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逼著原諒
阮清姝像被人傷慣的珍珠鳥,警惕地蓬起毛來。
見她這般,阮清年一陣酸澀,後悔更甚,“兄長希望你能給我個彌補的機會”
說罷木盒被緩緩打開,裏麵是一套赤金鑲紅榴石頭麵,是她喜歡的顏色。
阮清姝神情微怔,警惕消失,她扭過頭,鼻尖沒出息地泛酸,
“兄長這是…做什麽?”
“那日玉山,兄長不該把你拋下,你知道的兄長絕非故意為之,是一時疏忽了,兄長每回想起都愧疚不已,兄長不知道怎樣哄你開心,就想著送你頭麵,你看喜不喜歡?”
阮清姝低垂著頭,其實這幾日,她對兄長已經沒有那麽氣了。
大概是兄長兩次為她撐腰她都記在心裏,明明兄長保護妹妹是天經地義,
可她好像珍惜過頭,沒辦法無動於衷。
明明噩夢裏,兄長和父親,很久都沒去莊子上看過她,像是把她遺忘了。
但她現在仍沒辦法狠心拒絕,
大概是還對親人心存期待吧,母親離世後,父兄就是她最親也最重要的人……
阮清姝有些嫌自己沒骨氣,
“那兄長,你以後還會拋下我嗎?”
阮清姝輕聲問著,那雙桃花眸盛著點點希冀的光亮,
阮清年心軟得一塌糊塗,“不會了,為兄保證以後無論遇到什麽,都不會再將你拋下。”
“兄長,那我記住了哦,你不許耍賴。”
阮清姝嘟嘟囔囔,“還有阿兄以後也不許偏心了,要相信我好不好?也不要讓我再受委屈了,可以麽?”
“好…都依你,可以原諒兄長了嗎?”
阮清年問著,卻已經鬆快很多,
清姝肯叫他阿兄,就是不怪他了,還是這麽好哄,和以前一樣,心裏根本舍不得他這個兄長。
“清姝快收下吧”
“好哦”
阮清姝頷首,將那漆盒捧在懷裏,怕兄長多心她抱了好一會兒,手酸了才交給玉香。
就在這時,阮清鶴也抱著盒子,不情不願上前,“清姝妹妹,之前我就是想嚇唬你,我也沒想到有山賊的,這賠禮還望你笑納,這段時間我也在反思。”
阮清鶴心想,這也不算撒謊,他父親可是罰他跪了幾天的祠堂,
“不必了,堂兄拿回去吧”
“啊?真不要!”
阮清鶴一喜,還以為能省筆錢,還沒來得及高興,
就被自家父親踹了一腳,不收賠禮,就意味著不接受道歉。
“姝丫頭,你別厚此薄彼啊,你兩個兄長都有錯,你就隻心疼你兄長,你堂兄還被打了呢他也知道錯了。”
鄒氏說完,阮父也勸。
阮清姝無奈收下賠禮,她看了一眼,裏麵是幾匹提花絹,三叔一家向來比較摳搜,這算是大手筆了。
希望是真的對她感到抱歉吧。
見狀,圍觀百姓感歎,看來今日之後這阮家的兄妹也徹底和解了。
看來鬧得再凶,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沒有隔夜仇啊。
“那個清姝啊,既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就趁今日,把事情都說開!”
阮父咳嗽兩聲,“你母親也不可能害你,她也很自責,還為此生了病。”
聞言,阮清姝心墜了下來,
怎麽一個個的今日都上趕著給她“道歉”?
“做女兒的,怎麽敢怪母親?怪了就是不孝,所以母親放心好了。”
“這…”
阮父皺眉,話雖如此,怎麽聽著那麽別扭。
沈氏也很不悅,這話完全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但她隻能歇了心思,不然又顯得她在逼這個女兒,那日藥王堂可把她坑慘了。
一想到這個,沈氏就心痛自己白花花的銀子,
她轉頭看向街道的另一頭,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吧,她有的是人整治這個小賤人!
正想著,遠處就傳來了喧鬧聲,
百姓們朝這邊湧來,中間似乎還讓出一條道,不知看到了什麽個個表情驚異。
時不時還對著阮清姝指指點點。
發生什麽了?
阮清姝本能的心弦一緊,她已經被搞怕了!
人群越來越近,阮清姝也看清了街道那頭的場麵,
隻一眼,她就眸子震顫,
——隻見阮清露,
身著一襲素白的襦裙,一步一叩首,
朝阮府而來,她磕得發髻淩亂,頭破血流,額頭淤紅泛紫,還在往外滲著血,
配上那蒼白的小臉,宛若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百姓們無不歎息搖頭,憐香惜玉者眾多。
可在阮清姝眼裏,這哪裏是什麽小白花,分明是朵食人花!
衝她來的!
阮清姝後退兩步,轉身就要回阮府,她惹不起,總躲得起!
“姝兒!你站住”
可下一秒,父親就攔住了她。
“父親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你妹妹這樣虔誠的認錯,你看都不看一眼,就回去了?”
阮父苦口婆心,“姝兒,你都原諒你堂兄了,也就一並原諒你三妹妹吧!父親知道你懂事善良。”
聽到這兒,阮清姝身形一晃,險些站不穩,
怪不得啊今日家人都在門前等著她,上趕著給她道歉,
她還歡喜得以為父兄心疼她,
原來這份“心疼”是為了讓旁人看的!
阮清姝環顧四周,那麽多人,多熱鬧啊,可她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已經有人開始說她心狠了,
他們開始同情阮清露,卻沒人在意她的感受……
“聽說是一步一叩首,從雲頂寺祈完福又叩回來,多誠心啊!”
“唉,人非聖賢,孰能無錯,這阮三小姐頭都磕成這樣了,我看了都心疼。”
“你心疼有什麽用,你看那阮二小姐,方才不是還想走嗎?”
“這當姐姐怎麽那麽心狠哦!還是人嗎?”
嗬,她不原諒阮清露,連當人都不配了?
聽著這些聲音,阮清姝好笑又難受。
第一次,生辰宴上妹妹跪下求她原諒,
她信了!卻被妹妹倒打一耙!
第二次,妹妹自盡,她也信了以為妹妹是真心悔過,妹妹卻是自導自演,算計她。
她對妹妹的信任,早在對方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汙蔑中,消磨掉了。
她也曾對妹妹抱有過希望,但現在她怕了,
她怕極了,也厭極了這個無論是現實還是噩夢裏,都害她性命的妹妹。
夢裏,妹妹耀武揚威地奪走她的一切,就連現在,也踩著她的頭顱挽回自己的名聲。
她厭惡這樣的道歉!
但三妹妹已經一步一叩首到了她麵前,用最楚楚可憐的姿態,逼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