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來
每天早上上工之前, 顧明東都會先來豬圈一趟,將弟弟妹妹起大早割完的豬草處理一下,喂給那幾頭嗷嗷待哺的豬。
六頭豬崽到了顧明東手中, 能吃能喝能睡,就跟吃了催肥劑似的,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膘,哪裏還有以前幹瘦癟小的影子。
前幾日癟老劉來看了一回,拍著顧明東的肩頭表示:“阿東,就這麽養,等到年底叔幫你申請養豬小能手的名號。”
養豬小能手?這什麽羞恥的口號,顧明東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站在台上, 掛著養豬小能手錦旗的畫麵。
他連忙笑著表示自己養豬是為了大家,不是為了口號,委婉拒絕。
這會兒他提著豬食一過來, 六頭豬哼哧哼哧全過來了,顧明東瞧了一眼,眼睛落到那豬蹄膀上,心底盤算著是紅燒還是清蒸更美味。
說起來到這個世界後,野貨的肉沒少吃,家禽家豬的肉他還沒怎麽過過癮。
一個個菜譜在腦中閃現, 顧明東用和藹可親的目光看著小豬, 期盼著他們健康成長。
胖了一圈的小豬沒感受到他的食欲,有一隻還抬起頭, 親昵的用長長的嘴巴蹭著他手心, 意圖多吃一些。
顧明東挑了挑眉,順手在豬腦袋上擦了擦手,沒有施展異能的意思。
他怕異能用多了, 這豬聰明過了頭,到時候殺了吃於心不忍。
喂完了豬,顧明東才從小道兒往家裏頭走,心底盤算著昨晚的計劃,直接將杜萍萍那封信拿出來是下下之策。
他跟劉寡婦又沒仇,劉小柱更是個未成年的孩子,王麻子回來之後也安安分分的像個隱形人,顧明東要針對的壓根不是他們。
與其直接將自己的底牌曬出來,弄得劉寡婦一家淒淒慘慘,倒不如利用這一點,讓劉大柱管好自己的女人。
顧明東眯了眯眼睛,心底已經有了成算。
剛拎著豬食桶回到家,顧亮星吧嗒吧嗒跑過來,殷勤的接過親爸的木桶:“爸,我來幫你。”
“爸爸喝水。”顧亮晨端著水杯過來。
顧明東笑著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真乖。”
喝了口水,顧明東才說:“爸得上工去了,你們自己玩,記住不能去河邊。”
這個點弟弟妹妹都已經上學去了,往日雙胞胎都是去顧三叔家跟他們家孩子玩,亦或者去村裏頭找小夥伴。
誰知雙胞胎聽了,紛紛表示:“我們不想去玩,想去田裏幫爸幹活。”
顧明東被逗笑了:“你們能幫什麽忙?”
“我能拔草。”
“我能扛鋤頭。”
顧明東沉吟了一下,故作思考的說:“那行,看你們表現,表現好的話中午就可以吃一塊點心。”
兄弟倆一聽,果然歡呼起來,忙不迭的開始搬出鋤頭來,結果鋤頭太重,雙胞胎隻能兩個人一起扛著走。
兩個小蘿卜頭一前一後,扛著鋤頭往田裏頭走,成了上河村生產隊的一道風景線。
李鐵柱瞧了,忍不住喊道:“阿東,你這倆兒子沒白養,忒孝順。”
顧明東也點頭笑道:“那可不是,都挺孝順的。”
雙胞胎紅著臉,使出吃奶的勁頭開始拔草,看得周圍的社員嘖嘖稱奇。
李鐵柱看著眼饞,還對自家媳婦說:“你瞧瞧人家孩子,再看看咱家狗蛋,比阿東家的還大幾歲,整天就知道瞎玩。”
錢金花沒好氣的說:“沒娘的孩子早當家,要不你讓我去死一死。”
李鐵柱被噴了一臉,不知道媳婦為什麽生氣,連忙閉嘴不敢再說了。
旁邊的顧三嬸瞧見他們夫妻倆吵架,笑著說:“金花,你家鐵柱夠老實了,你別整天罵他。”
錢金花抱怨道:“整天就知道死幹,孩子不懂事就來怪我,你說有他這麽當爹的嗎。”
李鐵柱為自己辯解道:“我什麽時候怪你了……”
“還敢說。”錢金花眼睛一瞪,李鐵柱趕緊幹活去了。
顧三嬸搖了搖頭,低聲勸道:“你啊,也該對鐵柱好一點,他多疼媳婦,當初你懷鐵蛋的時候懷像不好,鐵柱家窮,愣是借錢讓你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可見心底有你這個媳婦。”
一聽這話,錢金花也消了氣:“我家鐵柱笨是笨了點,對我確實還可以。”
顧三嬸壓低聲音說:“你聽說沒,大柱媳婦孩子掉了。”
錢金花跟白小花有仇,但這會兒也沒幸災樂禍,女人知道女人的苦,她還是有些同情的:“真掉了?她這麽不小心。”
“劉寡婦哭著回來的,孩子肯定沒了。”顧三嬸說。
錢金花便說:“大柱媳婦是有些拎不清,可她剛沒了孩子,他們家就這麽直接拉回來了,也不花錢給她看看,萬一留下病根怎麽辦,以後還生不生孩子了?”
“他們家到處欠著外債呢,哪兒有錢,大隊長現在也不能給他們出這份錢。”
旁邊有女人湊過來說:“可不是嗎,再說了,白小花頂撞婆婆使喚小姑子的,劉寡婦能好好對她才怪。”
“她到底是自己摔的,還是那個吳知青撞的?”
“那誰知道,反正這群知青幹活不行,闖禍倒是很在行。”
顧明東聽力極好,一邊幹活一邊將女人們的八卦聽了個七七八八,忍不住皺了眉頭。
這他還沒動手,白小花先把自己的孩子作沒了?
昨晚鬧得厲害,他還以為白小花是害怕被查到,故意裝肚子疼,誰想到居然是真的。
正當這時候,劉寡婦家傳來一陣哭鬧的聲音。
社員們頓時扯著脖子往那邊看,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白小花從昏睡中醒來,頭痛欲裂,讓她無法思考。
還未睜眼,她就聽見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大柱,你以後可不能再慣著她,自從她嫁進門咱家就沒一天消停過,誰家的新媳婦是這樣的,進門到現在一頓飯沒燒過,一隻碗沒洗過,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原先看在她懷孕的份上,我也就不計較了,現在倒好,她自己把孩子作沒了。”
劉大柱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兒子沒了我也傷心,以後都聽你的成了吧。”
劉寡婦這才滿意一些。
又說:“幸虧你們倆還年輕,等她好一些再生就是了。”
白小花終於徹底醒了過來,她驚恐的看著破舊的屋子,再看床前那兩個陌生男女,低頭一看,她看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土不拉幾的衣服,甚至還打著補丁。
“啊啊啊啊啊!”驚恐的叫聲從她口中傳出。
劉大柱原形畢露,罵道:“醒了就自己收拾收拾,叫什麽叫。”
“你們是誰,趕緊把我放了,不然等威哥他們發現饒不了你們。”白小花尖叫著。
劉寡婦皺了皺眉頭,抓住她話裏頭的毛病:“什麽威哥,你跟他什麽關係?”
顯然她自己立身不正,就擔心兒媳婦跟自己一樣,上趕著給兒子戴上了綠帽子。
白小花見他們居然不害怕,甚至還敢質問自己,猛地抓起枕頭砸過去,爬下床就往外跑。
劉寡婦母子倆被她砸的一愣:“她跑什麽?”
劉大柱更是罵道:“這婆娘瘋了吧,鞋子也不穿。”
“快去追,別讓生產隊的人看笑話。”劉寡婦歎了口氣,以為白小花是因為孩子沒了,心情不好,這才鬧騰起來。
劉大柱滿心不願意,罵罵咧咧的跟出去:“白小花,你給我回來,反了天了。”
白小花卻已經衝了出去。
上河村生產隊的場景映入眼簾,低矮的房屋,大片大片的農田,樸素的社員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一個個正在田間地裏幹活。
她一定被拐賣了,還被賣到了一個偏僻的鄉村。
白小花恨得要死,到底是誰陷害了她,她之前的記憶還停留在跟幾個女人爭風吃醋,搶占威哥身邊的位置。
明明她才是最得寵的那一個,一定是有人嫉妒她,所以陷害她。
社員們看見白小花披頭散發的衝出來,連鞋子都沒穿,忍不住問:“小花,你這是怎麽了?”
有人八卦的問:“是不是孩子沒了,大柱和劉寡婦罵你了?”
“這孩子沒了也不是你的錯,走,嬸兒幫你做主。”
“就是,現在是新中國了,可不興打罵媳婦的,你平時多彪悍怎麽不罵回去。”
一番或好意,或笑話的言語,卻沒進入白小花的耳朵,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驚恐的渾身顫抖。
這時候劉大柱追上來,一把拽住她胳膊:“小花你幹什麽,別鬧了,先回家去。”
“啊啊啊,你放開我!”白小花伸出手指將劉大柱抓了個滿臉開花,兩個人頓時糾纏在一起。
“這怎麽還打起來了。”
這會兒社員也不看熱鬧了,連忙上來拉架。
好不容易將兩人分開,白小花哭鬧著喊:“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老娘頭上,拐賣我當媳婦你們是不想活了,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是什麽的,威哥一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讓你們好看。”
還瞪著劉大柱罵:“就你那龜孫的樣兒也敢打我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劉大柱被她罵得滿臉青黑,恨不得過去一巴掌打死她。
一番話聽得社員們雲裏霧裏,一群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
白小花卻還以為他們害怕了,被自己的話嚇住了。
她一反害怕,得意洋洋的冷笑道:“怕了吧,識相的趕緊放了我,否則老娘……”
劉大柱終於回過神來,指著她罵道:“你他媽瘋了吧!”
社員們圍著他們夫妻倆,很有默契的留出一片空間來,眼神都帶著古怪。
人群之後,顧明東也聽見了白小花的話,眼底帶著幾分驚奇,探究的看向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白小花。
白小花抹了一把臉,呸了一口:“拐賣到老娘頭上來,你們這是太歲頭上動土,信不信老娘叫人弄死你們!”
癟老劉好不容易擠進來,聽見這話氣得渾身發抖:“白小花,你發什麽瘋!”
“你他娘的白小花,假名都給我弄上了,老娘叫白玫,玫瑰的玫!”白小花罵道。
社員們麵麵相覷,低聲道:“她不是叫白小花嗎?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什麽拐賣,她是不是瘋了?”
“劉寡婦家雖然沒錢,但肯定不敢幹這種掉腦袋的事情。”
“白家人我見過啊,就咱溪源鎮上的……”
“她是不是真的瘋了,以前我就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白小花聽著周圍人的話,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猛地衝到河邊去看倒影。
癟老劉還以為她要自殺:“大柱,快拽住你媳婦,她要跳河!”
劉大柱這時候反應倒是快,衝過去拉住她,社員們也七手八腳的想把她拽回去。
白小花已然看清楚水中倒影,花骨朵年紀的少女,卻完全不是她那張臉。
作者有話要說:失去了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