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無長兄

第452章 悲歡離合

第452章 悲歡離合

拓跋晃沒有離宮避難極大的安定了局勢,至少平城裏的權貴人家、富商、外使等等緊要之人,大都因為儲君未動沒有離開平城。

就算有些擔心家人的官員,也隻是送走了家人,自己依舊堅持“崗位”,整個大魏如同拓跋燾還在一般快速高效的運動起來,在極短的時間裏,外城的城牆上就已經開始有士卒日夜巡邏,更讓百姓們的心安定起來。

但對於很多心中有鬼之人來說,這兩天的震動卻比柔然人入侵大得多。

“你們說一定會讓庫莫提平安無事的!你們答應過的!”平城端平公主府的水閣內,人到中年卻依舊風姿綽約的端平公主毫無形象地咆哮著:“現在他失蹤了!他跟著佛狸一起失蹤了!你們還要我繼續幫你們?”

“我們也沒想到會這樣……”在水閣內的幾位王爺臉色也難看的很,“誰知道庫莫提會下水去救人?那水勢如此湍急,就連馬被衝下去也瞬間沒有了影蹤,更何況是人?我們之前派出過人隱晦的提點過庫莫提的!”

“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我兄長唯一的血脈……”端平公主掩麵而泣,“他那麽年輕,他還沒有孩子……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一直覺得很痛苦,既不能把我們告發出來,又不願意佛狸出事……”

“佛狸已經在漸漸削弱宗室的力量了,除了魯瓦素(拓跋素)、邇崇(拓跋崇)幾人以外,年輕的宗室幾乎得不到提拔,樂安王被罷黜在家,樂平王是個無能的左右逢源之人……”

說話的是尚書令劉潔。

“宗室的威嚴不存,依附宗室生存的國戚就更加艱難。公主,你的丈夫和兒子為什麽會死,為何死了卻討不回公道,不就是這個原因嗎?

他的夫人是拓跋珪的女兒樂昌公主,按輩分算,甚至比拓跋燾大一輩,劉潔對拓跋嗣又怕又敬,對於拓跋燾這個“不守規矩”的皇帝卻是很看不上。

“犧牲是必須的,姑姑。”拓跋範強抑著心中的不安,勸說道:“陛下現在失蹤,拓跋晃雖然五歲,卻不是個好擺布的,崔浩和高允對他看顧的很嚴密,唯有控製住小王子才能有宗室喘息的餘地。這麽多年了,漢人的勢力越來越強,陛下用寒士、用漢人、用異族,就是不肯用宗室……”

“如此下去,最多兩代,我們就真的淪為無用之人。我們的封地、牧場和奴隸都會被收回去,要是陛下繼續推行新政,說不定有朝一日,再無我們的立錐之地!”

“我苦命的侄兒……”端平擦了擦眼淚,“我兒子死了,丈夫死了,現在最親的血親也死了,要讓我死了你們才甘心嗎?你們都走吧,我不想再摻合這些事了,我已經後悔了!”

“姑姑!”拓跋安有些失態地叫道:“您還有我們呢!如果小王子真能登基,隻能依靠我們這些宗室!如果小王子也出了什麽事,樂安王和拓跋良都有可能登位,竇太後的權柄全部依靠佛狸,不足為懼,我們如果能繼續富貴下去,您才能過好!否則您就隻能坐擁著諾大的王家,孤老終身而已!”

“……”端平閉了閉眼,“我……我要想想……”

“姑姑,如果您願意幫我們,我可以把良兒過繼給你。”拓跋範突然開口。“你可以挑選一個後輩過繼,良兒性格純善,又長得壯勇,是最合適的人選。”

拓跋良是拓跋燾的弟弟拓跋範的長子,今年已經八歲了。拓跋燾從成年起一直都沒有兒子,拓跋燾就將異母弟弟拓跋範的長子抱到宮裏來養,並且說出“兄弟之子猶子也”這樣的話,拓跋良因此被視為皇子養大。

然而隨著拓跋晃出生,拓跋良的地位就變得尷尬起來,後來更是被竇太後送回了樂安王府,希望他能夠繼承樂安王府的王位。甚至拓跋範上一次牽扯到“五石散案”裏能夠留下性命,都是拓跋燾看在拓跋良的份上。

但拓跋良從小在宮中長大,將拓跋燾視為親父,和拓跋範自然有了生分,而拓跋範之前一直在培養次子拓跋寧,準備讓他繼承王位,現在兄弟兩個甚至都有了齟齬。

有拓跋燾之前罩著拓跋良,拓跋範哪怕再不願意,也隻能乖乖把直勤王室的稱號拱手送給這個大兒子,但現在拓跋燾失蹤,很可能就是死了,一切就可以按照他的意願進行。

端平公主知道拓跋良的優秀,聞言頓時不信:“此話當真?你真願意把良兒過繼給我?”

如果日後真是拓跋範或者拓跋良登基,憑借這一層關係,端平公主就會成為權勢不在太後之下的女人。

這種事拓跋範都願意做,他們是對自己的謀劃多有信心?

“我可以現在就寫一紙過繼文書給你,日後塵埃落定,良兒就是你的嗣子,你和王家的一切都不會斷絕。當然,如果良兒他日……”拓跋範頓了頓,“這個我不能保證。但我的文書在手,你也可以放心了。”

端平公主盤算了一陣,想到自己和這些人根本拋不開,她就有股焦躁。之前她已經陷得太深,甚至連庫莫提都已經失蹤不見了,如果還不能成功,她確實離萬劫不複不遠。

此時,唯有成事才能保證日後的榮華富貴!

想到這裏,端平公主緊張地捏住了衣角。

“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麽……”

拓跋燾失蹤的消息根本沒有瞞住,雖然說京中派出了大量的人馬去北燕搜尋,甚至請了寇天師和曇無讖一起占卜吉凶、為拓跋燾祈禱,但京中所有人的心中都像是壓著一塊大石,根本喘不過氣來。

這個部落製度轉向封建製度的時代,一位英明的領袖的作用甚至超過能征善戰的軍隊,拓跋晃今年剛當上太子,莫說治國,監國都沒有多久,許多百姓一想到“五歲娃娃”,腦子裏全是自家孩子撅著屁股玩泥巴的印象,頓時覺得天塌地陷一般。

再想到柔然就在不遠了,許多百姓甚至立下長生牌位,不停祈禱老天爺別收了拓跋燾去。

得知柔然人已經來犯,為了安穩平城附近柔然貴族的人心,同時拉攏在魏國的柔然人,竇太後在崔浩的建議下,從宮中下了一道懿旨。

懿旨是下給閭毗府中的,意思大約是聽聞樂浪公主賢良淑德,希望能讓她進宮教導公主一段時間,再稱讚在樂浪公主教導下長大的鬱久閭月牙公主貌美可人,乖巧伶俐,竇太後甚為欣賞,希望能夠讓月牙公主陪伴她一段時間。

詔書一下,閭毗又驚又喜。

驚的是太後和魏國大臣們果然還是不信任他,要把他的母親和妹妹做人質,以免他帶著柔然部民也跟著反了。

喜的是這詔書裏隱含著的意思,是要把他的妹妹配給那位已經表現出不凡一麵的太子殿下!

他的妹妹比太子殿下大了好幾歲,確實長得非常漂亮,已經有了他母親美貌的端倪,昔日在王帳時就有不少小男孩為她打架。來了魏國以後,因為這裏氣候比柔然好,吃穿也更講究,越發顯得白嫩可愛。

拓跋晃是竇太後護庇長大的,他對待竇太後猶如親生祖母,他的母親已死,太子每日至少去竇太後宮中三次,有時候更是三餐都在太後宮中用的,自己妹妹常伴太後身邊,就是拓跋晃童年最好的玩伴,也是青梅竹馬長大的情分……

柔然降將和未來國舅爺可就是兩個身份了。

“醒醒吧,閭毗!”

樂浪公主看著閭毗魔怔了的樣子,大歎道:“想一想鮮卑人的規矩。”

一盆冷水撲地一下潑了下來。

子貴母死。

足以讓許多心疼女兒的人家不把孩子送進宮去。

“說不定日後會有轉機。”陽哲看閭毗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一點似的搖搖欲墜,“你既然選了這條路,就得走完。”

想要柔然和魏人兩邊討好,哪有這麽容易!

“想想赫連定,不是連妹妹都送進宮去了嗎?”

“阿母,我們要去哪兒?”

因為環境大好而變得越發活潑的月牙兒,聽聞了要出門的事情,拉了拉樂浪公主的手,“是要去裏麵那座大城嗎?”

在草原上長大的她,到現在還為魏國到處都是城市而感到震撼。

她沒有去過更宏偉的大夏宮,也沒有去過長安和洛陽,心中隻覺得平城是天底下最大的城市,而魏宮就是城市中最神秘的地方。

“是的……”

樂浪公主摸了摸女兒的頭,溫柔地哄著她:“我們要去平城的王宮了。那裏麵有著一位很慈祥的阿婆,她的兒子出門了,她非常孤單,知道我們的月牙兒性格好長得漂亮,希望你能去陪她幾天。宮裏還有個小男孩,想要一個姐姐做玩伴……”

她刻意將宮裏的環境描畫的很好。

“他能和我騎馬嗎?射箭嗎?會寫字嗎?”

月牙兒抬起頭問。

“不會和兄長同伴的幾個兒子那麽笨吧?”

“會騎馬,會射箭,會寫字……”

閭毗回過神來,替母親回答。

“而且阿母也要一起去。”

“阿母也去,那我去哪裏都行。”

月牙甜甜地笑了。

“等那位阿婆心情高興了,阿兄就接我們回來,對吧?”

“恩。阿兄會把你們接回來的。”

閭毗不忍心看妹妹天真的臉,點了點頭。

“主人,夫人,外麵已經有車來接了。”

樂浪公主被拓跋燾封為了燕國夫人,是國夫人的待遇,所以宮中會有人來接她和小月牙入宮。

“東西收拾好了嗎?”

“說是東西宮中都有,不需要準備……”

“不準備怎麽行,要是……”

閭毗還要張口埋怨,樂浪公主拉住了他。

“就這樣吧,宮中不會虧待我們。”

不知為何,閭毗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他曾經有成為汗王的機會,卻因為放不下家人,最後還是和那個位置失之交臂。他一路帶著母親和妹妹來到魏國,就是為了給妹妹和母親最好的生活,結果卻一直懷才不遇,根本得不到重用,連花木蘭和狄葉飛都不如。

為了能夠建功立業,他想過和在西邊站住跟腳的乞列歸合作,可對方顯然也不相信他這個曾經賣過大檀和吳提的人,隻給他一些少少的消息,卻希望他能做到很多的事情。

曾經的選擇讓他兩邊都得不到信任,一個人一旦背叛過自己的國家和君主,是不是永遠就蓋上了“背信者”的烙印?

希望這一次,至少不會選錯吧。

“祝母親平安康泰。”

閭毗抱住母親,像小時候那樣靠在樂浪公主的身上,希望從她的身體裏汲取勇氣和力量。

“也祝福你,希望你得天相助。”

樂浪公主反抱了抱兒子,又轉頭看向陽哲。

“我把兒子托付給你了,你要幫我照顧好他!”

她看向陽哲,眼神中全是讓人心折的信任和溫情。

陽哲並沒有發下什麽誓言,隻是嘴角含笑地點了點頭。

閭毗鬆開母親,親自陪著母親、牽著妹妹,將她們送上了前往宮中的車駕。

他就那麽怔怔地站在那裏,一直到什麽也都看不見了。

“傳我號令,所有部民準備作戰!”

閭毗握住了腰側的金刀。

“守住外城的四門,無論什麽人要踏進來,就得踏過我們的屍體!”

“是,主人!”

宮中。

“我不同意!”拓跋晃抱著還在繈褓之中的弟弟,拚命地搖著頭。“我不能把弟弟送走!我答應過阿母要照顧好他!”

“可你的叔叔們說的沒錯,大臣們的顧慮也是需要考慮的。”竇太後聽到他第一次談起死去的母親,心中忍不住一酸。

她和賀夫人朝夕相處,十分欣賞她的堅韌和柔情,提到“血崩”的賀夫人,心中總是有些愧疚。

她偷走了兩位皇子的信任,都是從他們的母親那裏。

“既然我留在宮中,那宮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弟在我身邊有什麽不可以?他不能去南山!”

拓跋燾還沒給這個新出生的孩子起名,宮裏人喊他“小王子”,拓跋晃則一直喊他“阿弟”,宛如普通的鮮卑家庭。

“您是儲君,所以代替陛下坐鎮宮中,防禦國門,危險都由您承受了,可他也是陛下的血脈,連路都不會走。”宗室裏最長的直勤王爺冷哼道:“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萬一?所有的侍衛和臣子都會先保護你,將你們分開保護,才是對小王子好。”

“我會讓我身邊的人優先保護阿弟!”

“你覺得這可能嗎?”這位宗室按輩分是拓跋燾的堂祖父,在拓跋家族,除了他以外,就沒有能活這麽久的宗室,大部分宗室不是死於意外就是死於戰亂,或是被賜死,活過四十多歲都很少。

這位拓跋老爺爺猶如天神保佑,總是大難不死,人人都認為他有吉兆,所以讓他任了內宮的“大司禮”,但凡宗室子嗣錄入名冊、死亡或者繼承王位爵位等等,都要請他去見證。

這位長輩輩分太大,年紀也大,對待拓跋燾和拓跋晃都不是很謙恭,聽到這個小娃娃不願意讓小王子退避南山,心中更是不耐。

他能活到現在,就是知道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宗室們的顧慮是正確的,一旦拓跋晃真要有事,至少還能活一個陛下的血脈,王位不會空懸。

拓跋範也好、拓跋崇也好,甚至失蹤的庫莫提也好,都不能完全服眾,尤其是講究君臣之綱的漢人們,肯定希望登位的是拓跋燾的兒子而不是哪裏來的王爺。

“晃兒,南山的別宮易守難攻,隻要兩千人就能憑借棧道抵擋幾萬大軍,是比宮中更安全的地方。”

竇太後伸出手。

“把你的弟弟交給我吧。”

南山要不是極為安全,穆壽和一幹大臣也不會讓他們去南山避難。

拓跋晃人小力薄,但他抱緊了弟弟,哪怕侍衛圍了過來也擔心傷了他們,根本不敢用力搶奪,任由局麵僵持在這裏。

“你難道能一直抱著他不成!喂奶怎麽辦!更衣怎麽辦!”竇太後見拓跋晃反倒往後退了幾步,隻能耐下性子哄他。

“你要不願意送他走也可以,那就把他放在我的身邊。你要上朝,要上課、要和大臣一起批閱奏折,把他放在我這是最妥當的。”

“太後,你會保護好我弟弟?”

拓跋晃畢竟年紀小,賀夫人生的又是個大胖兒子,這會兒有些支持不住了,幹脆跪坐下來,將弟弟放在大腿上護住。

“我和他是我母親犧牲一切換來的,誰也不能有事。”

竇太後的心更軟了,似乎看到了當年因為母親自盡而夜夜跑到杜夫人殿中哭靈的拓跋燾。

“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他出事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自己指派照顧他的人。”

拓跋晃心中馬上跳出的就是花木蘭。

但花木蘭是男人身份,根本不可能到後宮來保護太後和小皇子。

最合適的人選,隻能是聰敏且值得信任,而且身份不能太低,可以威懾住其他宮人的女人……

最好還懂武藝,能夠在關鍵時刻自保,至少不會拖累別人。

拓跋晃在心中苦苦搜尋合適的人選,可哪裏有這麽完美的女人!

後宮裏的女人沒嫉妒的掐死他弟弟就不錯了!

一個不行,那就兩個!

拓跋晃吻了吻弟弟的額頭,抬起頭來向竇太後懇求:“請太後讓赫連公主照顧我弟弟,我小時候得到她許多照顧,她細心又體貼,是最合適的人選。”

赫連明珠如今正在後宮待嫁,等拓跋燾回來恐怕就要成為嬪妃之一,後宮裏也得了拓跋燾的吩咐,以“夫人”之禮待她。

賀夫人死後,三位夫人裏空了一位出來,許多人都認為赫連明珠成為赫連夫人就是不遠的事了。

“她倒是可靠,而且身份也夠。”

竇太後點了點頭。

“可以。”

“我身邊的女官王賢人武藝高強,且性格謹慎冷靜,我希望能調遣她去慈安殿,輔佐赫連公主照顧我弟弟。”

拓跋晃又吐出一個名字。

竇太後笑著罵他:“我這裏是龍潭虎穴嗎?你還弄個武藝高強的來!”

拓跋晃不接她的話,隻摸著弟弟的繈褓俯身請求。

“王家那個女兒?好吧,讓她也來。”

竇太後還是妥協了。

這位宗室的長輩見竇太後和拓跋晃都不願意將小王子送往南山別宮,即使京中的拓跋鮮卑都願意派兵保護這位王子都不願意,立刻吹胡子瞪眼,就差沒在慈安殿裏破口大罵了。

到了最後,是竇太後妥協了,答應如果一旦生亂,會立刻將小王子轉移走,交由宗室將領保護,才換來暫時的妥協。

可以想象,到明日上朝,沒有把弟弟送走的拓跋晃,恐怕會接受更多大臣的抨擊和反對。

這不是拓跋晃最想要的結果,卻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長孫道生的大軍已經出發,他走之後,除了魏國的內政,還有許多軍務要處理,他根本沒有時間留在東宮照顧弟弟,恐怕從早到晚都要在太極殿處理政事。

一旦柔然人真攻破了平城,哪怕他率軍殺回東宮去找弟弟,也來不及了。

但是把他送去南山別宮他卻根本不願意,在這平城裏,他根本不相信任何人。父親臨走時曾囑咐他,花木蘭不可以被派往他處,更不能離開宮城附近,他心中不明白為什麽,卻篤定父親一定是曾經對花木蘭托付了什麽,所以宮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從花府所在的昌平坊到宮城,跑步不過半刻鍾,騎馬更快,再加上自己的母親還在花府……

拓跋晃知道自己太過自私。

但重來一回,他已經不願意再失去任何自己重視的部分。

“好了,一切都隨你所願了!”

送走宗室來人後,竇太後逗弄著小皇孫,笑著笑話他:“外人還說你聰慧早熟,敏而好學,卻不知你也是個喜歡胡鬧的家夥,倔起來連牛都拉不回!”

拓跋晃笑了笑,沒有接話。

“對了,從今天開始,我宮裏要多一個人了。我要照顧懷裏這個,沒辦法照顧好她,你在宮中的時候,就多帶她到處走走,熟悉熟悉宮裏。”

竇太後搖了搖懷裏的孩子,回頭對著宮女說道:“去請月牙公主過來。”

月牙是大檀的女兒,吳提的妹妹,柔然的公主,拓跋燾沒有吝嗇的讓她保留了公主的尊號,但沒有給她賜封,也沒有給她封邑。

即使如此,出身擺在那裏,人人還是喊她月牙公主。

拓跋晃原本正在腹誹著慈安宮這一畝三分地有什麽好晃的,根本都不會迷路,卻聽到竇太後說出“月牙公主”幾個字,頓時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

就在他渾渾噩噩中,一身寶藍色裙衫的漂亮小姑娘被人領了進來,一進門一雙又黑又圓的大眼睛就好奇地打量起了站在那裏的男孩。

年幼的公主和年幼的王子第一次相遇,原本該是童話裏美好的結局,誰料到拓跋晃卻把臉一捂,掉頭就跑!

“太子!你們愣著幹嘛!快把太子殿下追回來!”

“天啊!小心摔著!”

‘發生了什麽?’

小月牙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難道我長得太嚇人,把那小弟弟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