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犯傻
劉寡婦苦著臉往家裏頭走， 到了門口一時有些害怕不敢進去。
門猛地打開，露出劉大柱並不高大的身形：“媽，錢借到沒有？”
劉寡婦見他開口隻問錢， 心裏頭更苦了：“阿東不肯借……說他們家日子也難， 二十塊畢竟不是小數目。”
劉大柱嘴角往下掛：“又不是不還，說了等小花嫁過來就還他們。”
一聽見顧明東不願意，劉大柱心底就惱怒的很， 覺得人人都看不起自己，一提到借錢就百般推脫。
他卻也不想想老劉家日子艱難， 這些年沒少借外債， 偏偏他又不是個能幹活的，別人心有顧忌也情有可原。
再說了，顧明東跟他們家可不是親戚， 頂多是鄰居。
當著顧明東的麵， 劉寡婦豁得出臉皮，這會兒對著兒子反倒是唯唯諾諾：“我也說了，可他就是不答應，問他借個搪瓷杯都推三阻四的……”
話音未落，劉大柱一腳踹中大門， 罵道：“廢物， 這麽點事都辦不好， 要你有什麽用。”
劉寡婦隻覺得心裏拔涼拔涼，她自問最疼這個兒子， 為了他娶媳婦忙前忙後，誰知道兒子居然這麽罵她。
一時間悲從中來， 劉寡婦眼淚一顆顆往下落。
她一哭， 劉大柱不但不心疼， 反倒是更惱怒：“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家裏頭運氣都被你哭壞了。”
劉寡婦隻得強忍著眼淚：“大柱，要不算了吧，小花不是說了不要彩禮，這借錢總得還，咱家也不必為了麵子……”
“媽，你可真是我親媽，小花可是城裏姑娘，咱家要是連彩禮都拿不出來，你讓我在老丈人麵前怎麽做人？”
“還是說你心裏頭隻惦記著這個小的，想幫他攢彩禮。”
被點到名的劉小柱嚇得渾身顫抖，躲在門後不敢出來，劉愛花連忙捂住他的耳朵。
幸虧劉大柱這次沒拿弟弟撒氣的意思，罵了一通後扔下一句：
“我不管，你得幫我想辦法！”
說完也不管劉寡婦的臉色，摔門進了屋。
劉大柱一走，劉愛花和劉小柱才敢從裏屋走出來，劉愛花替親娘擦眼淚：“媽，你別哭了，大哥就這個脾氣。”
劉寡婦摟著她哭了一頓，又說：“熬吧，等他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就能長大了，長大就能懂事，知道我這個當媽的辛苦了。”
劉愛花撇了撇嘴，對這話不大信。
但想到即將進門的嫂子，以及上次見麵的時候，嫂子塞給她的一顆糖。
嫂子是個好嫂子，不知道為什麽居然看上他們家大哥，劉愛花想不通，但也喜歡這個出手大方的未來嫂子，想讓她早點進門。
劉愛花開口問：“媽，那彩禮錢怎麽辦？”
劉寡婦歎了口氣，悶聲說：“能怎麽辦，我再找人借借看。”
劉愛花低下頭，暗道有人願意借給他們家的話，哪裏還用得著找隔壁。
他們說話的時候，劉小柱隻是木訥的咬著手指不敢說話。
老顧家
顧三妹站在門口往外看，一會兒幸災樂禍的回來了：“那邊在吵架，還摔門了。”
顧二弟立刻道：“活該，娶媳婦怎麽了，就他們家到處說，尾巴都翹上天了，居然還想問我們借錢出彩禮，簡直不要臉。”
更可恨的是，你家娶媳婦高興就高興，偏偏還要時不時踩他家一腳，顯擺自家過的比老顧家好。
平時顧二弟不計較，但這次劉寡婦找上門，頓時讓他心底憤憤。
顧明東端著一大鍋鹹菜燉野豬肉出來，肉的鮮香味道飄香四溢。
他倒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比起娶媳婦，還是搞肉吃更重要，如果能再走大運找到幾顆玻璃珠的話那就太好了。
“坐下吃肉吧，看笑話哪有吃肉香。”
“也對，要不是她上門找罵，我才懶得搭理她。”
顧二弟一屁股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夾起一大塊，嚐了一口就豎起大拇指：“好吃，大哥的手藝比小北還好。”
“淑梅，你快吃，多吃點。”說著還往孫淑梅的碗裏頭招呼。
孫淑梅嚐了一口，野豬肉比尋常的豬肉勁道，即使下了調料也依舊有點騷氣，可這點小瑕疵不算什麽，她已經臣服在油滋滋的肉香味中。
“真好吃。”
顧三妹也說：“大哥，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好手藝。”
顧四妹羞紅了臉：“是比我做得好吃。”
雙胞胎更是扯著嗓子嚷嚷：“爸做得最好吃，爸爸最厲害。”
“小馬屁精。”顧明東笑著往他們碗裏頭添了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那你們就嚐嚐我的手藝，多吃點，敞開了吃，反正肉還多著呢。”
肉香味是無敵的，幾個人再也沒心思去管隔壁的事情，埋頭吃得抬不起頭來。
顧明東也覺得自己的手藝不錯，如果不是調味料不夠齊全，他還能做的更好吃，可惜野豬肉不夠肥，滋味也不如家豬那麽細膩。
“小西小北你們自己吃，我來看著他們。”顧明東伸手一拉，讓雙胞胎一左一右坐在他那條板凳上。
養了快一年，雙胞胎身體終於健康了一些，至少小嫩牙可以嚼爛豬肉了，這會兒也吃得香。
一大鍋的鹹菜燉豬肉，裏頭還放了剛種出來，還沒長大的白菜蘿卜，白菜蘿卜還嫩，一起煮的味道卻不錯，被他們吃得幹幹淨淨。
顧二弟頭也不抬的說：“大哥種的蘿卜白菜也都好吃。”
可不是嗎，那塊菜地顧明東可沒少花心思，長得比其他人家快一倍，種出來的菜也更可口。
“那你多吃點，多虧你平時用心照顧。”顧明東打趣道，
顧二弟一聽，果然大口吃起來：“可不是，我也是大功臣。”
“真不要臉。”顧三妹懟他道。
瞧著其樂融融的畫麵，孫淑梅眼底帶著幾分驚奇，似乎以前舅舅家的表哥表妹們關係沒這麽好，至少吃飯的時候不會說說笑笑。
吃的痛快，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孫淑梅打了個飽嗝才反應過來，捂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好飽。”
“飽就對了。”顧明東笑著說了一句，“難得來一次，多吃點我才高興。”
等收拾了碗筷，孫淑梅才想起來問：“表哥，你不是還有事兒要告訴我嗎？是什麽事情？”
顧明東放下筷子：“隔壁劉大柱要結婚了。”
孫淑梅一愣，奇怪反問：“我剛聽見了，他結婚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跟著親媽回娘家的時候，倒也見過劉大柱幾回，但兩個人沒什麽交集，印象不深刻。
顧明東卻扔下一顆炸彈：“他未來媳婦叫白小花，是個城裏人。”
孫淑梅猛烈的咳嗽起來，嚇得顧四妹連忙給她端水，喝完了一碗水才平息了咳嗽：“白小花？這怎麽可能？”
白小花父母可是雙職工，家裏頭有兩個哥哥，自己還是初中畢業，雖說現在隻是紡織廠的臨時工，但幹滿了三年就能轉正，這條件十分不錯。
孫淑梅跟白小花是好朋友，也知道自己這朋友是有幾分心高氣傲，以前讀書的時候追她的男同學不少，小花一個都看不上。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看中隔壁劉大柱。
顧明東挑眉道：“如果溪源鎮上沒有第二個姓白，名小花，父母都是雙職工的姑娘，那就是你那位朋友。”
“這不可能啊。”孫淑梅還是不敢相信。
顧三妹疑惑的問：“表姐，你認識劉大柱的媳婦嗎？”
孫淑梅有些恍惚的說：“她是我好朋友——可是她怎麽會看上劉大柱。”
“不止你覺得奇怪，我們都覺得奇怪，生產隊裏有人說白小花身上肯定有點什麽毛病，所以才往鄉下嫁。”
不是顧三妹瞧不上生產隊，生產隊的生活條件，跟城裏頭就是有本質差別的，她家裏條件差，還一門心思想嫁到城裏頭吃公糧，怎麽會有人想不開往鄉下嫁。
她大嫂不算，大哥長得多好看，雖說不能當飯吃，可大哥對大嫂那叫百依百順，劉大柱那慫樣怎麽能跟他們家大哥比。
孫淑梅搖頭道：“小花身上沒有什麽毛病，她身體很好。”
顧二弟一針見血的說：“那就是腦子有毛病。”
孫淑梅又道：“她成績也挺好的……不行，等我回去我得問問她怎麽想的。”
尤其是聽劉嬸的口氣，這都已經談婚論嫁商量婚期了，可今天早上她去找白小花的時候，後者壓根沒提起。
她到底還把不把自己當朋友了，孫淑梅心底有些難過。
顧二弟更是說道：“對，你回去勸勸她別犯傻，那不是什麽好人家。”
顧明東見她對此一無所知，笑著說道：“也許就是合了眼緣。”
“那她這眼神也太差了。”
說這話的顧二弟顯然沒意識到，當年他們家大嫂嫁過來的時候，村裏人也議論紛紛，覺得李麗娟犯傻。
顧明東卻眯起眼睛來，想起一碼事兒。
在原主的記憶中，劉大柱未來不可限量，現在窮不代表以後一直窮下去。
顧明東敏銳的意識到，也許白小花有跟他類似的經曆，她知道那顆珠子的特別之處，自然也可能知道劉大柱的未來。
他們現在覺得白小花犯傻，說不準白小花還要笑話他們目光短淺。
顧明東掃了眼雙胞胎，如果白小花跟他一樣，那她嫁過來之後，發現雙胞胎還活著，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他得提前想好對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