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響徹整個營地
在數千公裏外的南境邊線上,古老的大樹盤根錯節,拔地而起。
繁盛茂密的樹盤高撐於頭頂,將大部分光線隔絕,隻剩零星幾束陽光頑強地穿過枝葉,照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上。
正是中午在營地休息的戰士們正各自找地方休息,前沿陣地不能用明火這是不成文的規定。
所有人都啃著手裏的壓縮餅幹填肚子,惟有一個年輕隊員望著天,眼裏一片沉寂。
“小金怎麽了?不是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整天連個笑臉都沒有。
”樹下坐著的二團副營長跟身旁的戰士小聲詢問著。
對方咬了口手裏的餅幹,剛一開口就幹沫就從嘴裏噴出來,趕緊用手接住。
等口水把嘴裏的餅幹泡濕,才將手裏的碎末重新倒進嘴裏,半點兒都不浪費:“還能怎麽了?跟對象分手了唄。”
這群戰士都是來自祖國各地,相處的時間久了,就算是操著濃重的豫市口音,也能聽得懂。
“我當是為了什麽呢。”副營長聽到這話,神情輕鬆,起身走到小金身邊坐下:“金兒,想什麽呢,晚上得防著敵軍偷襲,現在不吃飽,到時候可沒勁兒。”
副營長年紀大,在團裏待人和氣,有什麽事都願意跟他說。
小金聽到這話悲傷再也止不住,委屈道:“副營,你說為啥呀?我來前線保家衛國,人人都說咱是英雄,可為什麽她還要跟我分手。”
到底是小同誌,容易被感情的事兒牽絆住,副營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開解:“你個爺們兒犯不著為個女人要死要活的,等戰鬥結束,哥給你重新介紹個姑娘。”
小金低下頭不說話。
身旁坐著跟小金關係好的戰士替他抱不平:“副營,不是咱鬧情緒,你看看那信上說的話,那是人能說出來的嗎?”
副營長疑惑地看向小金:“說啥了?”
小金從懷裏掏出信遞過去。
副營長展開,短短幾行字,開頭一句話就讓他勃然大怒,隻見信上寫著:從你離開上前線那一天,我就為你準備好棺材......
分手就分手,好聚好散,她寫信說這些不是咒人死嗎?
別的時候倒也罷了,現在他們營正處於前沿陣地,看似尋常的一封分手信,在這時足以動搖軍心。
戰士們紛紛罵著娘們兒不厚道。
副營長火氣直衝頭頂,拿著這封信咬牙切齒:“小金,你老實說,想不想追究?她不是說要上大學嗎?隻要一封檢舉信遞到她們學校,絕對會讓她取消錄取資格。你怎麽想?”
傷心歸傷心,要是真的要報複,讓人家姑娘前途盡毀,小金也做不到,他歎了口氣,搖搖頭:“算了,犯不著跟個女人計較。”
說罷,奪過副營長手裏的信,狠狠唾了一口,隨即撕得粉碎,遠遠丟在林子裏。
見此情形,另一名戰士歎了口氣感慨:“你看看,平時再怎麽海誓山盟一到來真的時候準歇菜,有那功夫還不如給沈作家寫信,每封信她都回,而且字字都能說到人心裏去。”
他的一句話,瞬間將所有戰士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有幾個戰士興衝衝道:“咋?沈作家又給你回信了?”
“不光給我,三團我們幾個一起寫的信都回了,沒一個落下的。”
“咱們到前線是為了啥,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嗎?沒有國哪來的家,況且你跟她都沒成家,人家哪犯得著等你。”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就像沈作家說的,這叫尊重他人命運,公道自在人心。”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眾人扭頭看去,來人是營長蕭羽。
雨林穿梭再加上風吹日曬,他皮膚曬得黝黑發亮,可五官依舊鋒利,鼻梁秀直高挺,漆亮的眸子敏銳如獵豹。
這位營長可不是空放下來的,自調任到前線率領部隊連拔好幾個敵軍據點,能力有目共睹。
聽說,早年就參加過自衛反擊戰,負傷被調離回京,是正兒八經的京中子弟,不知為什麽又被調到前線參加邊防任務。
他一來眾人都立時啞火,安靜下來。
相較於副營長的和善,蕭營長並不怎麽愛說話。
戰士們幾乎很少見他笑過,打起仗來就像是不要命似的。
就因為能打善戰,對麵的敵軍都不敢輕易跟他們交上火,生怕一招不慎,全軍見閻王。
為此就算性格冷淡不好接近,部隊裏的戰士對他的崇拜也有目共睹。
“營長。”戰士們相繼起身打著招呼。
蕭羽頷首點頭,走到剛才說給沈作家寫信的那名戰士麵前,停下了。
那名戰士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眼神緊張地在周圍戰士身上掃過,扶著背後的大樹站起來:“營長,找我有事?”
氣氛一時間變得凝固,副營長見狀走上前解圍:“營長,戰士們平時在深山老林沒什麽好打發時間的,隻能看看書,寫信也就是發泄發泄心裏的憋悶......”
“信,能給我看看嗎?”
副營長的話還沒說完,喑啞的嗓音就將他打斷。
戰士們都愣住,尤其是麵前的那位戰士眨巴眨巴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從兜裏掏出那封剛收到的回信。
薄薄的一疊紙遞到麵前,蕭羽抑製住顫抖的手接過,展開仔細地看。
熟悉的字跡躍然眼前,一筆一劃都充滿認真,即使收到信的隻是一個沒見過麵的陌生人,她的字句中也沒有一絲敷衍。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那抹早已刻入腦海的身影,趴在桌前,借著昏黃的燈光,用手中的筆和文字,給前線戰士傳遞一份力量。
短短的一封信怎麽都看不完似的,過了許久。
周圍幾個眼尖的戰士,看到他們營長眸中顯出一抹柔光,素來冷峻的麵容勾起一抹笑意,如同雲霽初開。
這是從來都不曾見到的景象。
到這時,戰士們才覺得眼前的不怕死的營長有了幾分人的生氣,麵前的戰士看了看他手裏的那封信,把功勞歸咎在這封信上。
他試探著道:“營長,你也讀過沈作家的書?要不下回我寫信的時候,你有什麽想說的我都給你寫下來,代你向她問好?”
蕭羽神情微滯,隨即緩慢地搖頭:“不用了。”
將手中的信重新疊好還回去。
蕭羽昂首掃過周遭戰士的臉,煙塵與泥垢附著在他們的麵容上,眸中的堅韌卻燦如星辰。
他提聲道:“沈作家信裏有句話很對,你們是英勇的邊防戰士,代表的是祖國和人民的意誌,對騷擾我邊境殘殺我同胞的侵略者給予最有力的還擊。”
“所有對你們抱有輕視態度的人,隻會被時間碾過,不留一絲痕跡,但你們的名字會在祖國的曆史篇章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與祖國的萬裏山河共存。”
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整個營地,刹那間振奮了所有戰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