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阮家
眾賓客翹首以盼,但瞧著瞧著,眼神紛紛一變。
“那…那是什麽?”
隻見那郡主推著一個坐輪椅的女子緩步走來,
女子披著月白色的披風,弱不勝衣,
薄紗覆麵,額頭的傷口被烏發遮掩,仍可以窺見那猙獰凸起的瘡疤,
仔細看,女子膝間放著一個螺鈿漆盒,**在外的手指輕搭上麵,竟腫脹發紫,指甲蓋都缺失了兩塊,很是醜陋。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無不覺得這小女娘好生淒慘。
“不對啊,慶陽郡主不是要送生辰禮嗎?”
“爹…”
女子的聲音很輕很啞,但足以掀起驚濤駭浪。
不是?這女子叫阮家人啥?
眾人紛紛看過去,阮家人心髒突突狂跳,眼睜睜看著坐著輪椅的女子靠近。
活像是見了洪水猛獸!
阮清姝卻沒有那個自覺,望著眼前的至親,
像好不容易歸巢的珍珠鳥,雀躍地想撲進父母的羽翼下,汲取溫暖。
她有一肚子的委屈想要向親人傾訴,但等了許久,她沒有等到父親的擁抱,也沒有等到兄長失而複得的驚喜。
可能還沒認出她來吧……
阮清姝失落地垂眸,抬起手正欲褪下麵紗,
這舉動,搞得阮老夫人眉心陡然一跳,心急如焚,恨不得撲上去製止。
但落在阮清姝眼裏,就是祖母看起來很激動!是心疼她!是驚喜!
阮清姝感動地喚了聲:“祖母?”
但這聲音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還喊!
阮老太太臉色黑得嚇人,但當著滿堂賓客的麵,她哪裏好發作憋著股子怒火,滿臉褶子都跟著顫動。
眼瞅著薄紗飄落在地,傷痕累累的美人麵,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白玉被毀。
賓客們無不嘩然,倒吸涼氣聲此起彼伏。
“這…這誰啊?”
“好像是阮二小姐!”
“等等…”
世家公子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震驚,
“不是說阮二小姐躲在閨房不願參加自個兒妹妹的生辰宴嗎?怎的人不光是從外麵回來的!還滿身是傷?”
感情阮清年撒謊啊!
瑜王世子也麵色難看,阮家人敢騙他!
嘈雜的議論聲,輕而易舉地將阮家費盡心思的掛著的遮羞布,一並被扯了下來!
阮父隻覺得頭痛欲裂,他看向輪椅上的可憐兮兮的女兒,那雙霧眸含著委屈。
好像在無聲控訴:爹爹您怎麽不來接我回家呀?
阮父朝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去,隻覺得眼前的女兒像追魂索命的厲鬼,
他眼底的情緒逐漸複雜,如同這化不開的墨色。
那是在說,她不該這個時候回來……
阮清姝看懂了,她忍著鼻尖的酸澀,垂眸撥弄手指。
卻不敢哭,因為燕王不準,會劃破她的臉蛋,她記著的!
可這副強忍淚意的模樣,落到賓客眼裏,
就更讓人不是滋味了,有幾位夫人都心疼得紅了眼。
阮清露暗自咬牙切齒,她這姐姐,怎麽就不死在玉山上!回來後還這副惺惺作態,擾了她的宴會,真是晦氣!
“阮三小姐,你不喜歡這份生辰禮嗎?”郡主盯著阮清露問。
“怎…怎麽會?”
四麵八方而來的目光,灼得阮清露臉燙,她強撐笑容,“姐姐能回來我很高興。”
“看不出來!”郡主毫不客氣道。
被這麽一提醒,眾賓客直搖頭。
姐姐丟了怎麽還有心思辦生辰宴啊?還有這阮家也真是的,孰輕孰重,分不清嗎?
“當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兒女的。”
阮父邊打圓場,邊抬手安撫,“姝兒,你不知道為父和你母親有多擔心,回來了就好。”
落在發頂的手掌很溫暖,漸漸驅散了寒意。
阮清姝不敢動,怕一動溫暖消失,她又會被丟進那冰冷陰暗的噩夢裏。
“父親…”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爹知道你向來嬌氣,你瞧你這次都沒哭成花貓,想必傷得也不重,養養就好。”
不重嗎?可她差點就死了啊…
阮清姝怔然。
阮父被女兒的眼神看得心虛,“清姝,其實你兄長也心疼你。”
真的麽?
阮清姝小心翼翼地望向自小敬重的兄長,濕紅的雙眸流露出了害怕。
這眼神撞得阮清年心髒四分五裂,沉悶得“咚咚”作響,
那個全心全意依賴他的妹妹,似乎被他一同弄丟在了玉山……
“別愣著了,你妹妹很累,快推她回錦繡堂休息。”阮父催促。
阮清年這才回過神來,聲音艱澀:“清姝…都是哥哥不好,哥哥一時疏忽,咱們先回去。”
阮清姝聽著,她知道父兄更想息事寧人。
她輕輕頷首。
阮清年鬆了口氣,以清姝的性子,他還怕不會忍氣吞聲,不管怎樣,經此一次知道以大局為重,說不準是因禍得福了呢?
見阮清姝被推走,宣王妃和郡主心尖泛酸,
討回公道和親人的關心本不衝突,但在這阮家竟需要抉擇。
至少在阮二小姐心中後者更重要,哪怕她已經被至親拋下過一次了。
但願這阮家人也別得寸進尺……
“讓諸位看笑話了!”
阮老夫人眯著眼也瞧透了這點,再無顧慮,哼笑道:
“都是老婦那不成器的孫女,非要鬧著去玉山玩,說來可笑,這當姐姐的不知道讓著妹妹,兄長訓斥兩句,還賭氣亂跑,這才走散了。可使得她兄長和父親擔心啊,你們瞧瞧,這清年和清鶴都急得滿玉山找她,還落了傷,這丫頭啊,實在是脾性大了點!”
話裏話外都是阮清姝不知好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就連現下跑回宴會,也是不懂事。
“原來如此…”
“怪不得呢”
眾賓客恍然大悟,就差把“活該”寫臉上了。
阮清姝剛剛回暖的血液又一點點涼透,祖母斜了她一眼,還在這丟人現眼。
“姝丫頭你愣著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