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萬零七
小冥看著男人張開的懷抱，和溫柔繾綣的眼神，大腦有過一瞬的宕機。
記憶中明明搜不到這個人，但那種在心中湧動的熟悉感，卻讓她莫名地想親近。
好奇怪......
小冥緩緩降落在台地上，隔著一人的距離打量著麵前氣質卓絕，麵如冠玉的男人。
“請問你是......？”
聞言，男人如血泊般深紅的眸子微微閃動，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落寞，隨即又像是釋懷一般，放下了張開的雙臂。
“我叫阿月。”男人柔聲開口道。
阿月？
是那條纏繞在神龜上的巨蛇？
小冥驚訝地捂住嘴：“原來你就是雀兒姐姐說的阿月？”
“嗯。”
阿月唇角微彎，柔情似水的眸光覆在少女的身上，好似能直接觀測到她的靈魂。
“抱歉，我的記憶還沒恢複，所以剛剛沒有認出......”
“我知道。”
男人上前一步，纖長的手指穿過小冥那些被吹亂的發間，細細整理，微涼的溫度順著額頭直觸心底。
“不記得我也沒關係，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寒風穿梭在兩人之間，吹起了二人的衣袍，飄帶纏綿飛舞在一起，一如萬年前那樣形影不離。
小冥看著阿月那血紅色的眸子，隻覺自己快要陷入那深不可測的漩渦。
“咳、咳。”
小冥移開目光，試圖岔開話題。
“那啥，我聽雀兒姐姐說，我的靈魂在上次大戰中被擊成了碎片，是你穿梭各個世界，將我的靈魂一片片帶回來的？”
“嗯。”
阿月輕聲回應，繾綣的目光猶如一片薄紗披在少女的身上，語調溫柔至極，好似低沉的琴音。
“對不起啊......”
小冥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語氣愧疚：“一片片把我撿回來，很辛苦吧？”
“不會。”
阿月淡笑著搖頭，纖長的手指輕輕托起少女的臉頰，血紅的雙眸溫柔注視道：“能去不同的世界，認識不同的阿冥，是件很幸福的事。”
去不同的世界？
認識不同的她？
小冥眸光微斂，抿了抿唇：“......如果每個世界你都要重新認識我，是不是證明我把你忘了很多次？”
此話一出，阿月的表情出現了一瞬的怔愣，可隨即又恢複了那溫柔如水的狀態，伸手將小冥輕輕地攬入懷中。
“一萬零七。”
阿月的嗓音染上了輕微的沙啞：“我重新認識了你，一萬零七次。”
一萬零七......
小冥的指尖微微顫抖，洶湧的愧疚直衝心頭。
雀兒姐姐說過，是阿月隻身一人前往各個世界，將自己破碎的靈魂逐一尋回。
他孤身一人穿梭於各世界上萬年，因為靈魂的不完整，導致沒有一個世界的“小冥”會記得他。
被同伴忘了那麽多次，卻還能耐心地朝她一遍又一遍地介紹自己，這究竟需要多大的耐心和勇氣啊？
如果換做是她，被江燕兒、團年年或者滄九遺忘了，她恐怕......
“對不起......”
小冥語氣沉重道。
自己僅僅是在這裏呆了一百年，就受不了這鋪天蓋地的孤獨，那他獨自輪回穿梭的這一萬年間，又承擔著怎樣洶湧的寂寞呢？
“阿冥。”
骨節分明的手輕撫著小冥的背脊，由上而下的動作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幼貓。
“這不是你的錯，不必內疚的。”
男人的下顎抵著小冥的頸窩，輕輕蹭著，鼻尖縈繞著他迷戀了數萬年的味道。
嗯......要是沒有其他雜亂的味道就更好了，阿月這樣想著。
“我已經把你的靈魂全部找回來了，以後你再也不會忘記我了。”
在小冥看不見的角度，血紅色的眸子深不可差，流動的暗湧中混雜著深深的眷戀。
“以後，我們會每日待在一起，創造新的回憶，你之前的記憶也會慢慢恢複，我們會回到曾經，回到那些晝夜相伴的日子。”
聞言的小冥微愣，身子不由得僵了一瞬。
“那、那啥......”
小冥尷尬地將阿月推開，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我、我這次回來可能待不了多久。”
小冥指了指台地後麵的那片蔚藍色的草域。
“我這次回來，是來采通冥草的，我在山下的朋友們遇難了，她們在等著這個救命。”
阿月聞言，目光滯空了一瞬，臉上柔和的笑意也僵了幾分：“......意思是又要離開嗎？”
纖長白皙的手指，順著小冥的胳膊滑進掌心，如捧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握著。
“不去，不行嗎？”
小冥為難地看著阿月，男人血紅色的眸子帶著朦朧薄霧，晦澀的眼神好似滾燙的岩漿般灼人。
“......對不起，她們是我的朋友，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小冥抽出手，別過眼神，直直地朝身後的藍色草域走去，毫不留情地薅了一大把！
在山下救命的神草，愣是給小冥薅出了山上喂豬草的豪橫。
“那我呢？”
阿月頹然轉身，狹長的眼尾鍍上了薄紅，深幽的雙眸充斥著濃烈的哀傷。
他尋了她上萬年，也與她相識了上萬年，如此深厚的情誼，竟抵不過那群短時間內相識的外人嗎？
小冥看著麵前快要碎掉的男人微微蹙眉，雖然她是很內疚，但此刻比起阿月的傷心，謝清瑤她們的命更重要啊！
“我、我會盡快回來的。”
小冥走到男人麵前，嚐試安撫道。
“等我回來後，我會履行玄武神的職責，跟你一起好好的待在這裏鎮守封印，晝夜相伴，再也不走了，好嗎？”
阿月沒有說話，隻是那低垂的眼眸中，含滿了失望之色。
小冥見狀對方不說話，也沒辦法再跟他耗下去了，謝清瑤她們還在等自己回去，她現在可正與時間賽跑著呢！
“我先走了。”
說罷，小冥便準備抱著一大捆通冥草離開，可卻在與男人擦肩而過時，被握住了手腕。
“阿月！”
小冥失了耐心，沒忍住朝男人喝了一聲，她都說了她回來了，還要她怎樣？
謝清瑤她們此刻還生死未卜呢！
身側的阿月似乎也沒想到小冥的反應會如此激烈，血紅色的雙眸劃過一抹不可置信，隨即又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盛滿了委屈。
“我......我沒想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