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

第231章 貴女始朋爭(三)

第二百三十一章 貴女始朋爭(三)

眾臣嘩然,為了一個高級家教,竟然牽扯到了未來皇儲的問題,顯然連聖上也想不到,雖然他在朝堂上來嚴厲妄議皇儲之事,可最後考慮到重陽實在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子,而非流的確比重陽天資高上百倍,又與劉彥璞非常投緣,最後皇上把劉老師判給了自家兒子,又另派了一位當世名儒蘇子瑜給重陽,表麵上看錦繡勝利了,不想事情還沒有完結。

元昌元年六月十七,是劉彥璞最後一次教導重陽的日子,他像往常一樣往書香殿走去,打算和重陽道別,雖然重陽的智商不怎麽高,總算也教了一年,孩子後來也算聽話,師徒二人多多少少有些感情,劉彥璞倒也十分不舍。

同小重陽揮淚而別時,劉彥璞還誠懇地說道:“世子以後在學問上有何疑問,盡管喚臣,必當解世子疑惑。”

小重陽的小手拉著劉老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重陽不聰明,先生可以不喜歡我,但求先生不要走,重陽不喜歡新老師。”

為了挽留老師,小重陽當著諸仆其母的麵,破天荒地把一本三字經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流利背了出來,眾人皆驚,難得以冷豔聞名的安年公感動地淚流滿麵,劉彥璞更是連連誇著重陽:“老夫明白了,世子聰慧過人,大智若愚啊。”轉而又涕泣不已:“隻是皇命難違啊!”

在場諸人皆感傷落淚,最後劉彥璞還是垂淚走了,奇怪的就是那天以後沒有出現在非流的三省殿,兩天之後,宮人們發現他時,他已經在荒廢的添壽閣附近渾身僵硬,死不暝目,皇帝大驚,表示了高度重視,立馬派了位得力的辦案專家前去檢視,姓王名向榮,原是京城第一名捕,擁有三十多年的捕快經驗,新近調上來的,王捕快調查了三天,認為是極度憂懼引起的心疾致死。

《金陀遺編》提到,太祖皇帝其實在暗中還派了另一個姓譚名海濤的心腹前去查驗,也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忤作兼捕快,而且另一重身份便是紫星武士,譚海濤得出完全不一樣的結論,他秘報皇帝,劉彥璞死於謀殺, 而且凶手的手段殘忍而巧妙,劉彥璞的心口處正好有一個天生的小紅痣,比芝麻還要小,凶手做得非常巧妙,以一種特殊的極細的金針快速地照著那顆紅痣刺進,瞬間刺破心髒,被害人不會立刻就死,但會四肢麻痹,一個時辰後痛苦地僵死,死狀正形同心疾所致,故而劉彥璞死狀正是手腳抽搐,麵容猙獰,顯然這是一個極擅掩蓋真相的職業殺手所做,如果沒有超常的辦案經驗和武林知識是絕對發現不了真相的,譚海濤同時判定凶器應該是武林十大暗器之一的蚊須針,而會這種暗器的人並不多,放眼天下一隻手都數不到,恰巧西營暗人中有一個名叫初義的家生暗仆,其家傳絕學恰是蚊須針,而且正好還是安年公主的手下。

雖然這一段時間壓力最大的是劉彥璞本人,譚海濤的論斷在當時隻是原氏的絕密,並不為大眾所知,可所有人還是把矛頭指向最恨手下變節的安年公主,盡管沒有任何人證,物證,或任何蛛絲馬跡顯示安年公主是凶手,可每個人還是相信:西營任何一個高級暗人可以把心疾促死的假像作得天衣無縫。

此案記入朝檔,成大塬朝十大懸案之一,史稱“太傅案”。

《金陀遺編》記載,皇貴妃惑上使彥璞教習漢中王,上準之,彥璞告別世子,泣曰:“世子若有疑,盡可喚臣。”

世子垂淚道:“吾知不慧,但求勿走。”內侍監傳乃見一鬼影尾隨,推入無人處以極細金針狠刺心口,彥璞年衰體弱,當場痛亡。

這廂裏,錦繡自然是氣勢洶洶地告禦狀,安年公主謀害朝官,公然抗旨,禍亂朝綱雲雲,那廂裏,安年公主脫簪披發,長跪崇元殿,向一直寵愛他的親父哭得淒淒慘慘:“父皇明鑒,若以兒臣手段,何在當日加害太傅,何將屍首留於皇宮,何至今日授人於柄……分明皇貴妃垂涎皇儲之位,借機嫁禍,打擊吾兄吾夫,且皇貴妃本暗人出身,加害太傅易如反掌,求父皇為兒臣做主……。

一麵是愛女和不幸的重陽,另一麵是寵愛多年的皇貴妃和心愛的小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偉大英明正確的聖上也感到為難了一陣。然而就這麽一小會的沉默,雙方人馬已神速地掀出對方陣營中官員欺壓百姓,貪髒枉法,中飽私囊的老底,錦繡為了泄憤,令內務府停止了所有給安年公主的俸祿和例賞,並暗中著人火燒安年公主生母孝恭皇後的祠堂,這下西營暗人為了替主子複仇,更是掀起市井勢力互相械鬥,然後圍攻錦繡的手下官員,擾亂民生安定,百姓苦不堪言,慢慢地又禍延前線,南嘉郡王為救愛妻,幾乎天天一封書信:求聖上明查,始作俑者乃錦皇貴妃,囂張跋扈,持子行凶,禍亂朝綱。

東賢王衝動之下,甚至擅自領兵改道前往麟州欲同奉德軍火拚,引起了新朝以來最激烈的朝堂之爭。

最後,震怒的聖上,在朝堂上認定了王捕頭的科學判斷,劉太傅年事已高,出事前日飲酒過度,又及與舊徒分別,傷心過度致心疾促死。

聖上一大把年紀,親自到前線訓斥了大兒子,收了他的虎符,剝奪了他的治兵權,讓梁州血戰中的功臣戰將,三品臨武將軍盧倫暫代其職,東賢王灰溜溜地跟著聖上回到朝堂,關在王府裏認真閉門思過。

可是錦繡還沒等樂完,聖上開始動手整編她的勢力了,在朝堂上將主張立非流為太子的陳瑞忠五馬分屍,妻韓氏懸梁賜死,陳氏及韓氏家族皆抄家流三千裏,又把幾個接送劉彥璞的小太監全部杖斃。

聖上以督護失職為由撤換錦繡心腹,內務府太監總管霍枚,又以調配不當為由罷了原非煙一手提拔的戶部尚書管迎垜,同時命管迎垛寫休書,貶妻子洪氏。

內侍監秘傳聖上口喻,安年公主於修身思過三月,錦皇貴妃禁足宮中,改由皇後攝六宮事,一並悉心教導漢中王。

所有牽扯此事的官員皆罰薪一年,以示懲戒。

如此一來,聖上把劉彥璞一事歸咎於心疾促死,保住了女兒,對於皇儲之事,眾人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妄自揣測。

聖上在朝堂上嚴厲斥責朋黨之亂:“若無要事,皇室宗親不宜與外臣過往從密,若非節慶之日,臣僚之間禁酒樂宴遊,以免禍起百端,朋黨亂國…….內外命婦等猶當曉此律,潔汝身而守婦德,擅議朝政,事無大小,一律賜死。”

我雖然及時關閉了玉裝樓在宮中的表演,並且在雙方爭鬥時選擇稱病不出,故而並無大難,但畢竟也受到了牽連,大理寺勒令查封玉裝樓,但我對“聘用良家子,傷風敗俗,”一判表示不服,曾在事後上表力掙,某些朝官故意毀壞良家子名譽,大理寺卿卻懸而未決,一拖再拖,大抵誰也沒有想到這場斷決會拖了整整三年,至到元德元年,當然這是後話。

不僅如此,聖上下旨,令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官員之子,一滿六歲皆須入朝庭設立的府學,皇子以及各親王郡王之子滿六歲者都必須入宮承學,再不許留待家中各自教養。

於是,這場幾要動搖皇朝根基的“貴女朋爭”之亂才宣告結束。而“貴女朋爭”事件中,非白這邊嚴令門下輕舉妄動,事後倒是安然無恙,我心中不由暗自佩服原非白的政治見地。

一段時間內,貴女們不敢輕易出門,相聚三八,使得我的女性係列生意一落千丈,而各地教坊酒肆的生意也門可羅雀。果然水清則無魚,過分嚴苛的政治對於經濟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不久,另一個商機又悄悄地向我叩門!

皇後主事後,便熱烈響應皇帝的號召,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大塬朝無法無天的女人們,著內務府傳令讓我多印些烈女傳,女戒,女則等等,贈送各門各府,供眾女眷學習,我便想眾官員女眷既出不了門,肯定會有人在府中多事閱讀,何不發展出版行業?當下便悄悄收購幾家印刷鋪子,同齊放小玉他們一起研究陶體活字印刷法,以改良傳統的雕版印刷,一開始多是些忠君愛國,引人向善的故事,朝庭自是極力促成,大開方便之門,慢慢地我著暗人四處搜集各種奇聞野趣,異誌手稿什麽的,編成各種體裁的故事,為此,我好幾晚不睡覺,盡可能把前世的西遊記、聊齋等故事給編圓了,唉!那幾天我真是非常想念牛排的褲腰帶。

同時我又高價養起一堆有才華的長期簽約作家或漫畫家等,通過他們編輯出版了大批引人入勝的故事,怕有老百姓不識字,很多便以連環畫的形式放到市集上,當然每本小說或畫誌必在最後一頁題些警世箴言,勸戒世人忠君愛國,不可結黨營私,不違法犯罪,多行義舉雲雲。

總之,我的新生意慢慢地有了長期的客戶,愛看言情小資的多是些出不得門的夫人小姐,市井小民則最熱衷於連環畫形式的武俠忠義,鬼怪異誌,或是所謂的男女□,連皇宮中也開始留傳一些故事畫本,皇後很喜歡三言兩刻這種俚俗小說,錦繡偷偷傳話,不準非流身邊的隨侍讓他看西遊記,喜羊羊也不準看,隻準看四書五經,非流這孩子別說還真有點做皇帝的韌性,他跟皇帝說,要同重陽握手言和,皇帝當然很高興,然後說要送重陽一本西遊記,請皇帝替他找到,皇帝找到了,重陽的暗人沒有活字模子來印,但是厲害就在人家有異士可以在這一夜之間,照樣子再繪一本,而且一模一樣,於是他成功地得到了一本西遊記。

而青媚秘報我說連太祖皇帝也喜在睡前閱讀一會兒,這一點我比較佩服太祖皇帝,俱說他喜歡把《綠怪列傳》畫本(史瑞克連環畫)和金裝《紅樓夢》放在一起看,而且是看一章節《綠怪列傳》,再看一章《紅樓夢》,然後再看一章《綠怪列傳》,再看《紅樓夢》,往往一會兒笑,一會兒歎。

皇帝到底是皇帝,要我怎麽也不能把荒誕鬼怪爆笑小說和莊重的紅學放在一起同時看。

不管怎麽樣,有了穩定的行業收入,總算補了玉樓裝這塊,不久便在朱雀大街上成立書局,考慮到文化的政治**性,某些體裁極易遭到禁殺,便把書局起名為“忠君報國書局”,皇帝即刻頒旨,派了一位工部的好手加入印書局來學習陶字活版印刷,使得這項技藝流傳開來,大塬朝的京都長安成為印刷界的龍頭,為日後到敵城撒傳單,搞革命宣傳活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然而,雕版印刷的淘汰,使得太祖皇帝也有了一個合理的借口進行了大塬朝第一次大規模的“文化大清洗”,彼時暗人秘按太祖皇帝授意,趁機紛紛收繳那些煽動造反,譏諷時事,以及抵毀原氏文章詩作等雕版模子,連出版成書一並焚毀,因暗人大多不懂得文字作品的文學價值,稟著寧可“錯燒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為由,使得很多珍貴的曆史典籍,以及優秀的文學作品遭到毀壞,史稱“活字清文”。

我看“活字清文”有愈演愈烈之勢,便秘密聯絡非白門客,翰林十八學士,聯名上奏朝庭,據理力爭,以朝基未穩,不易擾亂人心,禍亂百姓為名,方使此風漸消,也及時阻止了大興文字獄的苗頭,當然此事也成了後來我進過詔獄的一個誘因。

不過,我的確也徇私枉法了一陣,我稱職務之便,將所有關於花西夫人的□豔畫,連刻印模子一起給收繳起來,一並銷毀,除了幾本畫作實在動人的,言詞實在優美的,我實在…沒舍得燒,便留了幾本,後來這幾本後□豔畫無意間留傳出宮,成為了後世各朝地下古玩市場的珍品。

我憑借君氏活版印刷的貢獻,暗求皇上讓兩位貴女得以母子團圓,聖上仍不準錦繡出入雙輝東貴樓,雖沒有取回實權,卻能隨時召漢中王相見,安年公主同樣不得出府,但聖上格外開恩,送重陽世子回公主府,得以母子團聚。

錦繡與宋明磊兩邊這一回合鬥下來,對彼此都有了忌憚,暫時退下戰場,輕舔傷口,暗中彼此戒備,維持表麵的平靜,我心中也慢慢地籲了一口氣。

好在,不久前線傳來好消息,使得兩位大塬朝最高貴的女人解了禁,官員們喝上了小酒,女人們又能出門嘮了嗑。晉王攻下了塑州和代州,進逼定州,麟德軍也攻下了恒州,奉德軍攻下了贏州,天德軍在代州與諸軍會合。

且說,自太祖默許了暗宮支持我金嬋花,我不停地往大理調配藥材,夏日裏那場瘟疫漸漸壓了下去,轉而北移,塬朝早有準備,沒有大肆感染,隻有鄂州一二個村莊感染,但張之嚴的小庭朝卻開始漫延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熱包子呀熱包子,熱呀熱包子……介漫長滴一周終於過去滴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