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錦繡

第293章 紅蓮孽火生(9)

第293章 紅蓮孽火生(9)

花開牡丹真國色,錦脂豔痕落沾襟。

第二幅是一朵紫色並蒂蓮,批注為:

紫蕖連理帝王花,卻道蘭陵醉賦吟。

再往下看去,好一片紅豔豔的梅花林,一隻大虎正在梅花下休憩,上方的梅花樹枝上正掛著一盞破碎的琉璃宮燈,詩曰:

風火赫赫揚天下,醉臥紅綃碎琉金。

然後便是一片大火之中,有紅色西番蓮在火中盛開,後有菩提老祖笑眯眯地手持甘露消滅大火,從灰燼中取出一台明鏡來,注曰:

紅蓮隻向孽火生,菩提煆鑄明鏡心。

最後一幅卻是一棵特大的木槿樹,樹下有一人正睡在一塊大青石上,白衣飄飄,長發披垂,正背對著觀眾臥著休憩。周遭落滿了木槿花,同我的夢境極其相似。注曰:

簷前滴水流難覆,滿床金笏陋室岑。

縱使槿花朝暮放,沉屙一夢醒難尋。

這些批注寫到後麵漸漸歪扭,仿佛筆者力不從心。我看得稀裏糊塗,隻覺最後兩句在哪裏聽到過,好像是明煦蘭出家前對我說過。

我來回讀了幾遍,隻覺心煩氣悶,便丟下那絹書,直衝到那扇靜思之門。傾城跑出來,爬到鎖空處,對我吱吱叫著,我便取了那金如意歡樂的那一麵伸進去,輕輕一扭,門沒有打開。我暗恨,全是騙我的,也好,就死在這裏,再不要見原氏男人可惡的嘴臉。我習慣性地以頭撞牆,鮮血慢慢順著額頭流下,緊跟著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一股怪異而嗆鼻的味道撲鼻而來,我細細辨了一辨,那是水銀的味道。卻見裏麵並列放著九個水晶棺木,裏麵皆陳列著盛裝的遺體,個個頭戴金麵具,且皆懷抱一個白玉瓶。

我跑到第一個,這才發現每個水晶棺木上和白玉瓶上都刻著諡號和名字:

第一個棺槨上刻著英祖:原曾進,懷中的白玉瓶上刻著名字:司馬林;

第二個棺槨上進祖:原軸昇,懷中的白玉瓶上刻著名字:司馬平……

莫非這些都是曆代原氏老祖宗的?為何都有兩個名字?明白了,一個是在明入的原氏家主金閻羅,白玉瓶中的應是在紫陵宮守陵的暗宮司馬氏的宮主銀鍾魁,二人合葬一處,表示原家與司馬家結盟之意,共同守護原氏家族和這紫陵宮。

走到倒數第二個棺槨,寫著太祖,原青江,白玉瓶上刻著名字:原青山。

是了,這第九世的暗宮家主變成了入贅司馬家的原青山。

果然,那棺中人身穿五爪金龍十二紋章的冕服蟒袍,頭戴十二旒冕冠。亦頭戴金麵具,懷抱白玉瓶,一邊還睡著一個粉衣美人,絕代姿容,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鬱,正是原非白親母謝梅香。

而最後第九個棺槨那裏,卻是空的,裏麵唯有一個沒有雋刻任何名字的白玉瓶。我暗想,這裏裝的應該是司馬遽的骨灰吧,可為什麽沒有寫上名字?

鬼使神差的,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水晶棺。

好在沒有任何機關,我拿出那個白玉瓶,使勁擰開蓋,裏麵就是一堆普通的潔白灰狀物質。

我正要放下,卻見骨灰裏有瑩白閃現,我扒開骨灰,卻見是一支白玉簪,那支白玉簪看上去有點眼熟。

我放下白玉瓶,取出那支白玉簪,那支簪同我頭上那支一模一樣……

我顫著手輕輕地拂去沾在上麵的骨灰,露出中段鑲金補過的痕跡,正是非白常戴的那支。

好像有人在我耳邊低語:一子昌,一子歿。一子昌,一子歿。一子昌,一子歿。

我的手無意識地用力一掰,那支白玉簪應聲而斷,在寂靜幽暗的古墓中發出極詭異而清脆的聲音。

隻見簪中藏著一卷短小的宣州毫紙,我抖著手慢慢打開,上麵赫然映著再熟悉不過的小楷筆跡:

原非白愛花木槿一萬零一年。

我總是認為我足夠堅強,可是當我麵對真相時,我才發現我是多麽脆弱。

我隻覺胸腹處有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鈍刀從腹部一直往上割到我的胸口,淩遲的痛,鎮魂的疼,撕裂的苦。

我猛然抬頭,卻見頂上正畫著我曾在百草園見過的《龍鳳引魂升天圖》,美豔的蛇身人麵女子,周身被兩條巨大的張牙舞爪的金龍銀龍所包圍著。可是這裏的女子姿容更是絕美,紫瞳瀲灩,綠鬢高髻,神色亦冷峻逼人,睥睨我的眼神甚至有點凶惡而猙獰,仿佛對於我的闖入非常震怒。

雙生子誕,龍主九天。

一子昌,一子歿。

我慢慢醒悟,死死盯著那個白玉瓶,隻覺心頭血氣沸騰翻湧,又像有人不停地用鎮魂釘釘我的腦仁。

簷前滴水流難覆,滿床金笏陋室岑。

縱使槿花朝暮放,沉屙一夢醒難尋。

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非白,原來你一直在這裏等我。”

我努力想要從頭開始,抽絲剝繭,可越來越亂;

我試圖理清這可怕的心計,可一切都變得錯亂扭曲;

在深不可見的陰暗的角落裏,

在理智無法觸及的背後,

原來發生過這麽多驚濤駭浪。

而這些驚天動地的故事的編寫者,

是一個敢用生命來將仇人之後從現代召喚回來的惡魔,

他一念之間改變了我和錦繡的命運,

他設計我們愛上了他,他讓我的腹中懷上了原氏子嗣。

我應該對他恨之入骨,可是他在臨死前寫下對我永恒的誓言。

我應該對他揮劍複仇,可是他現在正靜悄悄地沉睡在這個狹小的白玉瓶中。

原來,我身邊一直沉睡著一個叫司馬遽的渾蛋,真正的非白卻長眠於此。

一時間,天旋地轉,世界崩解,

我的愛,太荒謬!

我的恨,無從恨,

我對著白玉瓶痛苦地大吼出聲:“原非白,你怎麽可以這樣折磨我?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我?”

身後飄來原理年的聲音,“現在你明白了吧。”

我慢慢回頭,他興奮道,“這個交易很劃算,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毀去這裏的一切,一個響指,你可以立刻在醫院中醒來,然後休了你黑心的老公,分到一大半財產,然後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會幫你抹去一切記憶,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就好像是你的一個夢,也許是他的一個夢,更可能是我的一個夢,紫浮的一個夢。誰知道呢。”他開心地拍著手,“我便可以到你的世界去,我能在那裏找到我的鳳城。”

“你找不到明鳳城,”我恨聲道,“如果我是明鳳城,絕不會愛上像你這樣自私自利、冷酷□的惡魔。”

“你又胡說,”他對我瞋了一眼,“你明知道,現在隻有我能幫你。”

“你是一個以愛為名而殺人的惡魔,你誰也不愛,隻愛你自己。”我冷冷道。他的笑容凝滯,“明鳳城愛你,所以他為你去西域找紫殤,想拯救你,可是你卻**司馬家的將領,前去追殺他,因為你徹底被你自己的野心迷住了。你根本不想醒過來,失去這種所謂神力的邪惡力量。”我上前一步,仰頭無懼地看著他,“年幼的司馬蓮和瑤姬夫人進入這個宮殿,你一樣**了司馬蓮,令原家同明家還有司馬家反目成仇,因為你一心想要明家淪為原家的奴隸,這樣必會有明氏族女流落到此,你便可利用明家女人的血離開這裏。”

我慢慢抱起那個白玉瓶,無懼地瞪著他漸漸扭曲的天人之顏,“你可以左右別人的人生,利用人性去毀掉別人的生活,可是你永遠喚不回你心愛的人了。這樣活著有意思嗎?你這個可憐蟲。”

他為我使勁鼓起掌來,“既然你這樣說了,看來我不得不擰斷你的脖子,取了你的血來,逃出生天了,”他歎了一口氣,對我狂妄地笑著,“反正我是永世不死的神,我會慢慢等待歲月的變遷,迎來你那個發亮的世界,而你們這些可憐蟲,你們都會死去。”

他向我抬起手,烏黑的指甲揮向我的喉間。我的眼淚落下,卻不肯閉上眼睛。我恨原家的男人,我好恨……忽然後麵的鐵門打開,有人持著長管火槍,向原理年開出一槍,原理年怒吼著退去,有人挾著我向後退去,靜思石室的鐵門應聲死死地關閉。我卻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伏身倒在地上,直把黃膽水都要

吐出來了。

有人不停地為我輸入真氣,“主子,你還好嗎?”

我抬起淚眼,眼前是麵色焦急的齊放。

“您終於發現這一切了。”有人在我麵前沉痛地說道。我抬頭,一個長須美髯的老者正站在門口,頭發微亂,他的眼睛滿是血絲,正是韓修竹。

他對我顫聲道:“陛下臨終時料到會有一日,您會找到他的。果然,您終於找到了陛下,還有發現了這一切,皇後娘娘。”

……

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地宮中,手中捧著那個白玉瓶,腦子裏全是非白的音容笑貌。

韓修竹在前麵慢慢引路,他的神情委頓,眼神暗淡,刹那間老了十歲。

我已經什麽也聽不見了,什麽也看不見了,隻是麻木地跟隨著韓修竹往前走。忽然傾城跑到我的肩上,齜著尖牙。

不久,黑暗中有兩個人來到我們的麵前,我渾然不覺地撞到他身上,這才停了下來,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張同非白一模一樣的臉。

他背負著雙手,平靜地看著我,“你要上哪裏去?”

作者有話要說:到這裏為止, 曾經有很多, 或是正存在很多, 並且也將會有很多人捶胸頓足, 狠不得殺了包子......請相信包子寫到這裏的時候,丫的也在一邊哭,一邊改, 一邊狠狠罵自己:壞包子,壞包子。。。。。。不是人,不是人。。。。

哦,無數的小刀,板磚還有唾沫飛過來了, 包子先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