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結果我們還是去搭飛毯了。因為潤也和詩織堅持「之後一定會後悔沒搭」,還說「這家遊樂園入場券費用的三分之二。就是為了搭那個飛毯喔!」我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走到飛毯附近,隻見成群的遊客正排著隊。整個道樂園都很空閑,隻有飛種周邊擠滿了人,大多是年輕女孩,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女性都有,臉上都露出既期待又不安的表情。

「哥你會怕吧。」

「如果承認會怕,就可以不用坐了嗎?」我抬頭看見一個跟飛毯一模一樣的機器,在極短的距離內運作著。

這個飛毯看起來又扁又窮酸,簡直是刻意挑起乘客的不安。飛毯上有部分墊高,大家就坐在這上麵,乘客彎著膝蓋、像跪坐一樣的姿勢據說就是這項遊樂設施的特色。

開始慢慢地往上升了。或許這緩慢的速度讓乘客和在旁觀看的遊客無法忍受,大家都用力吸了一口氣。

到達最高點後,飛毯倏一下地停止了。乘客也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接著飛毯瞬間旋轉了起來。我以為會往前轉,沒想到卻是向後翻轉,甚至左右搖晃起來。重複好幾次之後,才終於向下降。

四周傳來陣陣不知是歡呼還是尖叫。

「哥,你在發什麽呆?」潤也嚇了我一跳。

隊伍在不知不覺間往前進了,潤也和詩織站在前方幾公尺之外看著我。飛毯停止旋轉,遊戲結束。乘客們解下安全帶,魚貫地走了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滿足和成就感,呼吸急促。

「剛好還有一個位置,有人要先搭嗎?」

眼前,一名工作人員站在前方的入口開門前,用手圍在嘴邊。對著我們大聲叫著。潤也分別看著我和詩織,說:「哥,你要不要一個人先玩?」

飛毯的座位剛好多出了一個。靜止的飛毯最前排右邊有一個空位,可能是乘客的人數組合的關係,剛好多了一個位置吧。

戴著不合適的貝雷帽操控員對我說:「要先搭嗎?」樣子十分急躁,仿佛在說「拜托你快點來搭好不好?」

我拒絕道:「不,不要。」本來就不是我提議要大家來玩這個玩意見的,我也不想一個人先玩,而讓潤也他們看到我因為飛毯旋轉而扭曲變形的臉。

操縱員不悅地關上了閉門。最後飛毯就在空著一個位置的狀況下啟動了。

跟剛才一樣,飛毯慢慢地往上升,乘客屏住呼吸,候地在空中停住,接著開始旋轉,幾乎可用狂舞來形容。尖叫聲和機械的運轉聲,宛如朝著我席卷而來。

不知道最初是誰發出「啊!」的尖叫聲,而在此之前隱約還聽到「喀!」的金屬聲。

所有的聲音消失之後,眼前的景象就像慢動作般在我眼前播放。就像是有人手握特殊的遙控器,按下了「慢動作播放」鍵。

飛毯的機器結構說穿了就像一個巨大的秋千,兩端各有一個大型的柱子。柱子看起來非常結實,從側麵看去就像構成直角三角形的腳架一樣。兩邊的腳架上連接著可動的機器手臂。這兩個左右手臂如同人類的手臂,分成上臂和下臂兩個部分,以手肘為軸心,仿佛「手臂」抓著「飛毯」。兩個連結在腳架上的手臂旋轉,使飛毯隨之轉動。機器就是以這樣的原理運作著。

折斷的右臂映入我的眼簾。上臂連接遊具主體的部分,相當於肩膀的地方冒出了煙霧,金屬碎片像粉塵一樣滿天飛舞。手臂從肩膀上脫落,整張「飛毯」向右傾斜,揚起陣陣灰色的煙霧。

背後想必傳來了**聲、腳步聲和尖叫。我做不出任何反應,隻是呆望著眼前的這副景象。

飛毯從右方掉落下來,其中的一個角撞擊到地麵後反彈,又飛到空中,扭曲成怪異的造型,掉下地麵。所有的乘客麵色鐵青,一動也不動。

我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潤也和詩織也在身旁。他們兩人嘴張得好大,全身僵直。

接著聽到聲音。與其說是聲音,我感受到的是震動。宛如慢動作畫麵結束後,無預警就直接快轉,我完全跟不上眼前發生的狀況。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沙塵將我包圍,有人撞到我的肩膀,原來是急忙逃跑的操控員。

「哥,危險!」潤也說。我連忙後退了幾公尺。

不到五分鍾,四周一片**。不但救難小組立刻趕到,警方也拉起了封鎖線,急救車輛上的閃燈照射著圍觀的民眾,甚至還有幾個背著相機、拿著麥克風的人。我們大家說在那裏呆望著已經損壞的「飛毯」。

「真是奇跡。」潤也說。

確實如此。「飛毯」斜掛在半空中,幾乎貼近地麵。雖然曾經一度撞擊在地麵。但也許因為手臂已經扭曲,所以第二次落下時並沒有發生撞擊,反而以一種幾乎緊臨著地麵、與地麵平行的狀態下停止了動作。所有的乘客都頭下腳上的倒掛薯,還有一些女性的頭發垂落在地麵上。可說是在千鈞一發的距離下停止了。

沒有人知道飛毯什麽時候會失衡掉下來,救難小組無不麵色凝重,欲在最短時間內將乘客搶救下來。

「不知道大家要不要緊。」詩織自言自語地說。

「或許有一點肩頸挫傷或撞傷,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我回答。事實上這些倒掛著被救難小組救下來抬上擔架的乘客,大抵都沒有什麽外傷。

「精神上傷害就無法衡量了吧。」潤也說。我也同意他的說法。

突然想起以前國中老師曾經問過一個問題。「雖然沒有形狀,但是卻會死掉喔,你們猜那是什麽呀?」答案是「人的心」。當時他卻因此受到家長和其它老師斥責題目「欠缺考量」。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他換個說法,告訴大家「有一種東西肉眼看不見,但卻會受傷」的話,或許就變成一個好問題了。

「不過,能活下來就很幸運了。你不覺得嗎?潤也。」

「是維修不當嗎?還是金屬疲勞?」

「或許吧。」說著,我仍然無法將視線從意外現場移開,而且忍不住直盯著傾斜的飛毯中唯一受到損壞的部分。就在飛毯右側最早撞擊地麵的一角。整個飛毯隻有那裏的鐵片破損,開了一個大洞。

「哥,」潤也似乎也發現了,手指顫抖地指著前方說:「那個壞掉的地方……」

「沒錯。」我點點頭,「就是剛才操縱員要我去坐的位置。」

「如果你剛才去坐的話。哥,那你不就慘了?」

詩織用右手攜住了嘴,嚇了一大跳。「真的耶。」

如果我聽從操縱員的建議,拋下潤也他們,先搭上飛毯的話,那我就會跟那片破掉的鐵片一樣變得粉碎了。

「哥,你真是撿回一條命了。」

我縮著下巴,還真的是撿回一條命。另一方麵說也在想,這隻是偶然嗎?我撿回了一條命,是有什麽力量介入嗎?這會是某種暗示嗎?暗示?什麽暗示?不對,我甚至懷疑起這個意外不是真正的意外。很有可能,我不是差一點就被殺死了嗎?怎麽可能?誰會殺我?

哥,你想太多了。耳邊傳來潤也的呼喚。不過似乎不是真實的聲音,隻是我腦海中想象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