蘭斯吃癟的樣子,心中不知怎麽,升起一股快意,嘴角忍不住牽起一抹微笑,又道:“所以,在這裏怎麽走,要我說了算!”

“好吧!”蘭斯隻好答應。

紀弦帶著蘭斯在莊院中迂回前進,走的都是陰影死角之處,不一會兒,就將蘭斯繞了個七葷八素,蘭斯忍不住抱怨道:“紀弦,你是故意的吧,我現在迷路了。”

紀弦冷哼一聲:“這是躲過所有暗哨視線的唯一方法,也是唯一一條安全的道路。”

蘭斯不滿的小聲叫道:“我剛才跑了半天,不是也沒事?還又快又安全!”

紀弦一瞪眼,說道:“你以為你一直都會那麽好運嗎?”說著,紀弦有些賭氣似的,腳步猛的快了起來。

蘭斯突然叫道:“小心有人。”

話音未落,兩道黑影猛的從花叢中射出,黑暗中刀光一閃,直劈紀弦。

紀弦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料到這裏有人。但她反應極快,雙手一揚,噗噗兩聲,兩個人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音,從空中跌下。

蘭斯連忙從後麵趕上,雙掌平平向兩側推出,兩人疾墜的身影猛的緩了下來,跌到地上除了揚起一些塵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蘭斯看了一眼,兩人的喉間都插著一根鋼針。鋼針不知被什麽材料漆成不反光的黑色,在黑夜中殊難防範。

蘭斯忍不住稱讚了一聲:“這一手還不錯。”

紀弦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卻裝作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

蘭斯深以為然的用力點點頭,說道:“是啊是啊,作為殺手卻連敵人都發現不了,這樣的殺手倒是少見,嗯,應該是前所未見……啊,嗚嗚!”

紀弦狠狠扭住蘭斯胳膊內側的嫩肉轉了個圈兒,疼的蘭斯差點大叫出聲,好在馬上想起了這是什麽地方,連忙用手捂住嘴。

紀弦蹲下身,扯開偷襲者的外衣,看了一下,站起來,神色頗為凝重的說道:“這兩個並不是我們天族的人。”

“什麽?”蘭斯一愣。

紀弦用確認的口氣說道:“肯定不是。我們的戰士一般都身穿皮質內甲,而不是這種鋼絲軟甲;而且他們拿的長刀也不是我們製式的。”

蘭斯隨即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焦急之色見於顏表,惶然道:“一定是北豐朝先趕到了,快,我們趕快去桑德斯伯爵關押的地方!”

紀弦卻一臉迷惑,說道:“可是,我們的情報裏,北豐朝手中沒有那麽大的力量啊,居然會悄無聲息的將這個據點徹底攻陷。”

蘭斯哼道:“你怎麽知道是悄無聲息的?”

紀弦遲疑了一下,想道自己已經站到了廷玉山的對立麵,也沒有什麽顧忌的了,便解釋道:“我們如果遭到突然襲擊撤退的話,會在據點的幾個特殊地方留下暗記的,讓自己人小心的。”

蘭斯點點頭,急惶惶的說道:“嗯,也許北豐朝的實力要比我們預計的高的多。好了,這個以後再說,我們先去找桑德斯伯爵,莫要被北豐朝搶了先!”

說著,蘭斯拉起紀弦的手就跑,紀弦卻向後猛地一拽,腳下一動不動。

蘭斯一愣,轉頭看著紀弦,用有些煩躁的語氣說道:“怎麽了,快啊!”

紀弦嬌哼了一聲,說道:“如果這是北豐朝的人,現在我們進去也晚了;如果不是,我們現在也不差這一會兒。急的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轉,有什麽用?我看你該靜靜了。”

蘭斯感覺彷佛有一盆冷水澆下,他此刻才發現剛才自己是有些急了。

也許這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對這個賭約還是看的很重吧,不願意鳳香因為自己當時莽撞的決定,受到更多的傷害。

但是,這種急躁的心態,不但對於解決事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反而很蒙蔽自己的眼睛,讓自己陷入敵人的陷阱。這也證明了,自己現在還是不夠成熟啊,在關鍵的時候就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蘭斯長長籲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過了兩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些煩躁的情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蘭斯的眼神已經回複了往日的清明冷靜。

紀弦突然說道:“其實你不必過於擔心,我想你一定能夠贏得這場賭約的。”

蘭斯一愣,紀弦這句雖然是勸慰的話,但語氣頗為篤定,好似手裏有什麽證據一般。

蘭斯忍不住向紀弦看去,紀弦的眸子反射著遠方的燈光,亮晶晶的,在黑暗中像是兩顆璀璨的寶石,灼亮了蘭斯的眼睛,讓蘭斯心中豪氣頓生。

蘭斯點點頭,攥緊了拳頭,說道:“但願吧,隻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的。我們走吧!”

紀弦看到蘭斯這副自信威猛的模樣,心中驀地一跳,不知怎麽,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情緒。

她突然感到臉上有點發燙,不敢直視蘭斯的眼睛,低聲道:“跟我來。”便稍稍驚惶的,向關押桑德斯伯爵的地牢所在的大堂掠去。

蘭斯連忙跟上。

令兩人有些奇怪的是,一路上再也沒有碰到什麽暗哨埋伏,隻是循著血腥氣,在花叢中發現了幾具屍體。

經紀弦辨別,都是天族的人,這些才是紀弦所謂的暗哨。

每發現一具屍體,蘭斯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他曉得,如果襲擊者是北豐朝的話,自己這場賭約恐怕已經輸掉了九成九。

大堂就在眼前。

蘭斯和紀弦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步。

透過大開的門窗,大堂中的一切盡在眼中。

牆壁上的八盞銅燈將客廳照得燈火通明,纖毫畢現,兩排桌椅貼牆擺放的一絲不苟,桌子上的插花依然嬌豔欲滴,但唯獨不見一個人影。

紀弦的眼睛落在大堂中央的一塊地板上,那就是地牢的入口,有些遲疑的問道:“我們進去看看?”

“不用了。我想這裏的主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在這裏的,隻有早到一步的客人吧。”蘭斯搖頭說道。

紀弦有些了然的點點頭。

四下無聲,沒有人出現,唯有寒風獵獵。

蘭斯揚起頭,恍若無意的看向房頂,轉頭對紀弦說道:“唉,看來這裏真的是沒有什麽人了。我們回去吧!”

轉頭假意要走。

“哈哈哈!”

房頂上突然傳來一聲囂張得意的狂笑,一個孤傲的黑影長身而起,羽毛般輕輕蕩蕩的落了下來,站到了蘭斯的身前。

客廳中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全身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整個人彷佛籠罩在光芒之中,讓人難以逼視。

“北豐朝。”

蘭斯瞳孔猛地一縮,雖然早有預料,蘭斯心中還是一跳。

北豐朝從落下的那刻起,就一直盯著蘭斯,神色期待,像是渴望觀察得到些什麽。

欣賞失敗者頹喪絕望的表情,是北豐朝最大的愛好之一,也是少數能讓他全身感到興奮的事情之一。

對手發自內心的沮喪和頹廢,以及勝利的滋味總是那樣的美妙,雖然北豐朝已經一次次的體驗,仍然樂此不疲。

尤其是如能看到蘭斯這個不錯的對手,心神徹底被摧毀的模樣,真是無上的幸福。

可惜的是,蘭斯目光清澈,透著強大的自信剛毅,看不出一絲一毫悲觀情緒。

北豐朝感到有些奇怪,蘭斯卻摸了摸自己的臉,笑道:“我的臉上有花嗎?哦……我幾乎忘了是易容而來的了,不過,以北豐公子的智慧,應當猜得出在下就是蘭斯了吧。”

北豐朝點點頭,傲然道:“當然。想不到你居然也能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不過……”

北豐朝頓了頓,臉上露出嘲弄的神色,加重了語氣說道:“你還是來晚了一步。”

蘭斯出乎北豐朝意料的平靜,他僅僅是淡然一笑,說道:“那何不讓我見識一下那個有勇氣刺殺陛下的混蛋?”

北豐朝微微躬身,就像一名盡職的管家一樣,臉上掛起溫暖的微笑,說道:“如您所願,葉大人。”手微微一招。

兩名大漢架著一個委頓的人從院子外邊走了進來,北豐朝說道:“讓我們尊貴的伯爵抬起頭來讓葉大人瞧瞧。”

一名大漢揪起那人的頭發,向上拽起,露出那人的臉來。

蘭斯一愣,驚叫道:“桑德斯伯爵!他就是刺客?”

那人雙目無神,麵色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但還是可以清楚的認出,正是那日行刺明珠王的桑德斯伯爵。

北豐朝自得的點點頭,說道:“貨真價實,就是他!我曾經在他身上下過千裏跟,一路追蹤到這裏,肯定沒有錯的。”

北豐朝悠悠的走到蘭斯的麵前,說道:“葉大人,真是很抱歉啊,其實我也是剛剛來到。也許,你隻要早來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搶先見到我們親愛的伯爵了。”

北豐朝這句話說得倒是不假。

其實北豐朝早就通過阿一下在桑德斯伯爵身上的千裏跟找到了這裏,並發現這個莊院隱藏的實力,竟然是出乎預料的強大。

當北豐朝調集自己暗中儲備的力量準備強攻的時候,突然發現莊院中大部分人馬都在白天撤離了此處,那個桑德斯伯爵並不在此列。

但生性謹慎的北豐朝並沒有馬上發動進攻,而是靜靜等待了兩個時辰,確定這不是對手的埋伏,又耐心的等到午夜時分,人們困乏懈怠,突然發動進攻,終於一舉克敵,並在地牢中抓到了這個比泥鰍還要滑溜幾分的桑德斯伯爵。

但蘭斯來的如此之快是大大出乎北豐朝預料。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審訊桑德斯伯爵,蘭斯就趕到了這裏。

而且,就算不是如此,北豐朝也會如此說,以北豐朝對人性的了解,這樣可以最大程度上增加蘭斯的沮喪,讓蘭斯後悔莫及,也可以最大程度上打擊對手。

就像兩名選手對打,如果兩人實力差距過大,一方輕鬆獲勝,那麽失敗的一方也沒有什麽可以抱怨或後悔的。

但當兩人實力相當,一方隻是以非常微弱的優勢獲勝,那落敗一方必定十分懊悔,說不定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後,他還會時不時忖思:當時我為什麽沒有多出一拳,多出一腳呢?隻要多出一拳……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

想不到蘭斯依然是淡淡一笑,說道:“那可恭喜北豐公子了,看起來你的運氣要比我好一點啊。”

北豐朝看到蘭斯不憂不急的模樣,心中冷笑:今天賭約勝利,若不能將你徹底折磨擊倒,我也枉費了這份心思了。

北豐朝同樣悠悠的說道:“嗬嗬,是啊,我每天一閉上眼,就想起鳳香小姐那楚楚動人的美態,那凝脂般滑嫩的皮膚,那清秀雋雅的嬌顏……啊,還有最讓小弟難忘的美食。嘖嘖,真是一個男人夢想中的完美女人啊。”

北豐朝頓了一頓,抬頭望向無盡無涯的黑暗天際,眼角瞥著蘭斯,加重了語氣說道:“這樣的一個女人,從此以後就要屬於我了。盡管她的心中此刻還有別人,但是我相信,我既然能夠得到她的肉體,就也一定可以得到她的靈魂。哈哈,想起來,還真是一個有挑戰性的嚐試啊,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北豐朝的聲音充滿了某種磁性,隱隱含著強大的**力,蘭斯不知不覺的就想象到鳳香得到這個消息時,那種黯然傷心的模樣,也許她還會無聲的哭泣吧!

蘭斯彷佛感覺到,此刻鳳香就在用她那雙美眸癡癡的望著自己,眼神中卻全都是無奈和悲傷。

而淺雨、翩翩、纖纖、小艾、冰芙……所有人都圍在自己的身旁,一個個對自己橫眉冷對,用鄙視厭惡的眼光看著自己,纖纖玉指都指到了自己的額頭上,圍著圈子罵道:“蘭斯,蘭斯,你這個大笨蛋,你這個負心賊,居然叫鳳香姐姐落入北豐朝的魔掌了,你還是去死了吧!”

蘭斯終於忍不住臉色大變,埋藏於內心深處的自卑自憐再次爆發了開來,蘭斯心中一陣劇烈的抽痛,似乎有一隻巨手狠狠的將自己的心髒抓了一把!

北豐朝的話語聲刹那間變得越來越大,往複回響在蘭斯的心湖之上,徹底主宰了蘭斯的心神!

以蘭斯的精神力,原沒有人能這樣輕鬆的控製他,但是他此刻精神力正上升到一個關鍵的瓶頸,北豐朝又修煉了一種精神力的功夫,在機緣巧合下,觸發了蘭斯的心魔,將蘭斯徹底誘入迷茫的幻象之中。

如果蘭斯能夠突破心魔,精神力將會有一個極大的提高,反之倘若不能,蘭斯的功力將會有極大的倒退,說不定終生再也無法一窺絕頂境界。

紀弦發現了蘭斯的異常,輕輕拽了拽蘭斯的衣服,接著又用力拽了一下,誰知蘭斯竟然恍若不聞。

“沒有用的,心魔隻有用心解開,你就算喚醒了他,難道也能解除他心中的枷鎖嗎?”北豐朝瞥了紀弦一眼,說出的話語就像秋風般寒冷,不含一絲一毫的感情。

紀弦聽了將信將疑,心中卻不由升起一股擔心,好像害怕自己要失去什麽一般,手臂仍然不停的用力搖晃著蘭斯的胳膊。

北豐朝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隨即臉色一冷,忍不住輕輕一歎。

多少次了,自己擊敗了一個又一個對手後,享受了那勝利刹那間的興奮和愉悅之後,便隻剩下無窮無盡的落寞與孤單。

北豐朝不知道自己還會挑戰多少個對手,或是說還有多少對手值得自己挑戰,但是他知道,對自己來說,喜悅歡愉總是短暫的,而孤單寂寞卻將伴隨自己一生一世。

北豐朝嘴角牽出一絲冷笑,揮手說道:“好了,朋友,你就在這裏耐心的等吧!我想,葉大人還要在這裏站一會兒呢!我可要走了!”

北豐朝還沒有走出兩步,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自信的聲音:“怎麽,北豐公子,這麽急著走嗎?”

北豐朝訝異的轉過頭,正對上蘭斯箭一般射來堅定自信的眼神。

蘭斯的雙眸比以前似乎黯淡了一些,看起來有些無神,但仔細看去,卻可以看到,眼眸的深處罩著一層毫光。

如果說以前蘭斯是一柄出鞘的長劍,那麽此刻蘭斯已經為這柄長劍配上了一把劍鞘;如果以前蘭斯的精神力,是明月下一池皎潔的湖水,那麽此刻他已經變成無星無月的蒼穹下,那浩淼無際的大海。雖然不惹人注意,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內涵。

北豐朝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說道:“葉大人的頑強真是令我敬佩啊。我剛才還在可惜,這麽好的一個對手這樣容易就被我擊敗了,實在令人遺憾。”

蘭斯哈哈大笑道:“擊敗我可是很容易的啊!比如我們這場賭約,不就是北豐公子先拔頭籌了嗎?”

蘭斯的神色恬淡自然,可以看出他此番話純乎發自內心,毫無虛假。

北豐朝心中愣了一下,盡管他此刻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危險。實力強大、計謀算盡的人固然危險,但勝不驕敗不餒、可以輕鬆麵對失敗的人,更為可怕。

我難道會輸給葉驚雷?

北豐朝心中驀地升起了這樣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他隨即將這個念頭壓下,振奮精神。自己還占著絕對的優勢,又有什麽好怕的。

蘭斯連跨兩大步,走到桑德斯伯爵的麵前,北豐朝臉色一變,倏地擋在前麵,冷冷道:“葉驚雷,你要幹什麽?打算殺人滅口嗎?”

蘭斯哈哈大笑說道:“我可還沒學會北豐公子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本領。我隻是想問桑德斯伯爵幾個問題,來揭開我心中的幾個疑問罷了。”

北豐朝將信將疑的看了蘭斯一眼,略一遲疑,道:“好吧。”

阿一拿下塞住桑德斯伯爵的破布。

桑德斯伯爵幹咳了兩聲,臉上露出一個獻媚的笑容,衝蘭斯連連點頭,說道:“這位就是楓城有名的新銳葉驚雷葉大人吧!

長得真是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啊!小的一看您就是人中之龍,今日一見,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蘭斯和北豐朝同時一愣,蘭斯迅速的發覺到這桑德斯伯爵有很大的不對,這場賭約似乎還有其它的轉機,連忙問道:“桑德斯伯爵,我們是第一次見麵?”

桑德斯伯爵一臉奇怪的反問道:“難道我們以前見過麵?啊,我知道了,您以前一定曾經到楚南國遊曆過!哎呀,可惜在下當時不知道啊,不然一定好好款待您一番。”

桑德斯伯爵說話的時候,蘭斯一眨不眨的看著桑德斯伯爵的臉,卻見他臉上的表情坦誠自然,不似作偽。

這是怎麽回事?

蘭斯腦筋急轉,將桑德斯伯爵刺殺案所有的頭緒都過濾了一遍,突然靈光一閃,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來。

蘭斯仔細打量著桑德斯伯爵,淡金色的頭發,蒼白的臉色,身高體形,同印象中一般無二,隻是少了些什麽。

什麽呢?

氣!就是氣!

蘭斯此刻回想起來,刺殺明珠王的桑德斯伯爵雖然表麵看起來溫文爾雅,儀表非凡,但骨子裏頭隱隱透著一股冷冽之氣,讓人難以接近;而眼前這位,實在是太親和了些,如果不是有阿一阿二架著,恐怕早就要給蘭斯鞠個大躬了,渾身透著軟弱的氣息。

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是同一人!

雖然處身於漆黑的*夜色*(禁書請刪除)下,但蘭斯眼前卻感覺到一片的光明!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遠遠的傳到遠處寂靜的夜空中。

北豐朝微微皺眉,不悅道:“葉驚雷,你怎麽了?”

蘭斯止住笑聲,堅定的說道:“北豐朝,我想,我們的賭約還沒有結束!”

蘭斯指著眼前的桑德斯伯爵說道:“這個人雖然是桑德斯伯爵,但絕對不是刺殺明珠王的那個桑德斯!”

北豐朝冷笑一聲,說道:“葉大人,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嗎?天底下,難道還會有兩個桑德斯伯爵不成?”

“不錯!正是有兩個桑德斯伯爵!”蘭斯笑道:“刺殺陛下的是個喬裝易容的桑德斯,而北豐公子抓到的,嗬嗬,是貨真價實的真伯爵!”

北豐朝微微一愣,隨即想明白了此節,臉上掛上了一層寒霜,嚴厲的向委頓的桑德斯伯爵喝問道:“我問你,你可曾見過我們兩人?”

桑德斯伯爵點頭哈腰的獻媚道:“見過見過……”

北豐朝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卻聽那伯爵續道:“在小人的夢中,不知多少次同兩位大人把酒言歡了!今日雖然跟兩位大人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小人卻感覺到跟兩位大人已經像認識幾十年那麽熟悉了……”

桑德斯伯爵還待說些什麽,北豐朝飛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那桑德斯伯爵看起來頗為柔弱,想不到身子骨還硬朗的很,他馬上爬了起來,大聲稱讚道:“哎呀,久聞北豐公子武技驚人,今日一見,果然讓桑德斯大開眼界啊!隻需要輕輕一腿,就讓……”

“你給我閉嘴!”北豐朝被桑德斯伯爵喋喋不休的嘮叨說的一陣火氣,大聲咆哮道。

桑德斯伯爵馬上住口不言。聽話的緊。

蘭斯謔笑道:“北豐公子,何必發那麽大的火氣呢?你今日救出了一名伯爵,也算是不虛此行啦!”

北豐朝此時卻冷靜了下來,絲毫沒有理會蘭斯的嘲諷,他用手扶了扶額頭,對桑德斯伯爵道:“你起來吧!我有話要問你。”

桑德斯又聽話的站起身來,北豐朝指著桑德斯伯爵衣服上的紋章,喝問道:“你若是貨真價實的伯爵,自己家族的曆史淵源肯定十分清楚吧?你現在就跟我講講這塊紋章的來曆!”

桑德斯伯爵頓時眉飛色舞起來,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我們家族始於明珠國最顯赫、最古老的卡盧斯家族,所以紋章的本體是一隻昂首向前的雄鹿,雄鹿的右腿輕輕抬起,象征著家族不斷前進……

“您再看這個鷹爪!這可是我們明珠國王室的標誌!我的曾祖父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迎娶了卡路王爺的千金昌平郡主,讓我們的家族從此添加了皇室的血統,所以……”

桑德斯伯爵說的越有勁,北豐朝的臉色越黯淡,從伯爵滔滔不絕的陳述來看,他肯定是那個真的伯爵了。

北豐朝不耐煩的打斷了桑德斯伯爵的說話,喝問道:“好了,我問你,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桑德斯對話語被打斷毫不介意,他馬上就說起進入明珠國後的悲慘經曆來,“這要從去年年初說起了,那一年,我決定回故鄉明珠國看看,就開始準備起來,我在楚南有幾百個孩子……哦,就是說我的雕塑收藏品啦,我可是一時一刻都舍不得離開它們的,所以決定將它們全部帶過來。這樣一來就到了去年的霜月……”

“我管你怎麽準備的,我問你怎麽到這裏來的!”以北豐朝的涵養都給這個聒噪的桑德斯伯爵氣個半死,噌的一下就拔出了寶劍。

幽幽的劍光反射到桑德斯伯爵的臉上,瞬間他的臉也變成了綠色,用迅速而簡潔的速度說道:“一個月前,我們在楓城衛戍區邊緣被一夥黑衣人抓住後,我一直關在這個地方。”

北豐朝沉吟了一會兒,突然一笑,將寶劍收起,抬頭說道:“葉驚雷,今次就算我抓錯人了,不過也沒什麽,我們還在同一起跑在線而已。再讓你苟延殘喘幾天吧。”

北豐朝手一揮,四周響起簌簌的聲音,漸漸消失。北豐朝冷笑道:“葉驚雷,希望你下次也能有這樣的好運氣吧!不過這場賭約我是一定能贏的!”

蘭斯淡淡一笑,這種挑釁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生氣,但現在對他平靜的心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蘭斯正要說話,身後的紀弦突然開口說道:“還吹什麽牛,你現在已經輸掉了。”

蘭斯跟北豐朝都是一愣,北豐朝臉色沉了下來,說道:“你是什麽人?”

紀弦微微一笑,隻是這個笑容出現在紀弦化身的幹瘦老頭的臉上,顯得十分詭異。

紀弦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北豐公子的左側腰間,肯定有個新的傷疤吧?”

“你怎麽知道?”北豐朝一愣,眉頭蹙了起來,隨即恍然大悟般大叫道:“原來是你!”

蘭斯一臉迷惑的看著北豐朝和紀弦,不知道他們打什麽啞謎。

紀弦冷笑道:“北豐公子的劍法很好啊,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疤,現在還有些疼呢!這筆帳我們以後慢慢算!”

蘭斯心中一動,忍不住大叫道:“紀弦,原來你才是刺殺陛下的那個桑德斯伯爵!”

紀弦沒好氣的瞪了蘭斯一眼,哼道:“怎麽樣?你還要把我抓起來嗎?”

蘭斯忍不住暢快的哈哈大笑,得意的瞪著北豐朝,說道:“原來我早就贏得了賭約!嗬嗬,北豐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了,那麽漂亮溫柔的鳳香小姐,您是沒有機會染指了。

“哎呀,又恬靜,又體貼,做的飯又那樣的好吃……這麽完美的鳳香小姐,真是……不過,以北豐公子的魅力,楓城那麽多漂亮少女,您盡可以隨意的挑選了。”

蘭斯將剛才北豐朝嘲諷的話語原樣奉還,北豐朝氣的滿臉通紅,他精於計算,當時跟蘭斯定下賭約後步步為營,一直追蹤著刺客的下落,又將蘭斯引入歧路,本來是十拿九穩的勝局,想不到居然被蘭斯一下反轉!

北豐朝喜歡勝利的感覺,同時也最無法忍受失敗的痛苦,他的眼睛猛地變得通紅,低吼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千裏跟,你怎麽能夠逃脫掉的?”

紀弦不屑的冷笑道:“笑話,要是一個刺客那麽容易被人追蹤,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你們那點伎倆我早就發現了,之所以到了這裏才換過來,就是想借這裏的力量將你們一網打盡,想不到你們運氣還好,居然跑掉了。”

北豐朝粗粗的喘了幾口氣,阿一看著他境況有些不對,丟開桑德斯伯爵,走過來關切道:“少爺,你沒有事情吧?”

“閃開!沒你的事!”北豐朝用力的甩開阿一的攙扶,死死瞪著紀弦,突然歇斯底裏的吼道:“好,好,算你贏了一局,不過老子今天非要抓住這個刺客,去給陛下請功!哼哼,葉驚雷!你包庇刺客,到時候也是死罪!跟我鬥!”

他大吼道:“給我上!抓住他!”

不等阿一三人撲上來,紀弦向後疾撤,騰空跳起,蘭斯一拳揮出,正好擊在紀弦的腳下。

紀弦借著拳勁,再向上飛了一截,恰好越過了高高的圍牆,沒入牆後的陰影中。

北豐朝埋伏在外邊的人手剛才已經撤退了,此刻根本追趕不及,隻聽外邊發出幾聲呼喝,便沒了聲音。

蘭斯無辜的一攤手,聳了聳肩,戲謔道:“很抱歉,刺客從我手裏逃掉了。”

“你!”北豐朝緊握雙拳,麵目扭曲變得十分猙獰,絲毫沒有了平時孤傲秀雅的風範,彷佛一隻被踩著尾巴的瘋狗。

他怒吼道:“葉驚雷,你敢耍我,今天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手一招,圍牆上出現了十幾名黑衣人,手中端著弓弩,弩箭閃爍著幽幽的綠芒,齊齊指著院中的蘭斯。

阿一阿二撇開倒黴的桑德斯伯爵,閃到蘭斯的側後方,同北豐朝形成三角之勢,將蘭斯圍在中間。

蘭斯一臉淡然,身體舒展,根本不將這些**裸的威脅放在眼裏,悠悠的說道:“想不到北豐公子還是個輸不起的人啊!

我現在倒是替以前輸給過你的人感到慶幸了,要是一不留神贏了你,還不被你碎屍萬段?“

北豐朝冷哼一聲,道:“不要花言巧語了,今天你在劫難逃!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蘭斯輕鬆道:“逃,我為什麽要逃?不過有一件事我要提醒北豐公子了,剛才逃掉的那個刺客,可是對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一清二楚的,要是今天晚上我有了什麽意外……哼哼,北豐公子考慮一下後果吧!”

北豐朝臉色變的刷白,死死的盯著蘭斯,彷佛一隻擇人而噬的眼鏡蛇,聲音一字一字從牙縫裏擠出來:“葉驚雷,我很榮幸的告訴你,你的刺激成功了,我已經被你激怒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將我激怒,是你一生犯下的最大錯誤!

“走!”北豐朝低喝一聲。

阿一問道:“這個桑德斯伯爵……”

“要這個廢物有什麽用?”北豐朝說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阿一阿二連忙跟上,轉眼間,北豐朝的人馬撤的幹幹淨淨。

桑德斯伯爵看到這個殺星離去,長長籲了口氣,轉而走到蘭斯麵前,獻媚道:“葉大人果然身手出眾啊,就連……”

“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蘭斯冷冷道,他對這個聒噪的伯爵也有點厭煩。

桑德斯伯爵看著蘭斯冰冷的臉色,一肚子仰慕的話語全部憋到了嗓子眼裏,幹笑道:“啊,葉大人肯定還有要事,小的就不打擾了,改日再到葉大人府上拜訪,拜訪!”

說著訕訕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