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4、從上海到蘇州,顛沛流離
24、從上海到蘇州,顛沛流離
2001年7月開始,無論對我還是對郭敬明,都是悲慘歲月的開始。
7月後,他就告別高二,正式成為一名高三學生。如果你讀過高三,你肯定還記得高三是多麽恐怖,如果你還沒有讀到高三,你一定聽說過高三是多恐怖。
一千米你跑過吧?用你最快的速度一口氣跑下來難受吧?基本上,把這種痛苦放大一萬倍,就是高三的生活。
反正郭敬明鄭重其事給我發了封mail,在裏麵大呼小叫:一草,我要死啦!這一年你別指望再在網上看到我了,明年今日給我收屍吧。
可憐的孩子!
我對他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卻沒想到接下來生活賜予我的痛苦比他有過之而不及。
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在接到他那封mail後哈哈大笑,樂得像個沒心沒肺的小瘋子,因為我是過來人,我知道高三雖然折磨人,但還不至於像郭敬明說的那樣誇張。對待生活,我雖然敬畏,但卻總是保持著一定的容忍和幻想,我是說,我是一個心理暗示很強的人,唯心,總覺得自己命中有貴人相佑,不會活得太苦。
然而,生活之苦遠遠超過我的想像,在我畢業那一天起就露出猙獰麵目,這也正是為什麽我在遭受一連串打擊後會變得徹底一蹶不振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2001年7月1日,我正式上班,光榮地成為一名社會主義建設分子。萬幸的是,我再也不需要每天一樣騎車跑藥房了,不幸的是,我被安排到了離市區50公裏的工廠上班,徹底粉碎了我做一個小資加白領的黃粱美夢。
第一天到那工廠時,我都快哭了——放眼望去,天地間除了幾隻大煙囪和低矮破舊的廠房外,杳無人煙,工廠旁邊就是東海,過了東海據說就是日本了。
請問,這還是上海嗎?
在工廠裏,我的職務是搬運工——每天上午將車間生產需要的原、輔料和包材從倉庫搬到車間,然後下午再把車間生產好的成品搬到倉庫,如此往複。沒活幹的時候隻要別殺人放火,愛幹啥就幹啥。工廠裏的工人都是當地人,他們都說當地方方言,我一句都聽不懂。因此在廠裏的三個月,我沒有累死,卻差點無聊至死。
我仿佛回到了上世紀80年代,哦不,應該是70年代。
惟一的安慰是工廠從來不要加班,因此我得以在周末時去“榕樹下”兼職,騎著自行車穿行在燈紅酒綠的上海市區,背著雙肩包出入現代時尚的寫字樓,坐在電腦前揮斥方酋,方算回到了21世紀。
做編輯看上去挺美,其實也很累很無聊,我每天要編輯300篇稿子,基本上也就成了體力勞動,一天下來頭昏眼花,滿眼晃動的都是滿屏滿屏的文字。
我的同事小妖七七更可憐,她做的是“愛情故事”,每天要看幾百個愛情,一天下來她說她這輩子再也不要相信什麽愛情了。
千言萬語化為一個字“累”,一開始心還挺不安分,想鬧想逃,可看到那些工作了幾十年的人似乎也是如此,為升職、為加薪、為房子和車子、為老婆和孩子、為了過上更好的日子瘋狂工作,把自己往死裏整的樣子,心也就平衡了——人人都如此,命運給生活在這個城市裏的人敲上了共同的烙印,你無需掙紮,因為再怎麽掙紮也是徒勞。況且,雖然累點,但活得還算踏實,有活幹總比下崗在家傻瞪眼、愣發呆要強。
大概這就是生活吧,平平淡淡才是真,誰還有心情瞎折騰什麽呢?
然而,我不喜歡折騰生活,可生活卻喜歡折騰我,就在我慢慢適應勞累的都市生活,並且渴望能夠一如既往地如此生活直至終老之際,命運給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2001年9月初,公司突然用一紙文書將我調到蘇州,從此我開始了四個月的醫藥代表生涯——每天跑醫院,拍醫生馬屁,請他們吃飯喝酒玩小姐,以此提高我們公司產品在醫院的銷量。
一個人在蘇州,沒人管,像流放。一開始幾天還挺積極,有事沒事總愛往醫院跑,可吃了幾次白眼後心態變得一蹶不振,於是開始混起日子來——每天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圖書館看書,實在無聊就站在大街上曬太陽。
蘇州那個安靜啊,早上躺在**居然那個聽到雞鳴狗叫,晚上8點小路上想看到個活物都困難,簡直太適合養老了,可憐我才22歲啊!
天越來越涼,我也越來越寂寞。
11月的一個傍晚,我在宿舍做飯時,從窗口外麵飄來一片枯黃的落葉,我撿了起來,看著落葉,知道冬天來了,於是我快哭了。
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童童了,我想她啊!
豈止是想她?人在寂寞的時候最容易懷舊,牽掛曾經的溫暖,同樣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郭敬明,想著許菁,甚至是想著石濤,回憶著和他們交往中發生的種種有趣的故事,借以慰藉我蒼白的生活。
正如郭敬明當初說,上了高三,他幾乎就不能再上網了,所以,雖然在蘇州我幾乎每天都會花很長很長時間泡在網上,但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因此,這幾個月來我和郭敬明的聯係越來越少,少到幾乎沒有。
我曾實在敵不過思念,給他打過電話,告訴他我很想他。電話裏他沉默寡言,最後冷冷告訴我:他現在的壓力之大超過他當初所有的想像,以後有事他會通知我,沒事讓我最好不要找他。
郭敬明就是這樣,總是可以把問題說的很清楚,清楚得不留情麵,讓你心疼。
隻是有些東西一旦習慣了,就很難改變。
我還是習慣經常給他寫mail,家長裏短隨便寫幾句,雖然我知道他很難及時看到,更是不可能收到他的回信,可我還是會寫。
我還是習慣寫好文章後發到“榕樹下”,然後每天打開看他有沒有寫評論,雖然,他再也沒有給我寫過評論。
我還是會在聽到好音樂的時候想告訴他,可是電話拿起來了又放下。
他高三了,時間像金子一樣寶貴,我怎麽可以那麽自私地打擾他呢?
再過幾個月,不就可以在上海見到他了嗎?
再過一年不到,我們不就可以在上海會合,從此不再分開了嗎?
這些,都是我們的諾言,我們的夢啊。
11月底的一天,我上網,突然看到他的QQ頭像亮著,簡直是奇跡,我興奮死了,趕緊跟他打招呼,問他最近過得好不好,告訴他我在蘇州好無聊好痛苦,我很想他。
可從頭到尾他一句話都沒有回,任憑我發過去很多消息,然後頭像就暗了下去,連聲再見都沒有說。
還有一次,我終於收到他的mail,隻是上麵十個字都不到,就是告訴我聲他已經看過我的mail了。
他怎麽了?為什麽會突然對我變得如此冷淡?是不是我又做錯什麽讓他不開心?
我患得患失,想起一次心就疼一次。
一天在“榕樹下”突然看到許菁寫的一篇主題叫“我的8月20日”的帖子:
我的8月,像一棵樹一樣。在突然的降溫中顫顫的。喜歡趴在窗前看著雨下得很大,穿著睡裙,光著腳。不會有太多人喜歡夏天,我卻不。因此很惶恐的問著是不是夏天走了。下雨下雨下雨。山下的樹在大雨中很脆弱的一片片傾倒,又一片片抬起來。像一片綠色的洋演著完美風暴。潮濕而猛烈。8月20日,我又完成了一次成長。希望雨停,希望那種龐大的溫暖。停了,雖然是陰天。但雨停了就很好。19號就這樣賭氣頂著暴雨上街玩。和天賭氣是很不明智的,回家時除了那張新買的CD,我全濕了。19號到20號開始接到很多電話,不同的地方,上海,北京,深圳,成都,重慶很多很多。有些是很久沒聯係的朋友,有時會快樂的尖叫。想起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覺得很快樂。和娃娃一起上學,天天她在樓下叫我,我說我家超厚的防盜門都叫爛了。會很久地背兒歌。那些單純的日子。許多朋友說一起玩。我卻不想了。隻是和碗林,竹子,雲在一起。抱著碗林的頭玩,她說頭式沒了,我說總比頭沒了好。自己買菜做東西吃,我是很差勁的,問著:為什麽那魚是平著遊站不起來的問題或著這個菜不好看。雲說隻有笨笨才能問出這種問題。理菜時我刮了絲瓜,竹子說跟二戰被轟了一樣。竹子做菜是煮爛了才拿給你吃那種。碗林做很好吃的魚。:)晚上找了家快餐店吃東西。手機不停地響。塞著聽《如果你還愛我》,喜歡光良這張新專輯。然後說著很多借口推掉許多人請客。一個朋友說見你一麵真的這麽難嗎,我明天走了。我笑了,打車去他們等我的酒店,7個男孩子,很多工作了。和他們一起喝酒,我是不在外麵喝酒的。第一次。G開玩笑說他沒見我之前就在想小丫頭有沒有長漂亮。回憶以前的時光,很大聲的說話。原來會很喜歡那種很陽光的男孩,現在卻很喜歡那種穩重而睿智的男孩子。喜歡和比自己大的人在一起。會有安全感。即使在他們身邊聽他們聊天你都很容易明白很多東西。和一些部門的主任一起去學東西,中午吃飯時誰也不會把我當小孩子。這樣很好。在年長的人身上你會學到很多東西,閱曆,官場的沉浮,看問題的角度,會很容易想到以後自己會怎樣選樣處事,會有怎樣的生活。我想這就是成長。就像你長大了,如果你還是很單純,什麽也不懂,我想是可悲的。18歲已經是該背負責任的年齡了,所以不會覺得多經曆一些坎坷是不快樂的。那個在很大壓力下會抓著電話哭的孩子會哭過了又微笑著向前。媽媽說我是個窮樂觀的人。笑。就像對她說我隻是想我不快樂時知道你們在我身邊。沒有什麽事會難住我的。有人說獅子座的人除了克服自己的恐懼外還要幫很多人克服它們的。沒有經過檢視的人生是不完美的。祝自己生日快樂。用微笑交換明年夏天的陽光。記念這一年。和自己所有的感情。沒有什麽是不可代替的,回憶也一樣。媽媽說我長大是突然的,也許所有的長大都這樣。也記念和好友們一起長大的日子。
這篇帖子寫的好感傷,我仿佛看到許菁一邊落淚一邊敲打鍵盤的摸樣,回貼的人很多,我看了很久很久,最後居然意外看到郭敬明回的帖子。
小許:
我看完了你所有的帖子,然後覺得失重。其實我希望你在我們分開過後能聽聽《排山倒海》,其實是想讓你看歌詞,那是很多我想說可是又最終沒有說的話,可是你說你不喜歡中文。其實很多時候我們之間就是這個樣子,彼此沒有明白地說,所以彼此永遠不明白。看見你說你很幸福地和一些比你大的男孩子一起,你說喜歡成熟的男孩子給你的溫暖,我希望你快樂。因為我不夠成熟。高三的我注定沒有太多時間來維係我們的彼此,盡管我知道你能夠堅持,可是那樣子你快樂嗎?我是個很自我中心的人,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別人開始煩我了可是還沒有告訴我,於是我也傻傻地繼續怎樣怎樣,其實說到底還是我的脆弱。我怕你到時候已經不想理我可是又想傷害我,那麽大家都很難過。我寄了一件我的T恤去你們學校,不過看來你也不是很在乎的了,如果不喜歡就把它扔了吧,那是件我穿慣了很喜歡的藍白色T恤。希望你快樂,第一千次希望你原諒我。
看完後,我心一涼,記得好幾個月前就聽郭敬明說兩人在冷戰,怎麽現在難道已經分手了嗎?
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郭敬明在回貼中說的那樣“高三的我注定沒有太多時間來維係我們的彼此”,以及“我是個很自我中心的人……說到底還是我的脆弱。我怕你到時候已經不想理我可是又想傷害我,那麽大家都很難過”嗎?
我知道郭敬明很喜歡看《東邪西毒》,這部電影裏麵有句很經典的台詞:“如果你不想被別人拒絕,那麽你就首先先拒絕別人”,愛情上,他真的也打算如此殘忍嗎?
還是因為根本不愛,或者愛得不夠?
還是因為其他原因,像上次那樣,他的身邊突然回來或者出現了另外一個女孩?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了,我已經成為了一個名符其實的陌生人,如假包換的第三者。